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种奇怪的热从我身体深处灼烧,我感到一点一点的汗冒了出来,不冷,却有些寒。
意识到不太能动时,是发现自己抱着某个东西的时候,我抬起头,有点想不太起来发生了什麽事情,昨天最後我是被他抱上床的?
「漾漾,醒啦?」
背光。
一点点的晨光,我不熟悉的背景,不是在黑馆。
──那声音将我从那道晨光中拉了回来。
眼前那张面容不同於冰炎那种中性的漂亮,反而多了一些气宇轩昂的味道,阿斯利安的声音有点慵懒,此时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刚睡醒,可他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完全清醒,阿斯利安平时神采奕奕的,我眨了眨眼,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
对了,这里是在紫馆吧?
阿斯利安眉眼带着一点点的笑意,想来他也是浅眠的人,我记得摔倒王子也是一有动静就会醒来,难道袍级都这麽辛苦,连没有任务时都不能好好睡?
可恶,雅多还说等他考上紫袍後要推荐我考白袍,我才不要这麽命苦!
不对,要等紫袍推荐好像也不用等雅多考上,似乎我现在就和一个紫袍睡在一起。
啊靠,我干麻没事诅咒自己去考袍级?
阿斯利安的声音响了起来,这麽近的距离下,他的声音深沉带点微微笑意,低低说:「这里是我的房间。」
「阿利……」
我有点不太习惯这麽近被注视着,只是这时我才发现我有一只手是抱着他的,刚刚没注意到,还以为是抱枕之类的东西,但是转念一想,突然把手抽回来也很奇怪,况且习惯了之後反而觉得很……好。
算了,想来想去感觉好像自己很矫情似的。
是说在他的房间也不让人意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我要是在紫馆,除了阿斯利安的房间谁敢留我,如果我醒来发现抱着我的人是夏碎,那才惊悚吧!
啊靠,我没事又在诅咒自己什麽,诅咒自己被千冬岁砍成八段吗!
不敢再去看阿斯利安的脸,我低下头,虽然只是互相拥抱,实际上什麽事也没发生,不对,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睡觉好像也不算是什麽都没有,我闭起眼睛,放松下来後甚至能听见他的呼吸。
阿斯利安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我,头发、颈部、背部和腰间,他的触摸让我感觉很舒服,这麽彼此安静了一下,我实在想不起来,还是开口问:「阿利,我昨天怎麽来的?」
「我们带你回来的啊,」
他回答得很快也很理所当然,我感觉自己脸颊一定是红了,才听见阿斯利安笑了几声後,总算说出比较有建设性的回答:「昨天大家一起去庆功宴你记得吗?你喝醉了,谁说话都不听,至於冰炎,他才刚走不久。」
什麽我喝醉了!明明就是被奴乐丽灌醉好不好!
这群人,一有藉口就去吃吃喝喝!
等等,冰炎刚走?
所以其实是一起睡觉?其实是三个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再等等,我那麽惊讶做什麽?实际上三个人盖棉被纯睡觉好像也不是第一次……我一点也不想记得!
阿斯利安的声音带着的笑意愈来愈浓,他笑着轻轻说:「冰炎整晚都没睡……我到的时候,你呀,正吐了冰炎一身,所以我们先带你回来。」
啊啊,难怪我不记得阿斯利安有到,原来到的时候我已经不省人事了……我是说,我「被」灌醉了。
我好像听到什麽很不得了的话,我吐了?而且吐在冰炎身上?
