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神白一]尘沙の迷途 — 幕之十二•真相

幕之十二•真相

日子就像一切的动荡都不曾发生过的时候一样,恢复了平静。

开始还有窥视着的几股妖力,但在一护挟九尾猫又的力量回归之後,便都踌躇不前了。

过了一阵子,父亲的伤势渐好,那些窥视就无声无息消失了。

平静是强大带来的必然结果。

而一护也终於知晓了,为什麽身为大妖怪的独子,曾经的自己会那麽弱小。

事实上,与巨大的妖力无法匹配的是刚出生的柔弱的身体,因此父亲封印了自己的力量,而无论如何努力修炼,也只是淬炼了妖核以及肉体使之变得坚韧能够一步步接近承受庞大妖力的要求,而无法显出提高力量的效果。

担忧自己一旦解开封印无法对巨大的妖力如臂指使,父亲通过灌注他的妖力的方式帮助自己练习。

虽然曾经因为自己的弱小而痛苦了很久,但明了了父亲的苦心之後,一护只有感动。

获取力量的路途绝非无益,在那漫长而反复的自我拷问和一次次坚持不放弃的磨砺中,心会因此变得坚韧,懂得了心灵强大才是驱驾力量的不二法门。

而白哉的心,就是在追逐强大而一次次绝望的过程中,变得扭曲和黑暗了吧。

因为他没有能够全心全意为他考虑给予指引的长辈,只有对他充斥着恶意和侮辱的父亲和兄长。

那个……曾经无论如何被欺负也怀抱着坚韧的意志和不灭的希望的小小白哉……就这麽被扼杀在无止境的绝望之下。

心很痛。

不仅仅是为了白哉对自己的利用以及之後的弃若敝屣,还有为白哉一路无尽的坎坷而生的哀怜。

想救白哉,但白哉不肯对自己敞开心扉,反而在告知了所有的原委之後变了面孔。

或许他已经不耐烦哄着自己。

如果不曾询问自己身体变化的缘由,是不是……即使是谎言,两人也可以继续……那样温存的爱恋的时光?

一护苦笑起来。

宁肯被欺骗也希望继续吗?

黑崎一护,你还真是愚蠢到无可救药啊!

苦笑之余,一护终於看清了自己心底那一丝不肯安然就死的眷恋。

正如同此刻还好好扣在腕上的佛珠。

时不时地抚摸着,打磨得十分圆润的佛珠便越发光泽莹润,流动着的灵力温和地跟妖力回圈着达成奇妙的平衡。

是白哉的气息。

让因为疼痛而冰凉着抽搐的心仿佛也在感知到的气息中得到了一丝的抚慰。

我还是……喜欢着白哉,就算看清了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儿时的他,也一样喜欢。

成年之後的白哉……那样清丽皎洁的容颜,像山巅不染尘雪,又像青空高远的月。

温柔微笑起来的时候,就好像春日里在暖阳下缓缓融化的雪山。

深邃双眸会闪烁着,像清亮的溪水上闪烁的点点阳光。

他的怀抱宽厚而馨香,他的手经常揉在发顶,是宠溺的味道。

他为自己做的饭菜和点心……

他将花荫中睡觉的自己抱起,抚摸舒服得自己喵喵叫着四脚朝天……

他握住自己的手教导书法……

他在自己的体提问下耐心讲解书中诗句的含义……

每天每天,看着他,偎着他,等着他……是那麽那麽快乐的事情……

跟白哉相恋的时光,在离开的此刻,反而一点一滴清晰起来。一护始终无法相信,那样真实的甜蜜的欢乐,居然会是虚假。

就算是抱持着利用的心态对自己出手,白哉难道……就一点也不曾动过心吗?

心脏只有冰冷和憎恨的人,能够表现出那麽自然的喜悦和沉醉吗?

就算他黑崎一护单纯好骗……但真的无论如何跟假的是有区别的吧!

