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双眼看了看被锁上的窗户,接着将视线移到小房间内,那个正睡得香甜的人。
伸出爪,在透明玻璃上轻轻敲着。
寂静深夜里,耳边传来一声声细微的敲击,而且声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纲吉微微睁开眼,咕哝了声,缓缓从床上坐起,想看看是什麽东西在干扰他睡眠。
还未完全清醒地在床上发呆了一会儿,注意到那没有停歇迹象的敲击声像是失去耐心般加快了节奏,才顺着声音来源转头望向窗户。
在柔和月光照耀下,他清楚看见了窗外那只黑色的猫,眯着细长双眼正看着他,前脚在视线对上时从窗户上移开。
──猫?在敲他的窗户?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怪异,但那只猫的的确确正和他视线相对......该不会要我帮牠开窗户吧?
那双眼在不见对方有动作後眯得更细了,纲吉一愣,脑海里突然闪过某张令人害怕的面容,他不由得抖了下。
看来并盛不止人怪,连动物都很怪啊...
这麽想着,纲吉下了床走过去开窗户,那只黑色的猫毫不犹豫地走了进来。
一步、两步、三步...猫的身形逐渐变大,接着站了起来,从书桌上一跃而下,双脚着地。
不过几秒的时间,黑猫变成了云雀学长。
纲吉的嘴巴张得比眼睛还大。
瞥了眼全身僵硬的人,冷哼一声,俯身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套黑色的衣裤着装。
直到云雀穿好衣服,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坐在床边看着他,他仍然无法从过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怎麽,还没看够吗?」
双手环胸,云雀露出戏谑的表情问道。
想起刚才一丝不挂的云雀,纲吉的脸瞬间由白转红,然後在看见对方头上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和身後不住甩动的尾巴时,又刷的一下反青。
「云、云雀......」
嘴巴开开合合了几下後好不容易能发出声音,结巴着叫出对方的名讳就接不下去了。
云雀皱眉,微微抬高下巴。
「哇喔,好大的胆子,敢这样叫我啊?」
「不...我......」
担心惹对方生气,纲吉不住摇着头,问题塞满了思绪让他连说话的逻辑都一团混乱,越是急着想说些什麽舌头打结得越严重。看对方越发黑沉的脸,他几乎要哭出来了。
「云雀,你什麽都不说清楚,蠢纲快被你吓昏了。」
房间里突然传出第三个人的声音,纲吉和云雀同时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人。
「晚安,小婴儿,有没有兴趣现在跟我打一场?」
「改天吧,先把蠢纲的事情处理好再说。」
两个同样让人难以理解的家伙自顾自谈起话来,完全无视这间房的主人,还满头雾水无法理解现在到底是什麽状况。
──还有、他什麽时候被取了蠢纲这个绰号啊!
不知道这时候该问话该吐槽还是该生气的他呆愣着,直到戴着黑色大礼帽的人注意到他,才『好心的』解开他的疑惑。
「蠢纲,你没有在作梦,云雀他刚才的确是从猫变成了人,只是如你所见,并不完全。」
里包恩脚步轻巧地跳上书桌,将窗户关上後转身面向他。「还有,晚上窗户不要开着,这是规定之一。」
「麻烦你把规定一次讲清楚行不行!还有爲什麽猫会变成人啊?」
终於忍不住的纲吉激动地指着云雀,然後在被对方狠瞪一眼後赶紧收回手,转而面向似乎能解决他疑惑的人。
「云雀被下了某种诅咒,一到天黑就会变成猫,不过只要进到并盛馆内就能减弱诅咒的效力,就像现在这个样子。你放心,天亮就会完全恢复了。」
「放心什麽啊...竟然有这种事情......」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不过亲眼见到事情发生他也不得不相信了。
「总之夜晚的并盛是危险地带,记得这点就好,我要睡了。」
「咦咦?等一下你根本还有事情没讲清楚啊...喂!」
看着转眼就消失在门口的人,草草交代几句话就走,他赶紧追上去想问个清楚,却在打开门後发现走廊已不见人影。
这是怎麽回事?不会到目前为止都是他在作梦吧?
