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警政署的形象广告在电视及网路平台播出,梁芙洛意外成为了警界里备受讨论的人物,现在就连她在路口站岗执勤时都会有路人认出她,甚至为了和她讲上一句话不惜违规,让她罚单开得不晓得该哭还该笑才好。
从夹本上撕下红单,看着眼前的机车骑士笑得一脸殷勤地接下还频频向她道谢,她无奈地扯开笑容提醒:「下次不要再红灯右转了,知道吗?」
男骑士点点头,将罚单收进口袋内然後慢吞吞发动机车,百般不舍地看了她许久才肯驱车离去。
抬手拭去额上沁出的薄汗,梁芙洛以手搧风一边走回路边,头顶上顶着艳阳,闷热的天气实在让她有些吃不消,偏偏她今天早上为了避开母亲那如机关枪般永远停不下来的八卦问题,连早餐都没拿就出门,到了警局连椅子都还没坐热就又因为轮值的关系得出来路口站勤,到现在她可以说是几乎滴水未进。
饥肠辘辘的声响证实她的血糖仍在持续下降,偷偷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探了一眼时间,眼看着萤幕上的数字距离十二点仍是遥遥无期,她在心底哀嚎了声,几乎快要晕厥。
出外洽谈合约的江以默在看见路口的号志灯由黄转红便踩下煞车,抬头看了一眼还有九十秒的倒数,他喟叹了声,以指揉了揉了有些酸涩的眉心,睁开眼时却意外的瞥见了街道边那抹穿着浅蓝色制服高挑身影,原本疲惫的黑瞳闪过一丝惊喜。
待号志灯转绿,他将原本打算直驶的车头转向,最後在路旁停妥,下车朝她的方向走近,却在察觉她脸色不佳之後拧起眉,修长的双腿当机立断地转往身後的便利商店,出来时手上多了罐冰凉的咖啡。
她好似完全没有发现他的接近,只是轻倚着路旁装饰用的矮栅栏。
颈子上忽然传来的冰冷让她猛地一颤,梁芙洛本能反应般立刻站稳脚步并且捉住来者的手腕,转过身正准备要给他一记反制,却在看清眼前的人的面容後愣忡。
江以默低眼看着被她抓住的手腕,唇角微扬。「又想摔我了?」
闻言,梁芙洛赶紧松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怎麽是你?」
「呐。」他先是等她接过咖啡之後,转身走至她身旁学她倚靠着栅栏,这才启唇回答。「等红灯的时候刚好看见你在这,就过来了。」
「我看,是你想要红灯右转,刚好看到我在这吧。」梁芙洛不领情地瞟了他一眼,拉开拉环吮了一口咖啡,舌尖上传来的苦涩以及过分的冰凉让她微微一颤。
江以默轻笑了声,戏谑道:「我可没有当沙包备摔的癖好。」转头看见她唇色泛白,原本松开的眉头又蹙了起来。「怎麽了,脸色这麽糟?」
「没什麽。」她摇摇头,把咖啡塞回他手里,起身就要往前走去。
江以默手一抬,轻易地攫住她欲离开的步伐,得到了她转头後一记不留情的白眼。
「又没吃早餐了?」他拧着眉,忽略她的不悦。
「放手,我现在在值勤公务。」她刻意压低声音,想要营造出严肃警告的气氛。
刚才看见他一时忘了自己还在执勤,就这麽接下他递来的咖啡还很顺口的喝了下去,要是让有心人士看见将消息传到局长耳里或者告诉媒体,那她恐怕得吃不完兜着走了。
看见她眼底闪过的疑虑,江以默抿着唇,有些不情愿地松开手。
梁芙洛赶紧收回方才被他扯住的左手摆到身後,右手不自觉抚上了还残留着他一点余温的手腕。
氛围顿时有些尴尬,梁芙洛微微别过头吸了几次气,才提起脚步远去。
见她脸色苍白还硬撑着身体在大热天下站勤,江以默心底顿时有股说不出的怒意,他不晓得自己究竟是在气她的好强不肯对他示弱,还是气她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
薄唇紧抿,他再次走进了後头的便利商店买了两条可以暂时让她提高些血糖的巧克力,没想到一走出来就看见那瘦弱的身影往後踉跄的景象,长腿立刻奔上前接住了那差点倾倒的身子。
意外地倒进一赌温暖的怀抱,梁芙洛一愣,头重脚轻的昏眩让她无法分辨究竟是谁在身後支撑着自己,下一秒,她感觉到自己的唇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扳开,接着由不得她拒绝的嘴里就被塞了口甜腻中带点苦涩的巧克力。