不,会那麽容易被骗得团团转,会认假做真,只是因为自己对违和之处视而不见而已,因为希望相信白哉,所以……就真的让白哉变得可信了。

事实上,才是重逢的第一天,就将自己推倒的白哉,就是打着利用自己以增强力量的心思吧?自己稍微疑惑地反抗,他就凝视着自己,说出“我好想你”,“一直想你”之类的话,就是为了让自己乖乖听话吧?

真是傻透了啊!!

白哉有说过喜欢吗?

白哉有告白过吗?

他明明只是……用了语焉不详的话,只是顺着自己的话语说着“我也是”而已啊!

然後笑上一笑,摸上一摸,自己就神魂颠倒了。

一护抱紧了双膝。

不怪人家骗自己,实在是自己太好骗了!

尽管这麽告诉自己,但心口还是难过极了,难过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老爸说,自己的封印不明缘由地减弱了很多,所以才能提前冲破封印,身体能够承受还真是幸运,还问自己之前有没有什麽不适,比如说头痛,身体疼痛或者无力之类的。

是不是……白哉汲取的,其实只有小半是自己的力量,而大半是封印的力量呢?封印减弱了,自己才能提前冲破,虽然危险,却也因此捡回了一条命不是吗?

虽然这不是白哉的本意,但白哉救了自己啊……

所以白哉跟自己算是扯平了吧,不要觉得他亏欠自己,不计较的话,一定会好过一些吧……

虽然这麽宽慰着自己,但没有用。

因为失去而刻下的伤痕还在流血,还在疼痛。

唔?夏梨来了?

一护赶紧擦了擦眼角。

“一护哥?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啊?”

夏梨敏捷地跳上了一护坐的大树,坐在了他的身边。

“嗯!”

一护笑着侧过头来,“在这里看看风景。”

夏梨有一双黑黝黝的眼。

因为是小女孩,眼睛很大,瞳仁也很大,深幽地将自己的面影印在其中,凝视得久了,一护不由得有点心慌。

“怎、怎麽了?”

“一护哥,遇到了什麽不开心的事情吗?”

“哈啊?夏梨为什麽这麽说?”

“因为……一护哥回来之後,就每天发呆,在一个人的时候露出难过的样子……虽然总是对我们笑着,但那样的笑容,看得人心里难过。”夏梨直白地开口,“所以,我就猜,一护哥是不是在分开的那段时间,遇到了什麽不开心的事情?”

“夏梨……”

“我跟游子,还有老爸,都很担心。”

夏梨继续直勾勾地凝视着他,“不能说吗?我们是家人啊!痛苦的事情,悲伤的事情,都可以为你分担——家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啊啊……是啊,是家人啊……

暖流冲击着心脏,才按捺下去的泪水就那麽涌上了眼角,而鼻根酸涩无比。

“一护哥?”看到一护眼角的晶莹,小姑娘既惊异又心疼,又愤怒——即使从前很弱小,但无论如何也坚持着保护自己和游子的哥哥,是那麽倔强的存在啊!

是谁,居然能让他露出这麽脆弱的模样?

“一护哥,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我不是故意要惹你伤心的!”夏梨抱歉地抱住哥哥的手臂,“别伤心啊!我只是想关心一护哥!”

“我知道!”

一护低下头,“大概……只是我太过愚蠢了吧!”

捡着能说的含蓄地将白哉的事情说了,末了一护自己总结,“如果我能聪明点不那麽容易被骗,他大概……反而不会这麽看不起我也说不定,如果我在那个时候乾脆离开,也许,还能在他面前保持一点尊严吧,越是死皮赖脸,他一定就越是腻烦……”

“说什麽啊!”

夏梨气得双眉都竖了起来,“一护哥你才没有做错什麽,你忠实於自己的感情,你不愿放弃爱着的人,这叫什麽错?那家伙是你的儿时玩伴,你相信他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他却利用你对他的信任骗了你,利用你,还始乱终弃,这、这实在太可恶了!”

在後面偷听的黑崎一心也忍耐不住地跳了出来,“没错没错,气死我了,我的儿子居然被这麽欺负,那个混蛋!看老子我不宰了他!”

