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带着衙门的一干人等走进盐帮巢穴,发现主屋及旁边的小屋火势很大已经不能控制。於是展昭把众人分成几队,向着巢穴不同方向搜索。过了半个时辰,众人回报说找到藏着私盐的货仓,却一个人都没找到。展昭望着在烈火中烧毁的主屋及旁边的小屋,暗叹:「还是让她先了一步。」幸好这天平静无风,火势比较容易控制。遂交带王朝、马汉和张捕头带领众人,尽量不要让火漫延出去,自己就急急赶往史家庄。
来到史家庄前约二百丈,黑暗中却听到路旁有人说话,转头只看到一个黑影,对他说:「展大爷,白五爷在这边,你要不要过来看他?」
展昭认出了姚凤飞的声音,那句话却让他大吃一惊,白玉堂出了什麽事?他暗自戒备着,走到姚凤飞身边,果然看见白玉堂坐在树下。展昭叫道:「白兄,你怎麽了?」见白玉堂完全没有反应,心下大急,走到身边摇动他的肩头,叫道:「白兄?白兄!」用力一拉,白玉堂却软软倒下,展昭连忙抱住他,向姚凤飞厉声道:「姚教主,白兄怎麽了?你对他做了什麽?」
姚凤飞淡淡的道:「白五爷中的是麻药,无害的,只是暂时不能动罢了。」
展昭连忙探了白玉堂的脉息,平稳有力似乎并无大碍,心中一宽,遂向姚凤飞道:「姚教主,你要阻止展某去史家庄?」
「正是。」黑暗中看不见姚凤飞的表情,可是由这柔媚女子身上散发的冷冽杀气,让展昭知道眼前人的决心。
展昭把白玉堂扶好,心知只要白玉堂不动,姚凤飞就不会为难他。站起身来,道:「展某公职在身,绝不能纵容行凶。若姚教主不让,那展某只好得罪了。」
姚凤飞也不多话,默默向林中走过去。展昭心中一酸,知道姚凤飞是顾念着白玉堂动弹不得,二人相斗可能会误伤他,另一方面也表示她将不会手下留情,以致不能为顾念白玉堂而分心。这个女子,可以的话他也不愿与她相斗,可是这一战已是势所难免。
展昭拔出巨阙,挺胸拔背,沉肩坠肘,横剑而立,摆出起手式,道:「姚教主,得罪了!」此时史家庄方向传来一阵雷火弹的爆炸声,显示珊瑚已经开始动手。
姚凤飞右手一扬,手上忽然多了一支两尺来的长锥,锥尖闪出的蓝光,就似珊瑚双月上的光芒。「看招!」尖锥平平刺出,中宫直进,递出至到半途,锥尖轻颤飘忽不定,一招使来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展昭暗暗喝彩,知道姚凤飞这招夹着浑厚内力,虚虚实实,甚是厉害。马上凝神接招,手腕一转,一招如封似闭,斜身错步,避过指向自己身上各大要害的一击。然後马上使出一招燕子抄水,剑锋划向姚凤飞胸腹之间。姚凤飞尖锥一横架住,腰肢轻摆避开其锋,尖椎却沿着剑锋顺势滑向展昭,向上一挑刺向展昭咽喉。展昭心中一惊,知道尖锥上的毒见血封喉,只要被划破皮肤就会马上中毒。当下不敢躁进,足下一登向後飘开数尺,仰头避开这致命的一击。展昭还未站定,忽觉劲风扑面,当下不及细想,举剑格开,那物事却像蛇一样忽然缠住巨阙剑身,向外一拉,巨阙险些脱手。展昭急运内力回夺,稍一停顿才看清缠在巨阙上的是一条玄铁丝绞成的黝黑长鞭。原来姚凤飞是右手使锥,左手使鞭,只是鞭身黝黑,黑暗中难以辨认。一股大力由鞭上传来,要把展昭拉近身去。展昭感到对手内力绝不在自己之下,脚下忙使个千斤坠稳住身形,此时尖锥却又当胸刺来。这一拉一刺时机配合得天衣无缝,已经没法避过。展昭把左手也握上被缠住的巨阙,双手运劲向横一推,勉强挡开了尖锥的致命一击。趁姚凤飞分了力往右手锥上,一招既老力气未继,展昭急忙回夺巨阙,并借力跳开几丈。
交换了几招,展昭只觉握剑的手虎口剧痛,已经知道对方武功与自己只在伯仲之间,甚至可能还略胜一筹,而且占了兵器上有毒的便宜。当下全神贯注应战,剑光吞吐开合,配合燕子飞的轻盈灵动,在尖锥与长鞭间游走。只是这两件兵器实在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尖锥招式虚虚实实,长鞭矫若灵蛇,尖锥作正面攻击时,长鞭同时袭向背心,又或者一拉一推之间把展昭夹在中间,令展昭穷於应付。展昭的剑招一时大开大阖,一时轻灵刁钻,也让姚凤飞颇感吃力。
两人打了差不多一顿饭时间,展昭心想:「糟糕!她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好让珊瑚有时间去解决史家庄上的人,我在这里与她纠缠,终究也让她们得手。」心中一急,剑招陡变,使了几招阴狠杀着,姚凤飞步调稍乱,却依然接下了,一条长鞭还乘隙钻空子擦过展昭的肩头。展昭忍着剧痛跳开几步,暗赞:「五毒教威震南强百余年,果然有其过人之处,教主虽只是个妙龄女子,武功也着实了得。」心知此时切忌浮躁,不然於事无补。