脑袋一时还没转换过来,我抬头去看阿斯利安的表情,这样的角度之下,阿斯利安顺着亲了亲我的额头,继续更进一步的解释:「冰炎不是说过他手上有等待中的任务吗?天一亮他没等到你醒来,衣服乾了之後就先过去了。」
「哦……冰炎他……」
虽然习惯了,有时候免不了还是觉得这麽问似乎不太好,阿斯利安许是看出我想问什麽,依旧很平和的说:「冰炎没有生气,放心吧。」
阿斯利安的声音柔柔的,好像是想给我安心一般,他低声,有些低哑的说:「冰炎的话,我不会怎麽样的。」
他停了停,轻轻强调:「只有冰炎而已。」
我有些迷惑,隐约知道阿斯利安在说什麽,但又不太明白,只有点不太自在的回应他:「什麽怎麽样,我只是、只是……」
我更加疑惑了,阿斯利安瞬间透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好像又是我的错觉,他似乎是在跟我说,他不会跟冰炎吃醋?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我一直也没搞懂过,反正没事就好。
「阿利,你没有任务吗?」
冰炎常常有任务是很正常,但是先前也没听他提过他没事,好像该问一下……他笑着说:「有啊,不过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我交完任务才回来接棒的,不然巡司看见我欺负你,可要扣我好多分了。」
我一愣,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什麽,「昨天发生什麽事了?」
肯定不只是吐了冰炎一身而已吧?这两人会这麽担心我,绝对有别的原因,就算是我被追杀高峰期的那几天,也不见他们这麽担心,他们甚至在旁边「隔山观虎斗」,等看够了好戏才出面「苦口婆心的」阻止大部分的追杀者,顺带被我发现原来他们也是趁机在吃我豆腐……呃,我是说,看好戏。
所以绝对没有理由,只是这样一件小事就劳动阿斯利安和冰炎轮流看我。
「没什麽事,不用太担心。」
阿斯利安温和地说。
我挑眉:「真的?那我等一下要回家,你不用陪我。」
我强调:「回我家。」
我突然发现对付阿斯利安,耍赖这招满好用的,屡试不爽。
果然,他面色一僵,没说话,神色很快恢复正常,但就是没说话。
果然是有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阿斯利安不像冰炎,据我观察,冰炎不会说谎,他不想说的事情不会特别提,会巧妙的带过,但是我问了他还是会说的,而阿斯利安往往都要用骗的,用耍赖的,甚至要用有点撒娇的方式,虽然他平时精明犹胜冰炎一筹,但我发现每次我用这招时他的智商都会开根号。
「漾漾……」
阿斯利安最後露出了苦笑。
我低下头,开根号这个形容词并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是千冬岁统计後告诉我的接近精确的数字,我至今也不知道他那麽精确的资料究竟怎麽来的。
【02】
阿斯利安的表情有点尴尬。
他低头吻了吻我,犹豫了一些时间,才说:「真的没有什麽事,只是你醉了之後,状况不太对劲而已。」
他的口气轻描淡写的,让我有点不相信,我不满的反驳:「什麽我醉了,是被灌醉的。」
「是是,你是被灌醉的,你下次要小心点,别什麽都喝。」
阿斯利安顺着我说的话敲了一下我的额头,才说:「恶魔的饮料大部分对其他种族都是有害无益,就算没有什麽伤害,往往也都有一些恶作剧的性质在里面,乱喝东西谁都会担心的。」
他说得很含蓄,我算是听出一点轮廓了,昨天的聚餐,貌似我姊也在场,不知道冰炎跟阿斯利安有没有被威胁?
「你为了这个提早回来吗?」
这次,阿斯利安倒是很诚实地点头:「是的,因为冰炎没办法久留,你的同学也都有事情,放给……其他人照顾我们不放心,提尔也不在,我便赶过来了。」
我知道他说的「其他人」应该是黑馆的其他人,只剩下娃娃脸,恶魔和吸血鬼及他的狼人管家,提尔不在代班的肯定是黑色仙人掌……我也不希望落到他手上。
真不晓得阿斯利安脑袋的回路都是怎麽样的,我有时候就会这样的看见他有点奇怪的一面。
「姊有说什麽吗?」我有点担心的问。
阿斯利安看起来难得的有些心虚,笑着低声说:「没有,她没说什麽。」
那就是有了,不知道有没有被她威胁?我们家姊姊打遍守世界无敌手,她的名字搞不好可以用来让小朋友停止大哭……幸好我是她弟弟,才能偷偷这样想。
想归想,嘴上继续挤对阿斯利安:「姊她绝对有空接我的电话哦?」
「漾漾!」
阿斯利安被我噎了一下,表情实在很耐人寻味,好像根本没发现其实我很怕打电话给姊,也没发现我很怕被她骂。
