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慕容楚当众昏了过去,也没能改变惠明帝要把他嫁给南宫阳的决心。
趁着慕容楚昏倒,不能多加抗议之际,惠明帝忙遣暗卫把他先带回寝宫,再慢慢把他唤醒。接着,惠明帝就宣布散朝,同时下诏令人去请忠顺王夫妇入宫一同参详慕容楚与南宫阳的婚事。
皇家的婚姻本来就不太照民间的方式来,什麽纳采啊问名啊纳吉啊都一概免了,毕竟从没有人敢向天借胆,连皇帝亲自指婚也不接受。在稍稍商量了一些关於聘礼和嫁妆部分的细项,并找来钦天监选定了适合纳徵和亲迎的吉日,且把关於婚事的诏书给派人送出宫四处张贴後,这事也就没了转圜的余地。
等到慕容楚在令狐原替他按摩人中,终於醒转的时候,一切大事皆已差不多底定了。
急得宛如在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慕容楚只得赶紧差人去御书房那探听一下确切的亲迎日期,一边祈祷能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商讨对策。
谁知不去问还好,一问之下慕容楚差点昏倒。原来那钦天监心里甚清楚惠明帝心意,竟然就随口指了明後两日为吉日,喜得惠明帝笑得合不拢嘴,直接一天纳徵一天亲迎就这样把事情给决定了。
「父皇真是太过分了!」听完暗卫回报的慕容楚等到暗卫走出房中,便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座位旁的桌子,不满地说道。
令狐原尴尬地站立在一边,看了看七窍生烟的慕容楚,却不敢接话。毕竟虽然他现很想要出言安抚慕容楚,但是身为暗卫的他实在也不应该说惠明帝的坏话。
冲令狐原看了一眼,知道他不便多说的慕容楚也只能自己鼓着双颊扁了扁嘴。等到气头慢慢过去,一想到现在这糟糕至极的情况,气苦的慕容楚不禁叹气道。「唉、到底现在是要怎麽办呢?」
「卑职这里倒有一计。」令狐原没被黑布遮住的双眼稍微左右张望了一下,在慕容楚座前来回晃了几圈後,背对着慕容楚,仰头说道。
「还不快点说来听听。」听见令狐原竟然有办法,慕容楚宛如溺水之人攀到浮木般,原本死气沉沉的表情顿时有些生气,说话的样子也略激动了起来。
「等到你要入洞房时,假意要去茅厕,咱俩乘机对调身份,乘着我被送进洞房时,你就赶紧逃走,我会替人帮你安排马在外头,看你要跑去哪都先帮我留个记号,我脱身後就会去找你。」回过身来,令狐原走到慕容楚座前,将手搭在他坐的那张椅把上,微倾自己的身子,把嘴凑到慕容楚的耳畔,轻声地把自己内心那大胆的计画给细细说出来。
听完了令狐原的想法後,慕容楚把头给低下,阖上眼沉思了一番。当他抬起头时,双眸中带有着些许旁徨,双唇微启像是有话想说般。
慕容楚又看了看令狐原的双眼,这才抿起下唇,眉头紧蹙地说道。「这样子……,真的可行吗?」
「卑职不知。」看着慕容楚担心的模样,令狐原一边保持刚刚的姿势没有站起,一边诚实地答道。「此乃下下之策,为卑职没办法中的唯一办法。但现今时间紧迫,也只能勉强一试。」
「可是……,这样子你……,对你……真的好吗?你……真的……可以吗?」不甚放心的慕容楚,伸出手摸了摸几乎是压在自己身上的令狐原那罩着黑布的脸庞,断断续续地问道。犹疑不定的语气中,带着不安与不舍。
「没问题的!殿下不用担心!为了殿下,卑职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被慕容楚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的令狐原忙伸手紧紧地握住慕容楚的手,一边用真诚的而坚定的眼神对向慕容楚不安而不舍的眼眸,一边慷慨激昂的保证道。
「唉。」没有把被紧紧握住的手给抽回来,慕容楚盯着许诺要为他去冒偌大风险的令狐原,什麽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
两人脉脉地相望着,却也默默地无语。
究竟在纳徵和亲迎前需要进行什麽程序,不想管也不用管的慕容楚都没去过问,他只忙於准备令狐原提出的那个大胆又冒险的计画,再也没有其他心思却关注别的事情。
而时间,就这样匆匆地来到亲迎的良辰吉时前。
婚礼又称昏礼,里头的「昏」字乃是因为古人以黄昏为嫁娶吉时,经过岁月的演变,这才逐渐成了现在所用的「婚」字。