灵敏的危机意识让她下意识想吐出来,头顶却传来一道冷森的命令:「吃下去。」
她有些气愤地抬起头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家伙这麽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袭击她这个警察,却在那张紧绷的面孔印落在眼底後讶然的瞠大双眼。
「……江以默?」她勉强地将嘴里融了一半的巧克力咽下喉,眼底瞬间闪过了几丝波动,有惊讶也有怒意。
慢半拍地察觉自己被他以极为暧昧的姿势搂在怀里,梁芙洛赶紧伸手推开,和他保持了至少一个手臂的距离,顾不得左胸口失序的心跳,她没好气低吼:「我不是说了我在值勤吗?你这样我可以当你袭警你知道吗!」
江以默没把她虚弱的叫嚣听进耳里,只是冷瞪着她因为动怒而稍微红润的脸颊,垂在腿边空着的左手抡起了拳。
被他过於凶狠的眼光瞅得发毛,梁芙洛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昏沉的脑袋里瞬间闪过无数种他攻击的可能性。
看他这个表情,他该不会……真的想要袭警吧?
她不安地咽了咽喉,黑白分明的眼眸警觉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并没有让那抡紧的拳头朝她而来,而是在一串隐忍的呼息之後粗鲁地扯过她的手,把剩下的巧克力塞进她手里,然後转身离开。
梁芙洛愣怔地站在原地,视线望着他穿着黑色西装的背影上了车,发动引擎,最後驰骋而去。
良久,她回过神,摊开手心才发现巧克力有些融化变形了,另外还有一张已经皱褶的淡黄色便利贴,她缓缓的将纸条打开,上头的墨字有些晕开了……
别再忘了吃早餐了。
「……」江以默那家伙……
望着川流不息的车道,梁芙落几乎忘了自己还在站勤,有些模糊的视线始终望着他最後消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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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局里,梁芙洛失神的模样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好奇如猫的众人最後以猜拳的方式推派出惨输的方心代表发问。
被好几只手一把推出去的方心险得踉跄,她站稳脚步狠狠地瞪了身後那群没情没义的同事一眼,一副壮士赴死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缓缓地凑到梁芙洛身旁小心翼翼地探了探。
「芙洛?」没反应。
「梁芙洛?」还是没反应。
在听到背後急得像要去赶投胎的催促声,方心一脸为难横了那群臭男人一眼,粉嫩的唇悄悄地移至她耳边深吸了一口气,然後——
「梁芙洛——!」
这一个咆啸可不得了,不仅是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因此吓得跳了起来,整个局里的玻璃窗都微微颤动着,甚至连外头不小心散步路过的野狗都被吓得赶紧逃窜。
「方心你白痴啊!要是局长在你就完蛋了!」冯旻骞忍不住低斥,却遭来方心一记白眼和一句冷嗤。「那你不就很厉害?你来问啊!」
「当我没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冯旻骞识相地闭上嘴退回原位。
眼看着身旁的女孩已经坐回椅子上又准备开始第二回合的发呆,方心眼尖地瞥见她手心里紧握着的便条纸,一个迅雷不及掩耳地抢过,像发现新大陆似以夸张的语调啧啧道:「哇,这是什麽?该不会是刚才站路口的时候哪个粉丝写的吧?」
此话一出,原本还站在远处等候消息的男人们簇拥上前,一个个抢着想要看那张字条。
自从三天前形象广告在网路及电视上播出之後,局里的电话就没有一刻安静过,打来的人十个有九个不是为了报案而是为了询问芙洛确切的站勤时间及地点,甚至还有更夸张的是直接打听起她的身家背景、电话住址、感情状况、身高体重、兴趣嗜好……有些更殷勤的爱慕者更是每天固定鲜花一束,点心礼物照三餐赠送,搞得局里的休息室至今已经堆满了无数包裹。