阿斯利安顿了顿,跳过细节根本不想废话的说:「不过是几句话,我也记不清楚。」
看着对方的俊脸,我有些赌气的说:「反正你跟冰炎都拿我当小孩子。」
阿斯利安还是笑,手上令人舒服的抚摸一直都没停下来,这时他轻咬了咬我的耳垂,在我耳边吐气:「拿你当小孩子怎麽会做这种事?」
「阿斯利安!」
实在是有点害怕接下来是不是会被一只狼拆吃入腹,我感觉自己的脸简直红到滴血,只好开始找话题:「对、对了,冰炎他,这次是什麽任务啊?」
阿斯利安笑着,也不点破,陪着我有一言没一语地聊了起来。
×××
三个人之间到底该怎麽相处才能取得一个平衡点,当真是一门学问,或许不同的种族之间问题更多也不一定,无论如何,冰炎与阿斯利安至少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褚冥漾。
可能是身上的毒素还没有完全排出体外,褚冥漾入睡的时间较之平时还要久,冰炎完成任务回到紫馆时已经过了三天,便看见临走时入睡着的褚冥漾,此刻却还是沉沉睡着。
「几个小时前,总算醒来过一次!」
阿斯利安笑着说出冰炎想问的事情,随手递给他一杯热茶。
「褚怎麽样?」
冰炎在阿斯利安的示意下在客厅了沙发上坐了下来,对方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才苦笑着说:「下次换你留下来吧,漾漾看起来虽然有点笨笨的,套话功夫却也不差。」
一句话说下来实际上也有称赞褚冥漾的意味,阿斯利安叹了口气,将几个小时前的情况详述了一遍。
「巡司有来过电话,稍微问了一下漾漾的状况,还说她弟弟要是少一根头发,就……」
後面的话他没说完,只是微微点头用肢体动作表达意思,解释完紫馆的状况,他问:「任务还没完吧?」
「还没,公会跟拿月的合作一直没有敲定,」
冰炎随口说着状况,有些不耐烦,「拿月方面也很麻烦,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打算推荐下次的护航者由奴乐丽担任。」
其实你更想找吸血鬼吧!拿月一族过去在历史中曾担任过吸血鬼种族的协助者,如今从属身分没了,威信及影响力多少还有,要不然一个合作拖拉了三天实在吃不消,至於恶魔,虽然是公会派过去的,但是可以起到震慑作用,冰炎的打算不可谓不聪明。
阿斯利安知道冰炎为了这事肯定又是三天没睡,笑着说:「房间有你的位置,你去冲个澡,陪漾漾睡一会吧,学校那边我可以帮你通知夏碎,让他以搭档的身分,帮你请假。」
「不用,我会照常去上课!」
冰炎瞪了阿斯利安一眼。
阿斯利安对他的瞪视根本也习惯了,耸耸肩说:「反正是明天的事了,你总是去躺一下吧,省得漾漾一醒来就问起你,我也很麻烦!」
他故作抱怨的口气让冰炎心情好了许多,虽然知道阿斯利安说的不尽真实,但语气中的关心却是骗不了人,冰炎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阿斯利安的好意。
「那我就借用你的浴室了。」
「换洗衣服放在里面了,你自便。」
跟冰炎比起来,阿斯利安或许不比冰炎贴心的多,但绝对比冰炎温和,更要命的是,他也比冰炎罗嗦(冰炎更偏向用这两个字来形容阿斯利安的「贴心」),冰炎对阿斯利安的「补充」也基本习惯,所以没有废话,只简单说:「谢谢。」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冰炎很快,响了一声便接了起来:「我是冰炎,怎麽了?」
他一连「嗯」了几声,语气很沉的说:「我有其他事,况且我还是学生。」
他将学生二字咬的很重,阿斯利安听得不禁笑了出来,惹的冰炎又瞪了他一眼。
大概是拿月方面的事情,冰炎意愿不高,随口便说了些理由,一字也没有提到褚冥漾,阿斯利安则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说话的人应该是每次任务交接的行政人员,冰炎用字上完全没有修饰,很直接的坦白直言:「我跟他不熟,他的话做不得准,他说的话要是算数,你就不用打电话来了,这事也别去问夏碎,他最近没空。」
一连几句话数落下来,几乎有连带关系的袍级不可以的都被数了个遍,阿斯利安没想到平时以任务为第一优先的人为了漾漾不仅一推二五六,还推得乾乾净净,说话间滴水不漏,他愈听嘴边笑容愈盛,直到在门边看见一抹惊诧的身影,他才回过神来,笑着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也真可怜了那个打电话来的公会行政人员。
他很少看见冰炎义正严词的推掉自动上门来的任务,看褚冥漾的表情,应该也是有同感吧!