这场婚姻自然也是循古礼在黄昏进行,所以在酉时到来之前,务求万事妥当的众人都准备得手忙脚乱,连身为「新嫁娘」的慕容楚也不能例外。
即便身为男儿的慕容楚没有上头、开脸的必要,但是沐浴、更衣什麽的也还是免不了。
为了避免身分曝光,慕容楚只好在毫无经验的令狐原服侍下,一边摸索一边尝试如何梳化打扮。
无法去找好命妇来替慕容楚梳头没关系,贵为「公主」的慕容楚出嫁,至少还是能要来一把全新的牛角梳子。就在令狐原一边为慕容楚梳头,一边念到「一梳梳到尾」的时候,慕容楚就生气地一把拍掉令狐原的手。
「怎麽啦?」蹲下去拾起牛角梳的令狐原担忧地问道。「头发缠着啦?不小心扯疼你了吗?」
「念这劳什麽子的东西?」一心不愿嫁人的慕容楚多少还是有些常识,一听令狐原念起喜娘念的梳头词,便瞋怒了。
「好!好!不念!不念!」反应过来的令狐原轻轻地拍了拍慕容楚的头安抚道,嘴巴上安静了下来,却还是在心里头念个全。
把慕容楚一头秀发温柔地梳开後,令狐原又费了一会功夫,才好不容易把慕容楚一向披在身後的漆黑长发,用簪子给谨慎地盘成了笄。接着令狐原又帮慕容楚换上大红掐金纹凤衫裙,披上云霞五彩帔肩,只要最後再帮他把头上罩个长三尺的正方红盖巾,戴上金花八宝凤冠,就活脱脱是个新娘子。只是现在天热,怕先套着就闷坏了慕容楚,所以令狐原才先把头饰给放在一旁。
接近打扮好的慕容楚,就这样正襟危坐地待在梳妆镜前,盯着梳妆镜中的自己等待吉时。一旁帮然也站着他忠心耿耿的暗卫令狐原,不过本来总是一身黑衣黑裤黑鞋黑布的令狐原也为了讨个喜而把全身上下都换了红色的装束。
等待的时间总是缓慢的,好不容易听报时的太监敲钟打鼓说到了酉时,但这时的新郎倌也才刚从家里出门罢了。还要等他先去新娘的祖庙向新娘的列祖列宗行过拜见礼後,新郎倌才有资格能够入门迎娶新娘子。
但这大雁朝慕容皇家的祖庙──也就是所谓的太庙──可是距宫外尚有一段距离,这样来回一折腾,不免又耗去了不少时间。
这可让坐在那里等人来接的慕容楚,更加得坐立难安。毕竟他心里头有个很冒险的计划,为防风声走漏,当然是希望事情尽早结束才好,这漫长的等待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折磨。
只听见坐在梳妆镜前的慕容楚紧抿着发白的双唇也拦不住被咬得格格作响的牙齿,冰冷的四肢微微颤抖不停,涔涔而出的冷汗甚至把後背给湿了一片。站在一旁看不下去的令狐原只好选在慕容楚左边坐下,伸出左手紧握住慕容楚的右手安抚。
「乖,别怕,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再伸出右手拍了拍慕容楚的背,令狐原好声好气地说。
「我心里头明白,但身体就是不听使唤。」像是突然发现旁边的人挺值得依靠似得,慕容楚一边用类似於小型动物的无辜眼神看向令狐原,一边便把突然头给靠在令狐原的肩上。
「好啦!好啦!没事的!再一下就过去了!好好加油!不要等下露出破绽了。」先是被慕容楚给注视的心跳怦怦加速,头往肩上靠时所带来的发香,更是让令狐原被红布遮掩下的脸颊悄悄地泛起了红晕。
又过了好一会,被派去探听情况的暗卫带回了最新的进展:听说南宫阳已经参拜完太庙,现在正往皇宫的方向前进。
原本在令狐原竭力安抚下,好不容易已稍微冷静下来的慕容楚,又再度紧张了起来。
「唉!」乾脆把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慕容楚给搂在怀中的令狐原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看了看瑟缩在自己怀中却即将要嫁给南宫阳当新娘的慕容楚,不免担忧了起来。
但他口头上不面便多说些什麽,只好在手头上多加些力度。
终於,在众多宫娥和太监带领下的南宫阳一行人来到了慕容楚的寝宫前。
听见了杂沓脚步声的慕容楚和令狐原两人连忙分开。
「乖。」终於下定决心,令狐原像是为了要安抚慕容楚似地,轻轻地在慕容楚的嘴唇上一啄。
被亲的慕容楚完完全全的獃住,一边回为着唇上的余温,一边傻傻的任令狐原摆布。
令狐原乘机替他照上红巾带上凤冠,接着便站起身来,垂手在一旁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