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公主娘娘男兒身 — 六-1

在慕容楚终於能够下床行走之後,两人便迅速地搬进了惠明帝所赐予的丰园中居住。

这丰园位於皇城东北,可分为前方的府第与後头的园林两个部分,原乃先皇赐与开国功臣护国公倪郝棓。但其子孙不肖,竟意图造反,东窗事发後,便让惠明帝给收了回来,闲置在那。

当惠明帝一打算要让这园成为慕容楚的嫁妆,便让人去把里头的佣仆给顾好,家具陈设等也采买得一应俱全。所以两人这一入住,可以说是万事皆备,无所缺少。

而在丰园这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不但剩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以说是好处多多。就从搬出忠顺王府而言,不但无须再向王爷王妃晨昏定省,也不必看未嫁小姑的脸色。此外,只有两人独处的小小世界,可说是极易於培养感情。

一起生活,本就是一项残酷的试炼。对正爱得火热的恋人来说,同居时容易发现那些平常不曾注意的缺点;而对两个陌生的人来说,却有可能看见一些意外的体贴。

而他们两人,自然是後者。

一个虽然油嘴滑舌,但内心实在温柔体贴;一个看似冷面寡语,然实际却是热火澎湃。当卸下了起初的敌意与不信任後,两个人凑在一起,日子过得是一天比一天的甜蜜。

即便两人的互动相敬如宾,但看着他们如漆似胶的身影,任谁也可以看出他们的确是一对璧人。

然这些事情实是过於细琐,无甚好记,故就此略过不表。

却说时光匆匆,转眼便过了夏秋两季,到了葭月初三,也就是南宫阳生日的那天。

南宫阳不但身为忠顺王府的世子,同时又具有驸马都尉的身分。这样的背景让众人对他另眼相看,一致地认为他将来必有飞黄腾达的一日。

所以即便冬雪霏霏下个不停,从今日一大早起,那些逢迎拍马之辈还是纷纷投帖,打着祝寿的名义,络绎不绝地进出南宫阳府上,把他家的大门挤得如市场般水泄不通。

不过就算来者再多,他毕竟也还是只有一个人,所以大多数的来人都让他派管家带着一干家人前去应付,唯有一些辈分特高或是交情特深的人,才有机会和分身乏术的他见上一面。

送礼祝寿的人川流不息,挑担扛篮的脚夫和他们所带来的各色礼品也把大厅附近给塞得几无立足之地。

送礼的送得最丰的自然是惠明帝,他派迁总管太监带着两辆马车的贺礼前来。就金钱的部分就给了五百两金子、一千两银子,比较特别的还有金、玉如意各一柄,「富贵长春」宫缎四匹,「福寿绵长」宫绸四匹,「笔锭如意」紫金锞十锭,「吉庆有鱼」银锞十锭,御制新书二部,宝墨二匣,金、银爵各二只,新样格式金银锞二对,金银项圈二个,上等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二串,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一领,玛瑙枕一只……等等。其他的衣衫首饰、丝绸罗缎、米粮蔬菜、酒水香料更是繁不胜数。

不过就里头给的东西看来,倒有不少乃明修栈道,多的看起来像是为慕容楚所准备的。

而除了惠明帝之外,再来就是他的本家。忠顺王爷派了大总管与二十四名奴仆,一行人浩浩汤汤地捧盒携篮前来。其中有十六色装着珍馔美食的拔金漆木大捧盒,里头各式乾果点心菜肴等无一不全,泰半皆是南宫阳素日所喜之物。此外,还有数件照着他身形去裁的衣衫,一些贴身的衣物,以及王妃亲手细扎精绣的鞋样、香包、手帕等。

从中可看出王爷与王妃对南宫阳的疼惜,即使让他娶了个「公主」回家,也还是很爱他。

除此之外,身分较重要的还有平东、征西、讨北、伐南四王,辅国公等八家,孝勇侯等十家,或亲来或差人,都带了一堆的东西。

众人送来的贺礼直从厅内放到廊下,各式的珍奇摆饰堆得让人几无落脚之处。

慕容楚托病躲在园中不出来陪客,只让南宫阳一人在前头孤军奋战。实则他人正在里头努力,亲自下厨露个两手,替晚上的家宴做准备。

等到日暮低垂,月上树梢,众宾客才纷纷各归本家,让忙了一日的南宫阳终於有时间回到後头的园林。

忙了一天的他感到特别的疲倦,格外的想要见着阔别半日的慕容楚。

不过慕容楚为南宫阳特别筹措的寿宴席设湖中的暖阁里,他只好让丫鬟在前头打灯,慢慢地向园林走去。

雪下了许久,地上虽已积得直有一尺多,却仍拉棉扯絮似地飘着。只见整座园子让雪给落成了银白色的世界,白茫茫的乾净一片。虽然枝头的花都落尽了,却因白雪在枝头凝聚,宛如开了千万株的梨花,别有一番雅致。