【03】
褚冥漾真的很少看见冰炎耍无赖,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大概刚睡醒,还有点周转不灵,一时间还没有想到为什麽「刚走不久」的冰炎已经回来了。
阿斯利安这时站起身,朝他笑了笑,褚冥漾这才意识到有人敲门,呐呐的有些反应不来,想到自己还穿着应该、可能是阿斯利安的便衣,他又整个脸红,有些自暴自起的冲进浴室:「我、我去浴室!」
压根不管还在讲电话的冰炎,以及已经进门,看见他仓促背影的夏碎、千冬岁及一只黑蛇小妹妹。
夏碎笑着打趣:「我看褚精神挺好的啊,没有提尔说的那麽严重呢。」
黑蛇小妹妹这时已经一马当先地冲了进来,两手提了两篮的食物,喊着:「肚子饿!肚子饿!吃饭时间!」
千冬岁打过招呼後,迳自也跟在那条蛇後面进去,一面阻止对方将食物连同桌子一口吞下肚。
「不是给你吃的!别乱吃!」
「可是人家肚子饿!」
「笨蛇!就说不是给你吃的了!」
且不管这边这两人亦如往常的吵嘴,阿斯利安笑着回应夏碎的话:「漾漾只是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而已,几分钟之前他还没醒的。」
他说着看了冰炎一眼,顺着将话题岔开,「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不如一起吃吧!」
「恭敬不如从命。」
夏碎听得明白,不如说是在场的袍级们都听得清楚明白,毕竟都是公会的人,那麽一点弯曲还是听得出来的,唯独小亭听见会有更多东西可以吃,高兴的欢呼起来。
×××
褚冥漾却没有因为这样的「善解人意」而感到比较自在,实际上,他漱洗完出来後,身上依旧是同样的衣着,阿斯利安和夏碎等人都很有默契地装作没看到,但褚冥漾的脸皮可没那麽厚。
冰炎的效率很好,讲完电话後,没多久便寻来一套合身的衣服,将一出浴室的褚冥漾给牢牢「堵」了正着。
浴室距离客厅有点距离,不过并不妨碍阿斯利安及夏碎等人的耳朵,夏碎很悠闲的习惯性泡起了茶(是说你们动作也太快,刚刚明明还没有茶具这东西)。
二人还算是很有话聊,不时还调侃一下千冬岁,夏碎在这方面有着跟阿斯利安、冰炎一样奇妙的性子,毫不避讳的伸手拉过千冬岁就顺口称赞,惹得千冬岁脸红的十分别扭。
这边这两人自顾自的话家常,那边那两人靠的极近,正低声絮语。
褚冥漾这时才知道阿斯利安其实没有真的骗他,只是少说了不少事情,「你……」
他问到一半改口:「学长,任务真的没有关系吗?」
他记得冰炎是个出了名的任务狂。
冰炎不明显的顿了一下,「没有关系,已经告一段落了。」
他说着,目光参杂一点点的柔和,伸手将褚冥漾抱进怀里,手顺着合身的上衣往里边探。
褚冥漾微微僵硬了一下,两个学长都不是第一次这样抱住他,但他却是第一次在这种状况下被人这麽抚摸……夏碎学长跟千冬岁、小亭还在外面呢,他有些面红,下意识的缩了缩脖颈。
冰炎看见他的表情,放缓了声音解释:「你身体里还有些余毒未清,我检查一下,你别动。」
褚冥漾抬头,随即意识到他误会了,他看着冰炎眼底微微的血丝,感觉他的手凉凉的,抚摸的手感有点粗糙,却令人安心,「褚,现在有哪里不舒服?」
褚冥漾想也没想就回答:「没有,只是有点困。」
「那就吃点夏碎带的东西,再去睡一会儿。」
冰炎抽回手,轻轻抱了他一下。
虽然冰炎没有多说,但是褚冥漾确实感觉到了冰炎动作里的留恋,顿时令他有些无措起来。
「褚?」
冰炎很敏锐的询问。
「嗯……那个……」
褚冥漾想了好一会儿,「学长,恶魔的饮料对人类影响很大吗?」
冰炎没有特别说,并不代表他不在意,冰炎听了之後嗯了一声,接着说:「一般人的话,也不算严重,你继承的妖师一族的先天之力,还无法运用的很好,为了避免无意识的将毒素进一步恶化,还是早点消灭掉比较安全。」
……消灭?
