染血袋的脏垢的淡绿棉质宽松服装,已遭五马分屍而亡,一圈又一圈染着腥血和污垢的绷带,仍然苟延残喘地躺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偏暖又带着奢华瑰丽的水晶灯照亮了空间的所有,让摆放的精致家俱在其中各拉起了自己独特的阴影色彩。
「哈哈……我、我可不可以先去洗澡啊……」
硬着不停发麻的头皮,她僵着已经完全扭曲的笑容,对着把自己压在床上瞪视她的某人乾笑着。这窄小又足够让人不住窒息的空间,让她浑身除了痛、怪异的燥热也有严重极端的不自在,尤其──
──她严重的认为她跟他的距离根本不到十公分的差距啊啊啊!
天啊啊啊啊啊啊──就算她被打得大命不死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也会在此刻被活活吓死然後去太平间等着烧屍然後升天堂跟老天爷打招呼吧!
因为这种距离面上的肌肤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灼热的吐息了!而且……她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一件用来遮掩身躯的被单,刚刚染血的病人服和绷带全被眼前的男人粗鲁到爆地扯掉了,呜……她该庆幸自己不顾伤痛躲得快,拉被单的速度也快吗?
算了……这根本已经够悲哀了还要庆幸……真是的……
而且谁知道他刚刚有没有看到啊啊啊啊啊──她是女的啊啊!连一点隐私都不留给她太过份了!况且现在这还会让她想到她曾经被、被──啊啊啊啊!总之就是那个让她睡不好、吃不好的恶梦啦!
呜呜呜呜……现在想起还是、是很……那个啦!这种恐怖的事一次就够了!她根本就不想还有第二回啦!
两手臂置於她肩膀两侧,血眸阴恻恻地瞪着视线心虚地飘来飘去,又与记忆完全不同的少女,「你还没说清楚为甚麽要骗我?垃圾。」XANXUS现在一想到在义大利得知的消息跟事实完全不符,心情就是整个暴怒得想要掐死眼前还在左顾言他的少女。
从头到尾都只是个骗局!
感觉身上的人的怒意倏地爆增,吓的她一面瑟缩一面委屈地哭喊:「呜呜呜呜……可、可是人家真的没有骗你甚麽啊啊啊啊!」一直说她骗他,她哪知道她何时骗过甚麽了?
呜呜、她到底骗过他甚麽啊?她怎麽不知道!今天是他们八年以来第一次见面吧?对吧!连面都没见到怎麽骗啊?若说八年以前那几个月,她不是天天被追杀到处跑,就是累死在桌上睡着了,她哪来找死的时间去骗他啊?又不是嫌命太长去捋虎须……讨厌!都只会吼她而已呜呜……
越想越委屈,明明自己甚麽都没做,就得接受这样的待遇,她嘴一扁,眼泪在眼框中滚来滚去的,似湖水中不停荡漾的涟漪,委屈哀怨得可怜兮兮。
「还说没有?」他不屑地冷哼了下,血色酿着艳红怒气的眸光宛若嗜血兽眸,令人慑於他而无法动弹。
「那个死雪男明明就说你死了!」
「……啊啊?」一头雾水。
空气燥热尴尬的温度骤降至绝对冰点,沉寂在结冰散着雪白氤氲的空气中流动半晌,充斥着疑惑的金绿猫眸终於飘回,紧凝着正上方赭红得似涸血的利眸,缓缓地,她搧了搧衔着碎珠的眼睫,呐呐地问道:
「那个……是舅舅说的?」
两人再次沉默了下,再思考着方才的反应後,神经顿时接上了甚麽,不约而同地浮现某个幸灾乐祸、等着看他们闹出的笑话的雪色男子,然後──
「那个该死的垃圾!我要直接烧了他!」某个男人咬牙切齿地怒道,青筋在额际上跳动,被冻伤的纹痕已经蠢蠢地想要浮现了。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混帐舅舅!你差点就害我上天堂下地狱了啦啊啊啊啊啊──混蛋!你一定不得好死的啊啊!」某个少女歇斯底里地悲鸣顺道诅咒,泪水从眼角犹如水龙头不停滑落,说有多悲惨就有多悲惨。
从显然已经陷入自己思绪,痛哭流涕还狂啐念的少女身上起身,XANXUS整顿了情绪後,便走向了搁置着一定是鲁斯里亚的化妆包的桌几旁,然後将他一直觉得很碍眼的淡绿透明包丢给了床上终於抱怨完毕坐起身的寒露。
不过,不知道是受伤到反应有点迟顿,还是心思根本没有回来,那包装着各式各样的彭哥列自制药效保养用品的化妆包就直接砸到她的头上,惹来一声响亮的撞击声,也让她整个人痛得往後躺,除了冒出澄黄黄的星头上转外,还有漩涡在眼眸里绕着。
呜……好痛……他到底丢甚麽啊啊啊啊──
捂着又受伤的额头,她晃晃脑,勉强睁开眼眸,便见到XANXUS闲适地伫立在床边,血色嘲笑似地瞅着她,惹得她心底又是一长串牢骚。
「丢甚麽啊……」没胆小声地道,她不满地为噘起白唇抱怨,猫眸颇哀怨地暗觑着他,然後颇具艰难地拿起那袋诡异不明的东西。「这甚麽?」这些瓶瓶罐罐的是甚麽啊?怎麽有青色、绿色、粉色等等之类的颜色?
