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神白一]尘沙の迷途 — 幕之十三•同歸

幕之十三•同归

还是来得太晚了吗?

一护和父亲赶到的时候,里见山烟尘滚滚,一片混乱。

曾经将妖怪的领地毫无力量波动地掩盖起来的结界早已经破碎,而在动乱中喧嚣出漫天的尘沙。

树木仿佛被割倒的稻子一般纷纷倒下,老远就能听见巨大的轰鸣。

“怎麽?怎麽了?”

黑崎一心停了下来,眺望了一下随即幸灾乐祸地道,“发生了什麽还不清楚,不过一定是出乱子了。这不是正好吗?朽木混蛋自顾不暇,正方便我们潜进去弄出那小子,说不定照面都不用打就搞定了。”

一护却压根没办法像那麽乐观。

巨大的妖气相互冲突着将尘沙卷成了漩涡,而其中的一股——虽然紊乱,夹杂着可怕的狂气,但无比的熟悉……

“是白哉出事了!”

一护握紧了拳头,“一定是白哉出事了!我感觉得到!”

“你能肯定?”黑崎一心皱紧皱眉,“那就先赶过去看看情况再说,无论发生了什麽,不要冲动!”

盯着一护点了头,他才加快了速度带着一护一起赶去。

一护心焦如焚。

白哉……究竟怎麽了?

虽然那股气息变得很强,但是那种随时会崩碎一般的紊乱感……

到了近前,黑崎一心收敛了妖气,而一护凭藉着白哉的佛珠,本身就妖气敛而不露,因此居然没惊动什麽——或许是根本已经没这个心力了吧。

还看得出原本该是堂皇雅致的连绵宅邸早已经残破不堪,一只浑身伤痕累累的白色巨狼站在其中咆哮,它正双眼血红地撕咬着,践踏着,攻击一切靠近的存在。

一张口就吐出落雨般的锋刃,而对方的法术施加到他身上时,巨狼身上便闪过一阵白中带着红影的光芒,将攻击抵消了个七七八八,恶狠狠瞪住攻击者,巨狼不见多少理智存在的双瞳里是赤裸裸的仇恨和杀意。

而与其对峙的是穿着白色狩衣的几个妖怪,为首的那个,一护只是看到侧面就以为是看见了更加成熟的白哉,然而他知道不是,只是样貌相似的存在罢了,黑崎一心在旁边瞪了那人一眼,悄声道,“那就是朽木苍野,朽木家的当家。”

是白哉的……父亲吧?一护恍然。

而发狂的那只巨狼……就是白哉?!

猴妖不是说白哉被关起来了吗?看到的时候正在被他三哥打骂……怎麽会变成这样了?

还在被父亲和兄长们围攻!

要不是父亲死死扣住肩膀提醒,看着白哉浑身是血的样子,一护真的就要立即冲出去了。

“等等!别急,那小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伤脑筋的是朽木苍野才对。”

肯定是被欺负到无可忍耐的地步,终於不顾一切爆发了吗?

“我看……那小子的妖气乱得很,不会是吸收多了你的妖力不消化吧?”黑崎一心摸着下巴猜测,“朽木家都是金系的,可他的妖气里带着红色呢……他大概以为你很弱,汲取了妖力也没问题,可你只是被封印,妖力其实很强,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这老爸!还有心思开玩笑!

“那老爸,有什麽办法吗?”一护眼睛都不敢移开地盯着场中,“不好!他们一齐用高级法术了!”

场中对决已经到了白热化,但很可惜,朽木家几个妖怪破釜沉舟般的致命一击在发狂的狼妖的冲撞下,居然就那麽四分五裂了。

几个妖怪狼狈地飞了出去,承受了最大的冲击的妖怪还吐出一口血来。

“撤!”

朽木苍野支撑起身体,长叹了一声,率先向相反的方向奔出,“走吧!”

“父亲!”一个艳丽的少年追上去不甘心地叫道,“我们朽木家经营了这麽久的地方……就这麽给他毁掉吗?”

“他好歹是你弟弟。”

朽木苍野冷冷地道,“要不是你不听我的话昨晚又去找他出气,也不至於变成这样。”

“哼!”艳丽少年别扭地将脸扭到一边。

另外两个青年跟了上来,“父亲大人,您的伤不要紧吧?”