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字眼。
冰炎维持着这个姿势,似乎有些松了一口气,而褚冥漾对於自己的危险处境还是没有太多感觉,只是看两个学长都这麽紧张,便也不再多问,他低声说:「学长,我命很硬的,不用那麽……」
他想说自己其实没有那麽弱不禁风,但转念一想,跟这些袍级比起来,他确实算是「弱不禁风」型的,忽然又不知道该怎麽表达。
夏碎这时已经和阿斯利安聊到一个段落,他微微朝夏碎示意,便起身往褚冥漾及冰炎的地方走去。
冰炎沉声开口:「褚。」
「……」
褚冥漾的表情此刻十分茫然,几秒後他又低下头,不与冰炎对视。
阿斯利安看见时,冰炎放开了褚冥漾,说了什麽,而褚冥漾面色一白。
「冰炎……」
阿斯利安伸过手,一边拍了拍褚冥漾的肩膀算是安慰:「不用这样。」
他的目光微微带点谴责的看向冰炎:「漾漾只是没注意而已,奴乐丽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冰炎抿着唇,面容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只有眼神些许地流露出个人感情,他就那样看着阿斯利安,半天不说话。
「学长。」
这时褚冥漾忽然抬头,面色仍旧有些白,但却学着冰炎与阿斯利安那样,说话是一字字的清楚:「你们还没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他还没有天真地以为他是食物中毒。
褚冥漾的表情带着一点困惑,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还有些沮丧,阿斯利安见着,也不多解释,只让他先去吃点东西,褚冥漾看着二人好一点时间,才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离去。
一直看见人走远了,才回过身来有些愠怒的说:「冰炎,你说的话太重了。」
「我只是让褚知道他有多危险。」
冰炎也不生气,只是摇摇头,指出状况:「这种事再多来几次,你能保证每次都有人在他身边?太危险了。」
他说的是实话,阿斯利安一时无法反驳,才说:「但你说的也太直接了,漾漾整个脸都白了。」
冰炎却低低笑了起来。
「他要是生气,脸早就扳起来了,你不用担心,褚自己知道的。」
「我哪是担心这个。」
阿斯利安有些无奈:「只是劝你说话别那麽严肃,虽然推掉工作没什麽,他还是会有压力的。」
冰炎面色一僵,随即恢复正常,半晌才低声解释原因:「我只是……忍不住。」
阿斯利安却低声说:「我了解你的感受。」
他说着,露出一个灿笑,背後瞬间似乎飘出淡淡的黑气。
冰炎顿了顿,问起了毫不相干的事:「阿利,你等一下要走?」
「嗯,」
阿斯利安淡淡的温和说:「戴洛一直在催,我无法留太久。」
阿斯利安说了这麽一句,然後转过身来,二人微微靠近,冰炎并不抗拒,轻轻地互相吻了一会儿。
褚冥漾再度进来时,就是看到这麽一幅画面。
他的脸面微微一红,走近二人身边:「夏碎学长他们刚刚回去了。」
【04】
看着他的表情,阿斯利安与冰炎二人心里顿时柔了起来,阿斯利安笑着伸手捏了捏褚冥漾的脸颊:「漾漾,怎麽啦?」露出那种脸,是希望有人对他做点「什麽」吗?
褚冥漾被阿斯利安这个亲昵的动作弄得面色通红,又想起冰炎刚刚才告诉他,事实上他背後原本还有一道刀伤……几乎就要去掉半条命。
那为什麽阿斯利安又说,奴乐丽就是那样?因为他喝了恶作剧的饮料吗?
