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钟响後,教室内的学生安静自习,有问题者再出来问问题。我们两人也没再交谈,各自爲学生解答。
左恩浩来补习班的第一天,就看得出来他在学生之间也很受欢迎,後来也常听学生提起他,但我一直以为那只是因为他那很容易和大家打成一片的个性使然,但今天一起带班後,才发现他的解题也很有一套。我也跟其他数学辅导老师一起带过班,对其他老师的解题风格大概都知道,相较於多数老师因为认为学生理所当然理应知道而跳算式,或是不解释直接丢一个算式给学生,左恩浩的讲解着重在解析题型,然後用引导的方式带领学生解题,如果遇到学生仍听不懂,他也会很有耐性换另一种方式讲解。
我大概能够明白为什麽学生会喜欢他了。
「徐咏乐,就说不要一直看我了,我会害羞耶。」
低头看书的左恩浩头也没抬地说道後,在语落的同时,送上一张笑脸。
「……」
刚刚对他的好评价,当我没说。
收回视线,我继续写今天的课程进度。耳边突然传来左恩浩「喔?」了一声。
「干麽?」
他盯着我的进度表格一会後,「没什麽。」
「到底怎麽了?」
「没事。」他笑笑。「晚上一起吃饭。」
「欸──?」
一道第三者的惊讶声响起。我瞬间寒毛竖起,一抬头才发现已经下课了。
「老师,你们……!」
「什麽什麽?」刚出教室的学生根本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凑热闹地跑了过来。
「刚刚左老师约徐老师吃饭耶!」
「老师你在追徐老师喔……」
一时间,巴拉巴拉的,所有带着好奇、八卦的问题全丢了过来。
这群青春期小鬼……
最後,虽然有些棘手,不过还是从容地打发掉那群最爱唯恐天下不乱的国中生,顺利离开补习班。
「你没骑车来吗?」
左恩浩的声音随着他骑车的身影,从我後方来。我偏头瞥了他一眼,但脚步没有停下。
「有车干麽不骑?」
「我比较喜欢走路,而且距离又不远。……你要一直这样跟着我吗?」无法骑快,还只能维持时速……,我瞄了一眼,时速二十,这样不累吗?
「你要让我载吗?」
「不要。」
「那我只好这样跟着你了。」他露出「那也没办法」的委屈表情。
「你也可以不要跟着我啊。」
「我们不是要一起吃晚餐吗?」
「我好像没答应你。」
「你刚刚不是跟他们说:『这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认识的人不能一起吃饭吗?』这不就表示你答应了。」
他是真不懂还是故意?
「那种情况下当然要这麽说才应付得过去,如果慌张地解释一堆,那群小鬼反而会更怀疑。」
「原来是应付啊,真伤心……」
「话说回来,为什麽你刚刚一句话也没说?」
「有你就好啦。」
左恩浩的表情还真是瞬变万化,上一秒还哀着脸,下一秒又漾着笑。他真不该念应数系,应该念戏剧系才是。
「所以,你晚餐要吃什麽?」
他又绕回原本的话题。
「我要买回家吃。」
这次我乾脆地回答他。
「好啊。」
就我对他的了解,这句简短言语的後面一定还有一句隐藏话,像是「好啊,那我去你家吃」之类的,所以等一下回去打死都不能让他得逞。
我们就这样一个人走路、一个人骑慢车,在日式便当店买了便当後,回家。
开我家的门时,左恩浩没有往他家移动,仍站在我身旁。
我就知道!心想的同时,我打开门,要说的话也准备好了,但正要开口时,听见屋内有水声传来,注意力瞬间转移过去。我连忙推门而入,发现水正从浴室里不断「喷」出来。
我第一反应是水管破了,但该死的浴室电灯又还没换,根本无法目测是哪里的水管破了,只好就着屋里的大灯直接进浴室。在五花四溅的水柱中,终於找到洗手台下方的水管破口处并徒手压住它时,全身也淋湿了。
呼!喘了一口大气後,我想着现在该怎麽办,然後想到了左恩浩,但是一望出去……咦?人呢?刚刚不是还等着跟我一起进屋,怎麽现在一发生状况就不见人影了?……算了,靠他不如靠自己!这麽又一想後,正要起身去打电话给房东时,左恩浩又出现了。
「电灯坏了吗?」说话的同时,他又开关了几次。「有手电筒吗?」
「在柜子的抽屉里,你找一下。」
我继续压着破口处,想也没想地顺口回答他,然後隔一秒後,才突然想到地大叫:
「右边第三格抽屉千万不要……」
「对不起,我刚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