「哇,这麽贴心喔……」凭着身高优势抢道字条的冯旻骞一手抵着下巴,详阅着上头的内容。
下一秒,字条却又从他手中消失,正当他抬起头准备摆出学长架势来看看究竟是哪个没礼貌的学弟敢如此无理时,映入眼帘的那双美丽却带着杀气眼神顿时让他愣怔……
「呃、芙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再笨的人都看得出来她此刻头顶正闷烧着大火一把,冯旻骞作势投降地不断往後退去,最後甚至窝囊地抓来了其中一位学弟挡在自己面前,以避免下一秒她办公桌上的台灯会往他脸上直飞。
梁芙洛紧抿着唇瞪视着眼前看热闹的男同事们,含怒的双眼气势慑人,不消三秒,所有人一哄而散,回去调纪录的调纪录、站门口的站门口、喝茶的喝茶、装忙的装忙,没一个敢在抬头把视线往她这里放。
染着愠怒的黑眸最後停在唯一还留在自己身旁的女孩上头,被瞪到的方心微呛了下,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呃……那个……」
没等她把话说完,梁芙洛淡淡的丢了一句:「我去买午餐。」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
顿时,局里的气氛万分诡异尴尬,所有人面面相觑,这个玩笑似乎开的太大了些。
梁芙洛缓慢的走在街道上,不时低头一遍又一遍的看过便条上那行刚劲好看的字迹,心底一次又一次的燃起她不晓得该怎麽形容的感觉,有点暖、又有点让她无措。
「梁警官!」
一道爽朗的呼喊唤回了她飘了好远的思绪,她回过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离警局有两个街口的牛肉面摊,原本在料理台前收拾着的老板娘此刻已经走至她身边了。
「凤姨。」她勾起微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要出去巡逻吗?」凤姨和蔼的笑着,慈祥的双眼眯成了弯月。
「喔、不是,我……」她一愣,顿时有些难以启齿。「……我还没吃午餐。」
「唉、都这麽晚了!」听见她这麽说,凤姨心疼地喊到,有些粗糙的大掌一边将她拉进店里头。「你们警察的工作这麽辛苦,老是三餐不正常的话,久了身子会被弄坏的!」
「那个,凤姨……」
「来,你坐着,凤姨煮碗面给你!」稍微用力地将还想推拒的女孩压坐在椅子上,凤姨转身走回料理台前,熟稔的抓起一把面条放入滚烫的汤锅中,接着拿起菜刀开始备料。
没一会,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便端上桌,凤姨甚至还给她多切了一盘小菜。
梁芙洛也不大好意思再拒绝,道了谢後便拆开竹筷,细细地吃了起来。
「饿了吧?多吃点,不用客气!」凤姨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瞅着眼前漂亮的妮子,温柔地笑着。
眼角余光瞥见了她摆在手边的字条,凤姨双眼微眯,认出了上头的字迹。
「这个是?」她试探性地问道。
闻言,顺着凤姨的目光得知她问的是字条,梁芙洛咬断了面条然後放下筷子,将口中的食物咽下之後才回答:「没什麽,就刚才站勤的时候一个……好心的路人给我的。」
她咬了咬牙,说得有些心虚。
「喔,这样呀……」凤姨故作明白地点点头,再次漾起慈蔼的笑容轻喊道:「好了,快吃吧,别饿着了!」
「嗯。」梁芙洛腼腆一笑,便低下头专心动筷。
凤姨有些珠黄却一如慧黠的目光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眼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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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中,江以默驶着他的黑色房车驰骋在川流不息的道路上,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流出铃响,他伸手捞来,分神瞥了一眼萤幕上的来电显示,原本平整的眉心微蹙,抿起唇好半晌才挂上蓝牙耳机按下接听。
