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嫣飛 篇三(完) — 第十一章 虎符(三)

杨冠玲点点头,这事历史课本有教过,她有印象的。

刘邦死後,住在北方的匈奴首领冒顿写了一封信给吕后,内容表示你我丧了配偶多年,咱们都孤单寂寞有点冷,不如凑做堆唱个双簧吧?

简单来说就是封求婚信。

吕后这面摊看了也不禁勃然大怒,她死死得盯着那送信的倒楣鬼,却无法仿效包青天拍案一句:大胆!把人给我拖出去斩了!只得僵着脸把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装副淡定样提笔写下回覆。

如果这信摆到武帝年间,相信匈奴可能会提早灭亡也说不定,可现今正值战後,兵老伤残,已经受不起干戈的折腾,所以吕后也无法学火云邪神拄着脸挑衅一句:我只是想打死两位,或者被两位打死。她深知自己不用打便稳死,所以自贬回道:你要骏马?给你就是,你爱美女?送你就是。老娘老了,丑了,更年期快来了,你是玩不起的,请你省省吧!

冒顿单于看了回信,也觉得自己这行为有些唐突了。除了基本的道歉之外也答覆吕后所开的条件:给骏马?想当然这绝对是没问题的,给美女?好吧,但你可别随便乱找一个,人家要女神姐姐等级的!揪咪~

这才有窦漪房去妓院找美眉一事。

若严又道:「这亦是你甫回宫後,吕雉便要你假装有孕的原因之一,」勾唇笑了笑,他淡然道:「帝位的下任继承者,从来都是皇家中的要紧大事。」

「……纵使非亲生子,亦可称呼为嫡子,这倒是挺讽刺的。」

站起身,兴许是觉得口渴了,若严走向案前,望着几盘菜饭不由得蹙着眉头,他捏紧鼻子,单手把茶水倒进杯底,拾起杯浅尝,眉间微微舒展,他问:「所以,你考虑得如何了?」

「考虑什麽?」杨冠玲在他身後发问着,极度小心翼翼。

若严回过身,眉梢挑得高高的,嘴唇紧抿成一线,显然还在为少女走神一事气恼,他轻问着,隐带杀气:「你觉得,是该考虑什麽呢?」

杨冠玲怕死他了,脑中机灵一转:「你说的大漠许愿是什麽时候?」

若严点点头,神色稍缓道:「幸好你没让老子再说你笨,骂都快骂腻了,你难道都听不烦?」

杨冠玲闻言,外表佯装淡定,心里头已是对他竖起无数次中指,她面无表情道:「所以?」

「──所以,你这人所剩时间实在不多了,距离大漠骤变之日顶多只剩下半年再多那麽一点点,可在此之前,除了收集虎符须耗点精力外,前往时的车马时间也一样得消磨,只怕,到时候得拼命赶路了。」若严捧起茶盏抿了一口,筹酌几番後才道:「我说过,我会帮你,也想要帮你,只看你愿不愿意,来吧,我数到三,三──」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杨冠玲求之不得,整个人扑到若严跟前,伸手箍住他胳膊,扣得死紧紧的,她急喊着:「看你是要我赞美你还是帮你洗脚ㄚ,又或着什麽搧风打蚊子加按摩,我全部都愿意!」

若严斜斜扫她一眼,不留情面地把胳膊上的手甩开,他冷笑道:「你这人果真是没有节操可言,不过,你记着,对我这样尚还可以,若是对别人这样,那可就万分不行了。」置了茶杯,他便是走到了门前,抬手触上了门扉,「好了,聊也聊够了,看你是要继续吃撑自己还是如何,吃不下的叫声九五二七他就会帮你收拾好的,讲句老实话,跟你说话还真不是普通费神,老子乏了,歇息後就别来找我了,当然,若要求同床共枕度春宵,老子是绝对不会拒绝你的……」

忽视男人的调笑,杨冠玲唤住他,「你等一下!」

「──喔?难不成,你真想把我留下来?」低笑阵阵,若严侧过身,嘴角弯起,参几抹魅惑颜色。

杨冠玲有些无措的看着他,挣扎一会儿才开口:「你怎麽……就没有想问我一些什麽呢?」

「关於,我那边的世界,我的家乡……」她怯懦地盯着若严,满是不安。

若严意味深长的瞧她半晌,随即笑开:「怎麽,你想讲啊?」他一个箭步便是朝她凑近,歪着脑袋,手张成布状贴在耳根边,点点头道:「讲吧,讲吧,老子洗耳恭听候着呢!好心提醒你,记得讲些有趣点的事,太无聊的就省省口水,埋在你心里自己知道就好了……」

杨冠玲顿时产生想把眼前人掐死的冲动,可於千钧一发之际理智依旧拯救了她,她叹了口气,轻声道:「若严,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对,没有把秘密告诉你,这才造成今日的节骨眼,可我真的很感激你,没有你我──」

若严打了一个大哈欠,截断杨冠玲本欲之言。他兴味索然道:「什麽啊,原来你要讲的就是这个,真没意思。」摆摆手,他已是走向门前,「老子活得实际,睡去先,你自便。」

「──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诉你!」

杨冠玲张着嘴在他背後喊道,她不信,若严就那麽轻易地回来帮她,毕竟,她这人身上根本毫无任何好处是可以给他的,她所拥有的,只有与这朝代不合时宜的灵魂罢了……

门已张开了一半,若严顿下脚步,静默片刻後道:「什麽都可以?」

「什麽都可以!」

又是一阵沉默,杨冠玲心中虽忐忑万分,却不敢异动。

良久後,才听前方人轻声问着:「……史书上,刘盈一死,继任皇位的可是他的亲生子嗣?」

杨冠玲一愣,虽觉莫名,可心底已是喃喃背起口诀,高祖惠文景武昭,接续帝位的是文帝刘恒,她老实答,却不敢过於详细,「不是,刘盈他……没有子嗣。」

「这样啊。」他故作沉吟地点点头,举步便欲走出,又听身後人嚷道:「喂!你就不问问别的事吗?」

若严回头,已是恼怒,他不耐道:「你这人啥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一直要老子问那些蠢问题,不就想表示你的亏欠吗?可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说是想你,你又不信,说觉得你有趣,你又觉得老子是故意惹你生气,不存心找老子碴吗?摊上你这货,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杨冠玲被他骂呆了,只见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己,长吁一口气後,才转过身,缓缓平静道:「其实,我想要的,从来就很简单。」

「只要你相信。」

话一落,推开门掩,身影瞬即消逝於杨冠玲视线,她抿着唇,望着已然紧闭的门扉,心底是无以言拟的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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