一护被父亲的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随即又不由大为羞恼,“老爸,你居然偷听!”

“偷听怎麽了?老爸我是关心你!”黑崎一心大大咧咧地道,叉着腰,“儿子!快说那家伙住在哪里?老爸我去帮你出气!”

“老爸!”

一护羞恼中更增添了焦急,“你别添乱了!”

“什麽叫添乱?儿子啊,这世上确实是力量为尊,你有了实力,人家就得尊敬你,但并不是说,你的弱小和单纯就是被欺骗被欺负的理由啊!”

黑崎一心捋着袖子,“那种不讲信义不念旧情的混蛋你还护着他干嘛?”

“我才没有!”

“没有就快告诉老爸!也不一定就打死啦,打个半死拖来向你道歉也是可以的!”

“老爸,你先冷静下来……”

“那家伙的佛珠还在你这里吧?里面有他的气息,老爸我用法术追溯一下也能找过去……”

“不行啊!”一护吓得大叫起来,“那里是朽木家的领地……”

“朽木家?!”黑崎一心一听顿时炸了,“朽木家不就是这次搞得老子我半死不活的罪魁祸首吗啊?!那小子是朽木苍野的儿子?果然老子不是好的小的也黑心得很!”

暴跳着要打到朽木家去报仇雪恨,黑崎一心嗖的一下跳下树,立即就要出发去找麻烦。

一护头痛万分。

夏梨也傻了眼。

幸亏还有最会撒娇的游子,不知道为什麽老爸发这麽大的脾气,但看着兄姐跟她拼死挤眼睛,游子笑得甜甜的扑到爸爸怀里一顿撒娇,顿时哄得黑崎一心许诺要出门也得等游子帮他把好吃的乾粮准备好才行。

一护擦了把虚汗。

抱住了脑袋,这下……事情大条了啦!老爸上门去讨说法,本来在朽木家就过得不好的白哉会怎麽样啊……

不对!

既然朽木家是这次攻击黑崎家的元凶,那麽……为什麽我在朽木家的时候,没有听白哉听过只言片语?

那是仇人的本家所在啊!居然能让我藏在那里那麽久吗?

这实在太奇怪了!

从那天的白狼就可以看出来,朽木家的妖怪,就是金系狼族——狼是世上最优耐心最狡猾的猎手,等待个一两个月根本不算什麽,那麽……会对自己的领地如此疏忽吗?就算白哉是管理结界的人,也不可能收留了我而一点消息都不让人知晓啊!

一护想起了白哉开始脸色不好的回来的事情。

想起了那时他突然停止了情事的心事重重的表情。

那个时候……白哉对我还是温存,那麽,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外面的事情,他才有了心事?

黑崎家也是有家臣的。

只不过从前的一护的力量不能让他们承认,而无法指使得动他们罢了。

不是很强的妖怪,但在打听消息方面很有点本事。

一护思忖了半天,瞒着老爸召来了一只猴妖。

叫他去里见山,朽木家调查一下,还将那串佛珠借给了他,俾能穿过朽木家的结界。

焦急不安地等待着,一护在漫长的夜晚一直睁着眼睛。

夜空只有一轮薄如纸片的弦月。

清冷的色泽和薄弱的清辉。

月是阴晴不定的存在——虽然会有圆满的时刻,缺失的时候总是更多。

即使会显露出皎洁的姿容,然而藏在云影里的身姿,却是清冷而神秘。

谁能解月的心事?

白哉,你呢?像月一样的你,是不是,也隐藏了很多很多我所不知道的心情?