「以柔吗?」
「以默,你在哪?」电话彼端的女声有些急躁。
「我在开车,怎麽了?」他照实回答,浓眉紧蹙。
「方便回家一趟吗?」江以柔轻声地询问,他却听出了她语调里的急迫,心底不免泛起了几丝疑虑。
前几天他才刚回去过,大宅里的那些人没一个想见他,没道理才过了一个多礼拜又要他回去,除非他们吃饱撑着没事做想以羞辱他作为茶余饭後的娱乐。
薄唇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怎麽?是妈又想我,还是爸找不到人出气,或者哥又勾搭上了我哪个前女友?」他自嘲般地冷声问道。
「以默……」听见他的冷笑,江以柔不舍地喟叹了声。「……是有关你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就回来一趟吧。」
闻言,江以默沉了声,「我知道了。」
切断通话,他拔下右耳上的耳机摆回原位,在下个路口将车身回转,疾速地往郊区的方向驶去。
半个小时後,黑色的房车缓缓地驶入一条隐蔽却宽敞的私人道路,渐渐映入眼帘的是一栋闪烁着荧荧灯火、占地百坪的独幢大宅。
将车子在半敞的黑色绣花铁门前停妥,他下了车,仰头望了面前的金碧辉煌好一会,才举步进入。
摸出了口袋里那把一年用不到几次的锁匙开了门,上前迎门的是在江家服侍多年的老管家。
「二少爷。」一头苍发又蓄着白胡,老管家苍老的模样和他印象中十年前健壮硬朗的模样相去甚远,不过珠黄眼底的那抹鄙视却是始终如一。
「老爷在客厅等你。」老管家奉命地告知,语调冷淡,关上大门之後便转身离去。
对於这样的对待他早已习惯,这个家里的任何人面对他都是同样的态度,父亲也好、哥哥也好、管家也好、佣人也罢,这二十几年来他早就学会怎麽样不去在意那些鄙陋轻视的目光和语气。
他很清楚,在这个家里,他什麽也不是。
面无表情地走进客厅,聚集在桌前的众人随着他的到来纷纷抬起头,母亲和以柔的神情凝重,坐在主位的父亲则是以那从未改变过的鄙夷漠视着他。
「要请你来还真不容易哦?二少爷。」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的江以威站起身率先开口,桀骜不驯的嗓音毫不掩饰地嘲讽着。
忽略耳边的讽刺,江以默直视着眼前神情严肃的男人,微微欠身,「父亲找我,有事吗?」恭敬地问道。
坐在沙发上的江之政一语不发,倒是江以威凉凉地开口,「没事的话谁会找你回来弄得自己浑身不舒服?」左一句冷嘲右一句热讽。「唉,一看到你我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江以威,没你的事就闭嘴。」坐在母亲身旁的江以柔开口低斥,不希望场面因此变得更加糟糕。
「好啊!你叫他现在就滚出去,我保证到明早上太阳升以前我会安安静静的。」江以威冷笑,丝毫不把她的警告放在眼里。
「好了!以威,带着你妈和以柔先去饭厅。」沉默许久的江之政终於开口,沉声令道。
父亲的话他没胆违背,「是。」江以威恭敬地应声,斜横了江以默一眼,这才扶着母亲离开。
偌大的客厅里顿时陷入一阵寂静。
半晌,江之政从背後拿出了一封牛皮纸袋扬手往桌面上一扔,「你最好给我个解释!」抬眼冷视着眼前的男人。
江以默有些不明所以地拿起纸袋,伸手一探,拿出来的却是一张张明显是由偷拍得来的相片,上头的人物和影像让他的心跳猛地一搐,表面看似不为所动,持着照片的手却下意识地收紧拳头。
从照片上的角度看去,他状似亲昵的拥着梁芙洛,任何不明白事实的人都会擅自揣测各种可能的暧昧解读。
「你很厉害嘛?哪个人不勾搭偏偏勾搭上最近成名的警政署代言人,还在人家执勤的时间谈情说爱!你是打算仗着江家的背景,就可以罔顾一切了吗?」江之政愠怒地站起身,沉声讽刺。
闻言,他将视线由相片转回江之政,不卑不亢的道:「记者只是看图说故事。」