他实在想不通,但是又觉得冰炎说的没错,他太却乏警戒了。
冰炎目光微微有些抱歉,他俯身在褚冥漾额头吻了一下,褚冥漾心中一暖,大胆地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冰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没有。」
他看着褚冥漾,忽然问出一句:「褚,吃醋吗?」
褚冥漾立刻摇头:「哪有。」
第一次看见冰炎跟阿斯利安那样亲昵时,他确实是被震撼到,但是後来也接受得很快,甚至觉得这样没什麽不好,而且真有什麽事,也大概轮不到他管,褚冥漾也就不再去多想。
阿斯利安也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那麽我也该走了,房间随你们使用。」
他说着抱了褚冥漾一下,回头对冰炎说:「我记得拿月以前和我们族人也有点认识,我顺便问问看,说不定比较省事。」
他说话也不避讳褚冥漾,似乎完全不觉得多一个人在旁听有什麽,而冰炎也不推辞,只是点点头,褚冥漾这时看着阿斯利安,表情欲言又止。
阿斯利安看着好笑,问:「漾漾?」
褚冥漾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忽然抬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阿斯利安被他这个动作弄得发楞,半天都杵在那边。
褚冥漾这时才有些不好意思,脸色通红地抓着冰炎的袖子,好像这样就可以隐形一样。
二人已经习惯褚冥漾紧张的神态,不紧不慢的又说了几句,阿斯利安才告辞离去。
直到这时,褚冥漾才转过来,冰炎若有所觉,微微低头看着他。
「学长……」
褚冥漾一时想不到该怎麽说,抬头也亲了冰炎一下,他想说刚刚冰炎说的事情,然而,只这麽几秒的犹豫,冰炎面色仍旧微冷,语气却关心的问:「不会痛吗?」
他眼眶一热,还不明白为什麽会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但,他摇头:「不会,不会痛。」
冰炎盯了他一会儿,将他拉进自己怀中,什麽都没再说。
×××
那之後,无论褚冥漾怎麽问,阿斯利安和冰炎又好像没事般,该做任务该上课的一样也没落下。
正常情况下,褚冥漾就不常遇见阿斯利安,而冰炎更是翘课达人,加上褚冥漾本人也不太记得当天的事情经过,於是在懵懵懂懂的情况下,他又乖乖地回到了不太平静的日常生活。
他正在学的一门课是饲养幻兽,其实也是他遇到最挫折的课程,米可蕥养了一只猫王没有这个问题,千冬岁没兴趣所以也没修,至於莱恩,他不知道在忙些什麽,似乎愈来愈透明了,若不是还有看见饭团,褚冥漾觉得自己可能看不见对方。
「今天的课程到此结束,同学回去别把今天讲的都忘光了。」
台上的老师眨着漂亮的眼睫毛这样说着,虽然人很美,但是褚冥漾一点也升不起任何赞美的意愿,他听见老师的话,唯一的反应就是冷颤。
阿斯利安在电话里听他叙说时,也大约能想像得出小学弟那种惊恐的心理状态,不禁好笑,他一边低声说话,一边抬眼向不远处刚处理完诸多事宜的戴洛示意。
「你不是有问同学吗。」
「有啊,不过他们说……」
电话那端,褚冥漾开始一件件的细说起来。
真奇妙,自己不知不觉居然也习惯了。
阿斯利安如此想着。
戴洛用手势跟眼神示意,意思是别讲太久,阿斯利安边听边点头。
守世界的人们不像原世界的住民那样普遍使用手机,多数是使用通讯法术,所以才会出现通讯法术无法使用时,褚冥漾却是使用手机就解决了这种问题的「怪异」情况。
阿斯利安如此想着,原本使用法术更加顺手的他,竟也习惯了接听手机这件事。
「漾漾,怎麽不去问问看尼罗呢?」
阿斯利安随口问着,安因跟其他人都不在的话,表示褚冥漾能问的人也不太多,阿斯利安转着脑袋过滤黑馆目前的住民,他昨天还跟奴乐利遇到呢,「尼罗应该能给你不少帮助吧。」