看着漆黑的走廊,一阵寒意爬上背脊,他忍不住颤抖。
「喂,草食动物。」
当他下意识地想逃避现实时,身後突然传来的清冷声调硬是把他拉了回来。
僵硬着转过头,那个头上多了对猫耳朵、後面多了条猫尾巴的人,自顾自地躺在应该是他的床上。
「我要睡了,敢吵醒我的话,咬杀。」
然後自顾自地睡去。
纲吉站在门口,看着几分钟前还是只猫的人完全无视他这个房间真正的主人还霸占他的床,无言以对。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不该任性地想要自己独立到外地念书,不该为了省房租而选了这间公寓,否则就不会遇上这些怪事了。
满肚子委屈的纲吉,缩在房间一角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地睡去。
来到并盛不到两天的时间,纲吉已经开始想家了。
***
和室中央摆着一个绑上红色麻绳的方形盒子,木头盒身看起来有点老旧,他犹豫着走向前,在那盒子边上停下。
靠近一看才发现,木盒子上贴了几张画有奇怪图案的纸条,他伸出手想触碰,却在距离几公分时被一双大大的手掌握住。
「小纲,这是很危险的东西,不能碰喔。」
抬起头,爸爸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这麽说。
「尤其是你,不能随便碰来历不明的东西喔。」
惊呼一声被高高举起,在爸爸宽大的肩膀上坐着,转身走出和室。
回过头看着那个木盒子,有种奇异的感觉在吸引他。
...放我出去...
他似乎听到那个盒子这麽说。
***
「阿纲、阿纲!你怎麽睡在这里啊?」
过了早餐时间还没看到人,山本不太放心地来到纲吉的房间,发现门没锁,想说进去看看,却发现纲吉竟坐在房间地板上睡着了。
感觉到肩膀被人摇晃着,纲吉缓缓睁开眼,好不容易调整好焦距,就看见山本担心的面孔。
「山本...早...」
「真是的,为什麽睡在地板啊?不是有床吗?」
「床......咦?」抬起头看向平整的床铺,像是没有人睡过似的。「云雀学长呢?」
「昨天他出去後就没看到他啦!为什麽会提到他?」
山本一脸疑惑,见他似乎还没回过神,从地板上拉起他离开房间。
「先去刷牙洗脸吧!我陪你到街上逛逛!」
笑着将他推入盥洗室,说要帮他准备早餐就先离开了,留下纲吉还处在有点茫然的状态。
──昨天的一切是真的吗?猫变成了云雀学长,夜晚的并盛是危险地带...难不成都是他在作梦?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大的眼框下出现了黑眼圈,显然睡在硬冷的地板害他整晚都没睡好。
清洗完後换了套乾净的衣裤,他有点急切地下楼想找里包恩问个究竟,却从山本那里得知里包恩早早就出门的消息。
「发生什麽事吗?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递给纲吉一份夹蛋土司,山本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担心问道。
竟然让昨天才认识的朋友为他如此担心,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了声谢谢,然後带着犹豫看了看一脸天然的人。
「那个...山本你知道这里的规定吗?」
「喔,你是说关於晚上的规定吗?管理人跟你说过了吧,晚上窗户不能打开,也不能上锁,半夜不能发出太大的噪音,还有不能单独出门、不能带不是房客的生物进来,都是些奇怪的规定对吧?」
没发现坐在对面的人脸色不佳,山本继续说着。
「好像藏着什麽秘密似的,不是很有趣吗?最有趣的还是云雀学长,竟然戴着猫耳和猫尾巴走来走去,看不出来他喜欢玩这种游戏啊!」
纲吉刷的一下站起来,惊恐地看着像在说什麽有趣笑话的人。
「山本...你、你看过云雀学长他...猫耳朵......」
「嗯?看过啊,晚上常看到呢,很有趣不是吗?」
──所以那是真的?
看着山本,纲吉有点头痛地坐回沙发椅,不知道是他见识太浅还是山本太少根筋,可以把这麽奇怪的事情拿来当作闲聊的话题。
应该是後者吧?他想。
「山本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不论是不能开窗、不能锁窗,还是云雀学长头上的耳朵...」
「刚开始我也这麽觉得,可是你不认为很有趣吗?我长这麽大还没遇过这麽有趣的事情,选择来这里住真是选对了!」
捂着脸,纲吉突然觉得山本的笑容有点刺眼。
也许就如山本说的...把这些事情当作趣事笑一笑就过了,世界之大,何奇不有?突然觉得如此烦恼的自己实在蠢透了。
咬下一口土司,纲吉决定先将那些事情抛诸脑後。
「这个好好吃,山本你真的很会做料理呢!」
「啊,今天的早餐不是我做的喔!」
「咦?」
难不成是里包恩做的?
「是我做的,有什麽意见吗?」
伴随踏着木板的脚步声,说话像是不良少年口吻的粗哑嗓音从楼梯传来。
银灰色短发,和戴在身上叮叮当当的项链、腰链,被早晨从窗外渗透进来的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明明是个像杂志上的模特儿般帅气的人,脸上却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他叫狱寺隼人,就是我昨天告诉你的另一个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