为防雪滑,南宫阳走得甚久,才慢慢地走到湖畔。

虽说天寒地冻,遍地积雪,但丰园里的这湖乃是在园之东北开一匣引外头的活水进来,再由西南开一匣放它流出,所以至今它仍仅有一层薄冰,不足以行人。

南宫阳於是沿着湖岸向船坞走去,打算划船前往。谁知当他走近船坞时,却见有一艘船上有着些微亮光,再走得更近时,才见到是慕容楚坐在一艘小船上,船头挂着一盏油灯。

「楚!」南宫阳略有些心疼的叫道,他见慕容楚竟然没披上鹤氅,仅穿着一件浅紫色的长袍就坐在雪飘风吹的小舟上等他,便十分担心他是否会受到风寒。

「嗯?」坐在小船上的慕容楚歪着头,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南宫阳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岸边,不顾一切地跳到小舟上,在小舟上下摇晃中,脱下自己身上罩着的猩红鹤氅,替慕容楚披上。

「也不加件衣服,都不怕着凉啊你!」南宫阳担心地责备道。

「谁那麽娇贵,哪这样就冷着了。」对南宫阳这样大惊小怪的举动,慕容楚翻了一个白眼,撇过头去说道。

分明不懂人家的心嘛!慕容楚在心中暗暗地抱怨道。

「其实你,是想要找方法,让我抱着你吧!」看见慕容楚的反应,南宫阳忍着笑意摇了摇头,从後头伸手环抱着慕容楚。

真是个不诚实的家伙!

「才没有呢!」慕容楚假意地推了推南宫阳环着自己的手臂,却把枕在他胸口的头,乔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靠得紧紧地,感受着他的体温。

南宫阳带着笑意看着怀里的慕容楚,转过头去朝仍留在岸上的丫鬟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

丫鬟依言退下,提着灯笼渐渐地消失在园子中,徒留两人在舟中。

一件丫鬟远走,南宫阳便低下头,在慕容楚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毕竟今天在外头待了那麽久,他唯一想见的就是在里头的慕容楚,这下好不容易见着了,也就忍不住了。

「别闹了!」慕容楚象徵性地挣扎了一下,轻声说道。双颊也不知道是太冷还是害羞,红通通地。「你不是怕会着凉,还是赶快先进暖阁吧!」

「遵命!」南宫阳把头靠在慕容楚的肩上,紧紧地依偎着,嘻皮笑脸地说道。

不过,他并没有把慕容楚放开,只不过腾出一只手来拿桨,用单手划着。

但是,有谁见过单手划桨能让船前进的呢?

只见小船在原地不断地兜圈子,却没有向前。

「别闹了成不成?饭菜已经煮了很久了!这天气很容易就会凉掉啊!」慕容楚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青了南宫阳一眼。

「这不就在划了吗?」美人在抱的南宫阳其实已经什麽都无所谓了,耸耸肩,一脸没有任何问题的样子说道。

「你这样划个一百年,咱们也到不了!」慕容楚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为啥啊?」南宫阳用一副欠揍的语气,明知故问道。

「因为你他娘的现在一直在绕圈啊!」慕容楚嗔道,「你只用一只手,施力会不平均,我们当然一直转圈啊!还不快点用两手划啦!」

「可是我想抱着你啊!」南宫阳含情脉脉地说道,话语中带着委屈。而他搂着慕容楚的那只手,也更着加重了一些力道。

「齁!进去之後再让你抱个够啦!」慕容楚对南宫阳这样的说法感到无力,一时不察,脱口而出的话,就立即把自己给卖掉。

「你说的唷!」像是期待已久一般,南宫阳立时精神一振。

只见他把头从慕容楚肩上抬起来,终於放开慕容楚,用另一只手拿起桨,卖力地划道。

看见飞快前进的小舟,和阵阵漾起的涟漪,慕容楚的心头顿时有一种後悔的感觉。

毕竟这湖本来就不是很大,而湖中的暖阁距离湖岸也不是很远,所以不过弹指间的工夫,这小船便靠到了岸。

南宫阳放下桨,拿绳子将小船给系在岸旁的柱子上,抱起慕容楚,轻轻地踏下小船。

「放我下来!」慕容楚羞红着脸庞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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