白玉堂身上动弹不得,耳边却听着展昭和姚凤飞的打斗声,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别打了!快去把珊瑚劝住!」刚才听了珊瑚和姚凤飞的话,隐隐感到珊瑚根本没打算活着回来,难道她打算报仇成功後就自刎赎罪?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和雷火弹爆炸的响声,让他知道珊瑚现下还活着。不过据那天的蒙面人说,庄上剩下二十余人,虽然那班盐帮喽罗根本不是珊瑚的对手,不过如果与史达生群起而攻,她一个人就难有胜算。可是如果她赢了,会不会马上轻生?白玉堂的心情很矛盾,不知道该盼她赢还是输的好。随着时间过去,身体的感觉逐渐回复,白玉堂扶着树颤巍巍的站起来。展昭和姚凤飞面对生平罕有的强敌,都全神贯注於对方身上,没留意到白玉堂的动静。白玉堂慢慢向着史家庄移动,花了一盏茶时间才走了数十丈。随着麻药的效用过去,白玉堂的步伐逐渐加快。他看到史家庄已有部分房子起火,滚滚浓烟由围墙内升起,却只有很微弱的人声和打斗声。他知道里面的战斗已近尾声,活下来的已没几个人。白玉堂心急如焚,勉力移动双腿,一心只想着要阻止珊瑚自裁。
姚凤飞知道白玉堂的药效差不多要过去,激斗中分神向他倚着的树下一瞥,果然不见了那一抹白影。她心神一分,险些让展昭一剑刺穿肩膀,急忙抖鞭成圈,牵引劲力,把巨阙势头带偏,但还是让展昭在左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展昭瞧出她心神略分才会被这招所伤,顺着她的眼光瞄去,发觉白玉堂已不在原位,已明原因。
姚凤飞为他所伤,却恍如不觉,身形马上向着史家庄方向激射而出。展昭正待追上,忽然鼻端闻到一阵甜甜的味道。展昭知道厉害,马上闭气,一边急运内力挥动衣袖拨开毒砂,一边纵身後跃避开。才是如此,展昭也觉脑中一晕,踉跄了一下。耽搁片刻,他深吸一口气觉得并无大碍,马上追上。
白玉堂来到围墙之外,纵身而上,刚好见到触目惊心的一幕。方珊瑚挥动双月,割断二当家喉咙,史达生乘隙一掌打在她背心上。珊瑚像断线风筝一样飞出倒地,挣扎着起来,最终却只能在地上转身仰躺。白玉堂正要下去救她,腰间却忽然被一物缠住把他拉回原位,接着肩头被牢牢抓住,身旁响起姚凤飞的一声低喝:「别动!」
就这麽一刹那间,史达生已提刀到了珊瑚身边,举刀要砍。眼看这一刀将要把珊瑚砍得身首异处,白玉堂眦目欲裂,大叫:「停手!」这时展昭刚跃上墙头,却见珊瑚胸腹之间有一丛细微银光激射而出,史达生那一刀还没砍下,就整个人僵直摔倒。
三人在墙头上看到这个情景,一时僵在那里。史家庄一片死寂,庄内似乎已无半个活人。院中横七竖八都是屍体,地上墙上溅满暗色液体。面对如此惨状,展白二人喉咙好像被人捏着一样无法做声,身体僵硬无法反应过来。姚凤飞放开抓住白玉堂肩头的手,涩声道:「千万别下去,里面到处都是剧毒。」说着跳下院中,抄起珊瑚身子,再跃出围墙外面。
姚凤飞蹲下来把珊瑚放在地上,让她倚在怀里,解开她的面罩,一手抵在她的胸口将内力源源输入。展白二人跟着跃下墙头,来到她们身边。黯淡的光线下只见鲜血由珊瑚口中泊泊流出,身上也有多处创口。姚凤飞轻唤:「珊瑚,珊瑚,是师姐,你醒一下…」
过了半响,珊瑚身子一颤,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姚凤飞,嘴唇颤动,道:「史…史达生…死了麽?」目光散乱难以聚焦,一看就知道已是油尽灯枯。
「死了,你放心。含沙射影百发百中,怎还能活着?」姚凤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珊瑚满意的一笑,眼光一转,看到展白二人,说:「白…五哥…展…大爷…对不起…」二人黯然摇头。
珊瑚看着姚凤飞,气若游丝:「师姐…别难过,我…很开心,可以回去…回去他们身边了,太好了…」她闭上眼睛,呓语着:「爹…娘…哥…等我…」嘴角浮现一抹温柔的微笑,头一偏,气绝而死。
姚凤飞紧紧抱着珊瑚的屍身,放声大哭。展昭紧蹙着眉,难过地低头转身。白玉堂一直望着珊瑚,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白玉堂瞥见姚凤飞臂上有伤,蹲下身去,点了姚凤飞臂上的穴道止血,撕下衣襟为她包好。姚凤飞任他施为,只是看着怀里的珊瑚,泪流不止。
良久,姚凤飞才收起哭声,哑声向二人道:「展大爷,白五爷,我在那边放了两桶灯油,麻烦你们去把史家庄一把火烧掉。庄子里已无活口,到处都是剧毒,留下只会祸害他人,你们也千万别踏进去。」白玉堂转身拿了一桶灯油,一跃走在围墙上,展昭也跟着拿了灯油走向另一边。不一会,整个史家庄就被火焰吞噬。
望着红红火光,姚凤飞喃喃自语:「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