电话那端,小学弟像是被提醒一般地沉默了一下,然後才开口问:「阿利学长,你跟学长什麽时候会回来?」
又是这种语气。
阿斯利安听了不下几十次,褚冥漾学长学长的叫惯了,丝毫也不觉得他的称呼有时真的让阿斯利安吃味。
「学长?」
就这麽几秒的空档,已经习惯阿斯利安回话间隔的褚冥漾奇怪又喊了一声。
阿斯利安这才苦笑着回答:「冰炎我不知道,我还有点事情要忙,应该不会太快……」
他想了想,又问:「有什麽特别想要的东西吗?顺路的话带点回来给你。」
「没有。」
小学弟的习惯。
阿斯利安习惯了褚冥漾第一句都会这麽说,果然他又等了一下,才听对方说:「都可以。」
其实阿斯利安也不知道原因,之前对方从来不会这样,但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每当他询问褚冥漾问题时,譬如想要什麽东西,想吃什麽这种稀松平常的问题,他都会先回一句「没有」,然後才说「都可以」。
褚冥漾想了一下,虽然觉得很久没看见阿斯利安了,但是说出一句「学长,我好想你」之类的话,打死他也办不到,阿斯利安笑着用轻松的语气说:「好吧,漾漾你也不用太担心,巴尼老师人很好的,先这样罗。」
巴尼是他饲养幻兽学的老师,褚冥漾一个迟疑,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嗯。」
阿斯利安不明显的皱眉,回头又跟戴洛打了手势,他放低声音,问:「漾漾,出了什麽事吗?」
这句问话似乎是袍级们的习惯,不管事件大小,这麽一问就让人觉得每件事都很严重,褚冥漾在电话那端脸面一红,支支吾吾的表示没有。
「漾漾?」
「那个,阿利……」
他顿了顿,还是说不出口,阿斯利安也不勉强,有说了几句话,才在戴洛有些无奈的目光下切断通话。
褚冥漾挂掉电话,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落入了一个轻轻的吻中,对方转过他的脸,毫不迟疑地将他上半身搂进怀里。
褚冥漾眨了眨眼,这才看清来人:「学长。」
【05】
冰炎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笑,也不问他又跑到自己房间来做什麽,淡淡地说:「巴尼老师的幻兽饲育学?」
「是饲养幻兽学。」
褚冥漾回答,虽然这两个名称实在没多大差别,「他的作业……嗯。」
他说到一半,又想到冰炎每次任务都常常睡不好,说到一半也就反射性停了下来。
冰炎脱下黑袍,随便扔在一边,但他并没有遗漏褚冥样的停顿,他转过来,双眸深沉如海,语气不变:「把作业拿来这里写。」
过了一会儿,冰炎抓起衣服跟毛巾进浴室,褚冥漾才会意过来,冰炎是去洗澡,他脑袋不是很灵光,转了转,乖乖把剩下的作业都抱到了冰炎房间的客厅。
过了二十分钟,水声停了下来,褚冥漾这时心思都已经在鬼画符的符咒上,努力想着安因是怎麽说的,他已经揉掉了第五张抽取式符咒纸,挖空了脑袋却还是画不出正确的符咒。
「这里。」
一只手绕过肩膀伸了过去,褚冥漾一吓,发现他的头近乎是贴在冰炎胸口,还可以感觉的到一些湿意,几绺半湿的发丝沿着垂下,几乎快贴近他的面庞,冰炎指着他正话到一半的符咒说:「不是火,是风,加这个。」
褚冥样的心思一下子又被拉回了符咒上面,他开始发问:「可是安因说,火……」
他想了想,冰炎思绪比他快一些,指着上头一个划错的地方说:「褚,你再看仔细点,这里是反转画法,你这样画,会爆炸的。」
二人又就着褚冥漾的作业说了好一番话,褚冥漾有时候也是挺迟钝的,难得冰炎有耐心教他,他便很认真地学,丝毫,也没注意到冰炎吃豆腐的动作。
教到一个段落,褚冥漾已经有点疺了,但是想到冰炎在旁边,便又打起精神,冰炎对他是十分注意,这时低头刻意在他耳边吐息:「休息一下,褚。」