“没事,那小子还伤不了我,要不是黑崎一心那老鬼……”

“啊哈哈哈哈哈哈!”

黑崎一心一听到提到了自己,哪里肯放过嘲笑死敌的好机会,当即就跳了出去,拦在了一行狼狈不堪的妖怪的面前,“朽木白痴你也有今天啊!”

“黑崎一心!”

朽木苍野警惕地停了下来,“你要趁火打劫?”

“是又怎麽样?”

黑崎一心洋洋得意地抱着手臂往前走了几步,“找死对头算账难道还要看好日子,选个你不狼狈的时候?啧啧,上次被我打出来的伤还没好吧?这下又被造反的儿子弄得吐血,还真是难看呢!”

“哼!你的伤难道就好了?”

“正是!”

黑崎一心兴奋地摩擦着双掌,“所以才来讨债了啊!”

那边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边厢,一护对上了双眼血红的巨浪。

被恶狠狠地瞪着,一护却并没有半点害怕。

“白哉!”

他仰头叫道,“白哉,是我,是我啊!”

可是失去了理智的狼妖回应他的只有张口吐出的利刃。

如雨而下,密密麻麻,一护一挥手,火焰升腾,然而却只是将利刃击飞而未能将之融化,利刃飞散,纷纷扬扬飘飞在空中,宛如万点飞花,折射着落樱般绚丽的光华。

继而在巨狼的一声怒吼中化作流水一齐倒卷而回。

“白哉,变强了呢!”

一护感叹着,妖气自身上升腾而起。将刀锋的洪流冲击得七零八落。

显出了原形。

妖气膨胀而出的巨大身体并不逊与狼妖,九尾猫又有着橘色的华丽皮毛,妖火在他身上升腾着宛如一道道绚丽的花纹。

撞击产生的气浪传来的时候,朽木苍野悚然回头。

“火系妖力……黑崎一心你带了帮手?”

“哈哈,我家儿子,怎麽样?不错吧?”黑崎一心炫耀得洋洋得意,尾巴翘的不知道多高,“你家三个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恶!”想起长子回来时禀告本来发现了黑崎家两个女孩儿的行踪,在那里守株待兔想抓他儿子的,结果居然被暴走的小猫打伤了,当初还不是很在意,不想居然厉害到这种地步。

已经是大妖级的妖力了啊!

看着不是被抽飞就是被火球打倒了倒在一边的儿子们,朽木苍野颓然住了手,“你想要怎样?”

“怎样?”黑崎一心神清气爽落在了树梢,俯视着老对手,“也没什麽,就是,把那个半妖小子给我带走,并且他以後跟你朽木家再不相干,就可以了。”

“带走白哉?”朽木苍野皱眉,却不加思索地拒绝,“不行!”

“虽然你对他不怎麽好,不过那小子的体质很是惹麻烦,你带他走也有保护他的意思在里面吧,我并没有利用他的意思,只是我家儿子是个痴情种……”黑崎一心叹了口气,“就算是被骗了,也还是对那小子喜欢得不得了啊。这样好了,如果那小子愿意跟我们走,你不要阻拦,如何?”

朽木苍野清俊的面容上满是阴晴不定的犹豫,黑崎一心也不着急,好整以暇等待他的决断。

狂怒……

愤恨……

绝望……

杀意……

破坏一切的欲望在血管中燃烧,浑身就像一块被烧红了的铁块,快要融化在那弥漫的热焰之中。

破坏一切好了,这可憎的世界,逼仄的现实,前面还有路吗?将一切毁掉,是不是,就可以看到新的路途了?

狂乱的力量在体内冲突来去,刀锋般剐着血肉,痛苦得要疯掉了,然而每一次被撞击,被撕咬,被打倒,反而令体内难以梳理的狂气平服了几分,於是更加凶狠地冲撞过去。

再来啊!再用力点!再强一点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麽发出了渴求的怒吼。

金色的,金色燃烧着火焰的瞳仁,是充满战意的纯粹,很顺眼,很喜欢,激烈地战斗着,却被那双眼迷住了一般,心头焚灭一切的狂躁仿似也渐渐驯顺下来。

他在呼唤着什麽?

白哉?白哉是谁?是我吗?

我是谁?

我是什麽?