「你不是要洗澡?」沉声开口,XANXUS继而勾起令她不寒而栗的笑容,那种有点邪邪得令她发麻的弧度。「要不,我亲自帮你洗?」
老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家伙吃错药了啦啊啊啊!是她今天重听耳鸣听错了?!还是她眼残白内障看错了?!哪有人八年就改变得那麽大啊啊啊啊──还有、那是甚麽?!笑容啊!不是以前那种看到猎物的嗜血笑容,是那种会让人怦然失措、头昏眼花的邪笑啊啊啊啊──妈啊、她见鬼了!她一定是中邪了!
太恐怖了、实在是太恐怖了……这样下去她有再多条命也不够玩……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才是最好的办法!不、是永远的好办法!
索性右手将被单紧紧覆在自己燥热的身驱上,她装傻地笑道:「哈哈……我去洗澡、去洗澡!」忍着痛,她带着化妆包以让猎豹也望尘莫及的速度冲到了浴室,接者门锁多道的清脆落锁声便响至了整室。
「嘻嘻嘻、平民跑得真快。」门缝突地出现一颗金灿灿斜挂着银白皇冠的头,紧接者,头的主人咧出了阴然的笑容,手上都是银晃晃的匕首,好似随时都可以缅怀以前追杀的快感。
「啧、真的是她……」柔顺过头的银白长发撩过门缝之中,发丝的主人已经开始在冒冷汗了,谁叫他是最大的凶手。
「哎呀呀~还好人家有把彭哥列的药效品带来,不然小露露就恢复不了以前可爱的模样了~」戴着有度数墨镜的男人也探出头,嗲声嗲气地说着:「我连纱布、棉花、绷带都放在里头了呢!」
「……」高大背负着八把类似雨伞的东西在後的男子撇过了头,想起少女左手上的伤口,是他的部属所致,那意思是他是间接的凶手了?
「终於回来了啊?那我要开始收本金跟利息了。」稚嫩的嗓音出自於飘在空中里着墨紫斗篷的婴儿。
喷出的蒸气声不知道有没有代表甚麽,最为壮大的机器伫立在门外的最後。
走回坐至华丽沙发椅上,修长结实的双腿便直接跨在精美雕刻的桌面上,血色眸光瞥向那群探出头来的部下一会。
「你们这些垃圾,进来。」
紧接者,剧烈的撞击声不断,怒吼、疯似的嘻笑、忍受痛楚的道歉声、不解的嗲气以及有些慌张的报帐声都开始在空间中四散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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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化妆包丢到琉璃台上,寒露皱了下眉头,将因为动作剧烈而扯到伤口染上了几点红梅的被单解下後,垂眸看着肩头渗着血丝翻着肉和痂的丑陋伤口,她不禁抽搐了嘴角。
靠……看了很多次还是觉得很恶……也很痛啊啊啊啊啊──
视线来到了左臂,长长的痂裂开出了里头的肉,血丝也不断渗出,忍痛又往下看去,严重的青紫瘀血在胸腹大肆宣泄着极端裂痛;深锁眉头,她也懒得照镜看面上的伤了──反正跟以前一样精彩辉煌。
落了水,调了下水温後,她先拿起了乾净的纱布覆上了伤口,然後笨拙地利用透气胶袋和绷带缠紧这伟大工程後,便开始接下来也是艰钜困难的洗澡流程。
其实,她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她只能说她是个不听话又固执的病人,因为她自己实在无忍受一天不洗澡的窘境,所以就算受得再大的伤,她也只能忍痛洗个乾净又难过得想哭的澡。
只不过……外头怎麽那麽吵啊?