「我当然知道他是看图说故事!」江之政放声咆啸,「这故事说得多好你知道吗?立委江之政次子热恋警界名花,光天化日之下在路边公然调情!」扬手一挥,打掉他手中的纸袋及相片,顿时,里头印着耸动标题的新闻稿漫天纷飞。
江以默愣怔地弯身掇起,上头天花乱坠的报导炸得他无法思考。
「你倒是厉害了?再过几个月就要选举了现在给我桶这个篓子!怎麽?二十多年来费了这麽多钱养你,还嫌我对你这个贱种还不够好吗!」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直落在那俊毅的侧脸上,江以默没有吭声,待在饭厅里一直等候的于芊妘却再也忍不住地冲了出来,挡在丈夫面前紧紧抱住儿子,哽咽地嘶吼:「好了!以默不都说了是记者乱写的吗?你为什麽打他……」
「你倒是替他说起话了?也是,毕竟他是你跟那个贱人生下来的贱种,身上留着一样的血、一样犯贱!打他还得弄脏我的手呢!」江之政冷笑地睇着泪眼婆娑的妻子,心底没半点心疼。
「爸!」江以柔再也沉不住气的扬声阻止父亲再继续以刻薄的言语伤害他们。
「呵,爸说的没错!」在後头看好戏的江以威再度开口,「江以默本来就是个贱种,平白无故的让他待在江家二十几年了,他不感激不报答就算了还替爸惹了麻烦,果然是生来破坏我们江家的,要不是为了妈,爸老早就把他赶出去了!他以为自己跟着姓江就多清高了吗?」嘴边的笑容狂傲的令人生厌。
「以威!不准这样说你弟弟!」抱着江以默,于芊妘气愤地咆啸。
「他不配当我的弟弟!」江以威厌恶地否认,轻视的目光冷瞟着他。「他充其量不过就是个提供我优越感的小杂种罢了……」
啪!
另一道耳光挥在江以威玩世不恭的侧脸。
「我说过我不想听到从你嘴巴里说出任何羞辱以默的话。」江以柔瞅着眼前不明事理的男人冷冷地道。
「江以柔!」感到无比耻辱的江以威失控地咆啸,愤怒地扬起右手就要回敬同样的耳光,江以柔却丝毫不畏惧地昂起头与他对峙。
「你!」面对她强烈的气势,江以威只能气结地收手,嘴上仍是不愿示弱:「好,没关系,反正你们女人有的是母爱,他随随便便就能骗到你们的关心,这种摇尾乞怜的能力果然是杂种在行的!」
「你嫌我刚刚打得太小力吗?」江以柔冷哼,原本收回的左手再次扬起。
「你们两姐弟吵够了没?」江之政开口,严肃的嗓音冻结了空气里的火爆。
闻言,江以威颇不情愿地哼了声别过头,江以柔则是识时务的收手向後退了一步。
眼看着丈夫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于芊妘环抱着江以默的双手更加用力,以瘦弱的身躯挡在他前头,眼神里透露出了誓死不让丈夫碰他一根寒毛的坚定。
「妈。」江以默忽然开口轻唤了声,于芊妘有些惊愕地转过头,下一秒拥着他的双臂却被他轻柔却坚决地扯下。
「以默?」于芊妘惊慌地低喊,伸手想要抓住他,他却迈步上前将她挡在身後,执意面对。
「不……之政你不可以!他是我的孩子!你不可以打他!不可以……」被他高大的背影挡住视线,于芊妘只能够失措地哭喊着。
江之政对於这些声音完全充耳不闻,只是走至他面前,睇着那丝毫不畏惧的侧脸。
良久,他毫不留情面地宣布:「新闻我已经压下来了。五百万!三天,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後以威的户头里要是没有汇入这些钱,你就等着跟你母亲一起滚出江家吧!」
「爸!」江以柔错愕地低喊。
江之政冷冽的目光却立刻横向她,「你要是敢帮他,就一起滚出去!」
「我……」她还想开口替他求情,却被江以默硬声打断。「我知道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以默!」
不理会母亲和以柔的叫唤,他转过身,挺直腰杆快步离去。
傲骨如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这种场合妥协的,尤其是在那地方、那些人面前。
比起这些年来的痛苦,脸颊上的热辣又算得了什麽呢?
嘴角扯开了讽刺,踩下油门,黑色的房车如豹般飞快的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