褚冥漾哪禁得起这种挑逗,先不说冰炎和阿斯利安二人在某方面都十分君子(?),就凭他考虑告白回答可以想两个月的脑袋,不得不说,阿斯利安跟冰炎当真也是很辛苦。
「学长……」
褚冥漾身体一僵,本能地维持姿势,他嗅到冰炎身上淡淡的香气,感觉自己脸上一定发红了。
冰炎低头吻他,最近几次,他发觉褚冥漾愈来愈习惯接吻,偶尔也会小有主动,冰炎一手揽住他腰,一手将他的作业推得远远的,有些冷冽的掌心探到了他衣下,褚冥漾就着姿势,顺顺地双手去环绕冰炎的肩膀。
他已经感觉到冰炎跨下硬挺,过去几次私下亲密时其实也会,不过每每褚冥漾都有些不知所措,这次也不例外,他脸颊发红,伸手去解冰炎的裤档,这个动作看在冰炎眼里,只更加兴奋。
「褚……」
冰炎低低喊了一声,他的声音平时沉静如冰一般的冷漠又冷静,这时却有些喘息,冰炎将他按倒在沙发上,他看着褚冥漾半晌,开口:「怕吗?」
这个问题,阿斯利安也问过他,後来都是用手解决,这时褚冥漾顿了顿,眼里的犹豫并不明显,他伸手揽住冰炎的脖子,声音也有些喘息:「怕……可是……」
他低声在冰炎耳里说了什麽,惹得冰炎几乎就要忍不住。
冰炎握住他的慾望,熟练地上下弄着,低沉的嗓音:「先让你舒服,嗯?」
「冰……冰炎……」
冰炎吻了吻已经脱去上衣的褚冥漾的胸口,沿着轻轻啃咬他的乳头,手里的动作不曾停下,褚冥漾低低呻吟着,不时又好像有些难耐地夹紧冰炎的腰。
「嗯……啊啊……」
但是冰炎比他更难受,褚冥漾的手在他的慾望那里摩擦,只让他更加兴奋,并没有得到缓解:「褚……别……」
褚冥漾的脑袋已经有些半清醒,他只看见冰炎的神色,红的十分异常,耳朵泛红的面积也比平常害羞时多的多,他低声呜咽了一声,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白浊的液体在冰炎中手中,溅到了彼此的腹部。
冰炎俯下身去,低声,非常隐忍的问,「褚?」
褚冥漾不需要他问完,只点点头,随後又有点不安:「那个……嗯……是不是很痛……」
冰炎将那液体抹在他後庭上,伸进一根手指,立即地,身下的人就开始有些不安地扭动身躯,脑袋已经有些迷醉的褚冥漾喃喃地说:「不舒服,冰炎,不舒服……」
冰炎微微露出一点苦笑,这才一次呢……
他伸进第二根手指。
他的慾望一直抵着褚冥漾的腹部,早就已经发胀得难受,加上褚冥漾又是有一下没一下的乱搓乱揉,冰炎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十分了不起。
「冰炎……啊嗯……」
发觉自己不知道什麽时候又开始硬,褚冥漾脸色更是红的充血,冰炎将他的腿分得更开,看着他,那双眼睛如红,慾火难耐地。
褚冥漾抓着冰炎,摇着头,将自己埋进冰炎颈里,冰炎缓缓进去,速度不快,然後轻轻吻他,抚摸他,试图让他觉得好些。
「冰炎,好痛……」
「褚,乖,等一下就不痛了。」
冰炎唯一会这样如此地柔声安慰人,似乎也是在这种时候最容易听到,褚小朋友这时眼眶已经泛泪,但是下意识中,他不愿意放开冰炎,冰炎的动作不曾停下来,他低沉地安慰褚冥漾,然後在他体内抽送。
「嗯啊……哈……慢……」
「褚……」
结束过後,冰炎伸手去拭褚冥漾脸颊两侧的汗水,这时的他才觉得自己太过冲动。
「褚。」
他低声呼唤了几句,打横抱起人,往浴室走去。
褚冥漾神智不太清楚,半昏迷间偶尔醒来,喝了一些水,他的呼唤也只剩下「阿利」和「冰炎」两种模式,而不管那一种,冰炎似乎都不介意,他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只有对待褚冥漾的动作之小心与温柔是看的出来的。
「冰炎……真的好痛……」
冰炎又吻他,破天荒地重复着他柔声的安慰:「对不起,褚,不痛了……睡一下就好了。」
这一天的下午,褚冥漾是在冰炎的床上睡眠下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