翻翻滚滚地战斗中,肉体的碰撞和撕咬,法术的交击和纠缠,樱花般的细碎刀刃和着漫天洒落的火花,纷纷扬扬仿佛一个旖旎的梦。

梦里有他。

那是谁?

最牵念的人。

最牵念的人又是谁?

拼命回忆着,思索着,然後在那一双明明在战斗中燃烧得毫无杂质却总能唤起心头一丝温柔搐痛的琉璃色瞳仁之中,突然,一切的记忆蜂拥而来,将思绪淹没。

一护!是一护!

一个闪神间,被九尾猫又扑倒了,柔韧有力的爪子按住了四肢,盘绕着漂亮花纹的猫脸凑了过来,“白哉!白哉!你清醒点啊!”

唤声中的担忧和关切一览无余。

为什麽?

明明被我赶走了。

明明被伤害到心灰意冷了。

明明……放弃了。

为什麽还会回来?

“一……护?”

力竭的感觉传遍了四肢,体内暴走的妖力经过宣泄,终於从失控的可怕状态回归了驯顺安静,妖化的身体迅速缩小,变回了人形,猫又也赶紧跳开,落地时已经是橘发橘眼的少年模样。

“白哉!”

“你……你回来做什麽?!”

深吸口气平复了下乱成一团的思绪,白哉摆出冷淡的面孔将他要扶自己的手臂推开,“不是走了吗?”

“白哉,事到如今,还要骗我吗?”少年的表情像是哭又像是笑,“虽然你是为了保护我,但那样的方式,让我非常难过啊!白哉,你已经变强了,我也变强了,不需要再用这麽别扭的方式保护我了!”

“你……怎麽变强的?”白哉回想起刚才一护战斗的姿态——那样强大的妖力,就算是父亲,受伤之後也抵挡不住自己的冲击,可一护却能将自己打败!

“我冲破了封印。因为妖力过於强大,刚出生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父亲就封印了我的妖力,所以我才一直那麽弱小。”一护将白哉扶起,“老爸说,是白哉汲取我的妖力的时候更多的是吸收了封印的妖力,封印因此减弱了,我在遇到白哉的哥哥的追杀的时候才突然冲破了封印,拿回了力量。”

“这样……”

即使将一护赶走,一护还是遇上了大哥——在生死关头,自己却……还在自我满足着将一护赶走因此保住了他的性命……真是愚蠢啊!

一护已经变强了。

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了。

纯血的一护,这样的强大自信,才是他该有的姿态。

可是半妖的朽木白哉,面前却没有路。

或许有,但是再也不想利用了。

“谢谢你来救我,也谢谢你为我开脱,不计较我对你的欺骗。”

白哉退後一步,“但是我们不适合。”

“什麽?”

“你看,我是这麽个阴险卑鄙的人,利用着你的信任,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後又自以为是的用伤害你的办法来实行所谓的保护,其实还不是将你推到我看不到的地方,还是遭遇了危险,我这样的……”

“别说了!”

少年大叫着,浑身颤抖起来,发丝遮住了眼睛。

他的声音也带着颤抖。

“我知道,白哉一直很痛苦,一直在苦苦寻找着自己的路途却只能归於绝望,可是白哉,束缚你的,不仅仅是半妖之身,还有你自己的心啊!”

“………………”

“认为自己是无法变强的,认为自己是不被需要的,一个劲儿地在那里绝望着,痛苦着,甚至自卑着,但是白哉,我爱你啊!你不是什麽都没有,你有我啊!”猛然抬起头来,少年的双瞳是褶褶的火焰,如此亮丽,而纯粹火热,“我爱白哉,我不管白哉是人类,还是妖怪,还是半妖,我心中的白哉,就是你,就只有这麽一个,独一无二,如果失去了,我大概……大概再也无法爱上什麽人了。”

晶莹的水意在火焰之上浮荡,少年拼命忍着泪意的模样倔强得可怜又可爱,“白哉,你对我来说,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啊!”

真的吗?朽木白哉,也可能成为独一无二的宝物吗?

那个从小就被排斥,被鄙弃,被欺辱,被憎恨,连血亲都只会用或者漠视或者憎恨的眼神看待的朽木白哉?

但是一护是不会撒谎的。

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声音,他的气息,全部都在拼命表述着,这炽热的毫无杂质的爱意。

少年毫无虚饰的倾诉也跟他的火焰一般,灼烈而纯粹,“我爱你!我需要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永远!无论白哉变成什麽样子,我的心,都不会变!”