温水冲刷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她咬牙忍着隐隐作疼的伤口,将化妆包里的融合洗发洗面洗身三种功能的清洁用品拿了出来後,她愣了几秒,然後翻了下瓶身,见到熟稔的标记。
这不是……彭哥列的吗?甚麽时候彭哥列有产品了她怎麽都不知道啊啊啊啊啊啊──天知道,她在彭哥列都只用雾色透明瓶装的自制品……等等、她──
──她该不会是实验品吧?!
啊啊啊啊啊啊──那群没良心的!要是一个不小心成份搞错了怎麽办?!她岂不是直接换肤、整形了吗?!呜呜呜呜……好过份、太过分了啦啊啊啊啊──
哀戚地挤了些在右手上,便在湿漉的白发上开始搓揉慢慢至全身,当然心底不忘抱怨啐念了般。
发牢骚之际,耳边隐约也可以听见玻璃物品砸中人的声音,还有一堆人声的吵杂和武器碰撞的混乱,感觉……十分的凄惨又恐怖,就有点像在……枪林弹雨、随时都有人可能壮烈牺牲的战场一样。
带着泡沫的身躯颤抖了下,她摇了温水冲洗了整身,透明无色的水带走了身上的泡沫,磁砖上顿时渲染了乳白,其中还带着尚未融解的凝胶块状物,然後随着微倾斜的弧度下滑至排水孔。
简单却艰辛的动作做到一半,让她又明显地停顿了下来,还挟带些许泡沫的身躯竟开始些微地颤抖了起。
她开始感到血液又逆回心脏,四肢逐渐冰凉,这种临事的恐怖,让她颤巍巍地咽了口唾液,双眸震惊地缓缓下移至恢复以往白皙透粉却紧拢好似要掩住甚麽的双腿,然後再注视着带点腥血蜿蜒在温水後──
这、这个是、是──
「呜呜呜呜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绝人寰惊天地泣鬼神的凄厉惨叫从咽喉奋力地扯出,在一室密闭冒着氤氲的浴室中不停似涟漪状地回荡,也惊动了外头正在大肆破坏、你打我揍然後大家一起被BOSS拉去撞墙的男人们外加一名婴儿。
「垃圾,开门!」与话语不同,直接暴力地强行破坏掉门锁,然後由只受点轻伤的部下去推──尽管他们很不满这个命令。
惊恐,眼看门就要毫无招架之力地被打开,她旋即用还有泡沫又有伤的身躯背抵着被打坏锁的门,「呜呜呜呜呜呜──不行、不行啊啊啊啊──住手啊啊啊啊──」靠靠靠!她现在还是裸体啊啊啊啊──给人进来还得了!
她还要清白啊啊!
呜呜呜呜呜……还有,为甚麽?!为甚麽那个甚麽时候不挑,挑这种好死不死的时候来啊啊啊啊!她敢打赌这里肯定没有所谓的棉棉的!一群暴力男人怎麽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啊啊啊啊啊啊──
垂泪不已,寒露简直好想当下痛哭,为甚麽这麽衰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发生了?她或许该庆幸这浴室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别人……
但、但是──
「够了!!不要再撞了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到一半,威力过猛的撞击点让她吐血,她不禁歇斯底里地大吼:「妈咪啊啊啊!到底是几个人撞啊?!住手!住手啊啊啊啊啊──靠!好痛……」被门撞到背脊,门缝霎时大敞,痛得她上勾的眼角溢出了几滴泪水,当然也不忘了马上往後抵,虽然效果不怎麽好,小巧的脚掌只能斜角抵住墙来抵抗扞卫自己的清白危机。
天啊!他们到底是几个人推门啊啊啊啊──她的背脊快被撞断了!不对、他们甚麽时候那麽合作了?!她记得八年前不是乱成一团吗?!见人就砍、见武就打不是吗?!呜呜呜呜混帐……她差点就滑倒了、脚也要脱皮了啦呜呜呜呜……
难道他们都没有想她还是没有衣服可穿的状态吗?!
而里头坚持不开,外头也火气都上来了。
懒得自己动手叫别人动作的XANXUS直接在多颗头中随便痛踹的其中一个,强大的力道当场让门整个敞开,某个幸运儿也幸运地晕了过去,顺道也让在幸运儿底下的其他人也因力道被压倒在湿漉漉的瓷砖上,整张脸完全与地面亲近,甚至亲吻,登时让他们痛得爬不起身探探究竟的其中一个因素。
而另外一个因素即是──他们家的老大踩在他们的背上当地毯在走……
正当他们皱眉的皱眉、暗骂的暗骂、抱怨的抱怨之际,只有一双濒临崩溃歇斯底里的金绿眸与带着些微讶异却深沉的血眸对上互看。
嗯,这情况应该是互瞪。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