一护期待着家臣带来的消息。

因为那样,就可以解释白哉的态度的转变,那样……就可以为白哉的残酷对待开脱。

体察到自己的期待的热烈,一护咬紧了嘴唇。

是的,我还爱着白哉,愚蠢轻信也好,一厢情愿也好,不知悔改也好,我爱着他。

年幼时温柔的坚强的他,成年後温柔的宠溺的他,甚至……告知真相後残酷嘲讽着的他……

即使被践踏到泥里,泥里也可以开出花来,只因为那个人是他而已。

妖怪是凉薄而任性的生物,然而动情的妖怪,却远比善变的人类要来得痴情。

曾经听说过很多这样的妖怪的传说,一护并不为自己顽固的爱意感到诧异。

我只想告诉他,痛苦也好,绝望也好,你从今以後不是一个人了。

可是我没能坚持住。

在冰冷中一个人醒来的时候,我就害怕了——害怕我苦苦抱持着不放的爱,会被白哉一点点摧毁掉,再也剩不下半点。

所以我逃了。

这样,即使难过,即使痛苦,那些温存的甜美的回忆还能保留在我心中。

你不要的话,我就一个人来记住,来保护。

是这麽想的。

但是我抛下了白哉。

在黑暗和绝望中扭曲了自我,泯灭了希望的白哉,失去了我的陪伴,他会怎麽样呢?

是如释重负吗?还是……若有所失?

不知道……但是,我想念他,我也担心他。

就在这样翻覆起伏的思绪中,一护在天亮之前迎来了家臣的回归。

“怎麽样?”

“小主人您要打听的那只妖怪,已经被朽木家关起来了。”交还了佛珠之後,家臣报告道。

“关起来了?”一护心一沉,”怎麽回事?“

“是的,我去到那里的时候,朽木家的三子正好在他那里,嗯,一边打一边骂,大致是……因为他偷偷放跑了朽木家的敌人,也就是您了,据朽木家三子说,他本来想用那个妖怪作为人质来胁迫大人现身的,结果家主回来的时候,您已经不见了,家主很生气,就在三子禀报之後把他关起来了。”

!!!!!!!!

因为我的离开,白哉落到了这样的处境?!

白哉……他拼命赶我走,是因为他的三哥胁迫他交出我吗?好用来逼迫老爸现身?

白哉不肯!

他拒绝了!

因为家主不在,所以白哉扛住了压力,然後拼命地逼我走?他一定是担心家主回来,就算不愿交出也没用了。

那些残酷的行为和尖刻的嘲讽……白哉,他一直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我!

愚蠢的人是你啊,白哉!

用做出这样被人恨的事情来保护,没人比你更蠢了啊!

但这就是你。

那个即使被村人欺负冷眼,还是会将受伤的小猫抱回家的你啊!

将重要的可以作为人质的仇人之子放跑,对於从不曾疼爱过他的父亲来说,一定是不可饶恕的大罪!白哉……

极端不想的预感让一护心如火焚。

拼命稳住自己,好言嘉许了家臣两句,将他打发下去了,然後立即就一刻也不能等待地地往外跑。

白哉,现在我能保护你了!不像小时候那样,现在的我已经变强了啊!

“一护,去哪里?”

靠在门外的父亲双手抱臂,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老爸你……”一护惊得顿住了脚。

“你以为我是鲁莽的家伙吗?既然要去算账,肯定要先了解一下敌情,你召唤了家臣这样的事情怎麽瞒得过我?总之我都知道了,唉,那小子也是个痴人,看在他现在被教训得很惨的份上,我就暂时不计较他欺负你的事情,走吧!”

“老爸?”

“一起去啊!”黑崎一心眼睛一瞪,“难道你要单枪匹马去闯朽木家?你老子我都还没这个胆略呢!也是你现在的能力我还能放心,这才可以一起去,不过到时候不准冲动,要听我的调遣……”

“好!”一护在老爸的絮絮叨叨里用力点头,“一起去!”

黑崎一心看了看他坚定的面容,不由哀叹了句,“儿大不由爹啊!就这麽被拐走了,真是伤心!”

安顿了两个妹妹之後,父子俩就出发了。

一护心口冰凉的地方渐渐火热起来。

从知晓了白哉恶意的对待其实是保护之後,那里就开始融解了。

冰冷化开,代之以不断升窜的热度,溶溶荡荡,散去了心头和眉心的郁郁。

白哉……我来找你了!这一次,我不会再逃,无论如何,我也会救你!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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