被需要的感觉,被爱的感觉,即使是绝望了的心,也无法抵抗地燃起了希翼。

“即使……即使我们在一起,我会继续汲取你的力量也没关系吗?”

少年含着泪笑了,“我现在很强了哦,分给白哉也没有关系的。我想跟白哉一起变强。”

“那个能力还有个作用就是会使我们同生共死,只要一个死掉,另一个就活不下去,也没有关系?”

“那不是正好吗?共生共死,一定是世上最棒的关系了!”一护回应给白哉的,是亮丽得叫人情不自禁要垂下眼帘的笑颜。

“我曾经骗过一护。最开始,确实是怀着不良的用心来拥抱一护的。”

“没有关系,在一起的时候,白哉每天都露出很愉快的模样——在白哉不知道的时候,白哉已经喜欢上我了,我知道!”

“我曾经那样欺辱过一护,让一护哭泣,也没有关系吗?”

“白哉是为了保护我,不愿意交出我,才逼我走的——不过以後不要这样了,我不喜欢被隐瞒着保护,更希望有什麽能跟白哉一起面对。”

一问一答中,狂风扑面而来,将无数心绪席卷而去,心口终於一片澄明如洗。

白哉唇角绽开了微笑,而微笑闪烁着跃上了眼角。

清丽宛如枝头白樱一齐绽放。

“我也爱着一护。”

沾染着血的白衣在尘沙中飘拂,而清隽如月的男子的眼已经恢复了静水流深的清宁,“非常,非常,超乎我自己想像地爱着。”

伸出手臂,“请原谅我的过错,然後一直爱着我,任何时候都像现在这样,不要放弃我!”

“会的会的!”一叠声叫着,少年扑入了白哉的怀里,“我绝不放弃白哉!永远不会!”

眼角的泪飞散在空中。

又哭又笑地紧紧拥抱,两人的嘴唇迫不及待地相互寻找着贴合在了一起。

一齐发出了满足的喟叹,那是生离死别之後最慰藉心魂的甜美。

尘沙渐渐在风中远去了,留下满目狼藉的废墟,却也留下了澄明无垢的爱。

永远,是多远,只要你和我一齐走过,就能看到。

“看到了吧?”黑崎一心耸耸肩膀,“我就说我家儿子没问题的!”

朽木苍野遥遥看着跟橘发少年拥抱的白哉脸上真心欢悦的笑容,默默地转过身,“转告他,从此朽木家跟他再无关系。”

“喂喂,你这家伙不要这麽别扭啊,直说就是以後不记恨他了不就对了?再说,你家老哥根本就是自己作死,怪不到人家巫女身上,更不能责备无辜的小孩子嘛,我说,以後探个亲还是可以的吧?”

“走了!”

将黑崎一心的喋喋不休扔在了後面,朽木苍野露出了些微的释然。

十年前怀着憎恨和愤怨将那孩子骗来,十年中漠视着儿子们欺负他,侮辱他,将他当做佣人般使唤,然而那孩子却顽强地如同石隙里的草叶一般生长着,追逐着强大,心中却还保有着爱,这样的儿子,就算是死去的兄长,也会感到欣慰的吧。

罢罢,以後就随他走自己的路去吧。

将一个金属的铭牌样的东西抛给了黑崎一心,“转交给他,还有告诉他,不得外传。”

“这是……”

“难道火系妖怪能指导金系妖怪修炼?”冷哼了一声,朽木苍野扬长而去了。

“这老小子,果然别扭!”抛了抛手中的铭牌,黑崎一心心情大好地转身,“走啦,一护,回家啦!呃……”

还在亲!还在亲!连体婴一样抱在一起是要怎样?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要亲热回家去再说啦!还有朽木小子我警告你,我儿子可是要在上面的,你给我老实点配合……”

“老爸!你说什麽啊!”

少年羞恼的叫声中,回家的路途遥遥绵延。

而,幸福的路途也将在脚下绵延,直到遥远的未来。

洗净了心,明了了爱,才看清,脚下的路途,从来只有一条。

那就是,能够走向你的道路,而已。

——全文完——

於是结束啦,草莓牵着白菜狼欢欢喜喜把家还……

唔唔唔,可惜一路还有搅局的老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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