ＰＴＳＤ，创伤後压力症侯群。
「他为什麽会......」
「薇洛，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是怕你没办法承受，哥他在出国留学的那几年，爱上了别人。」
他打断我的话，假装没有看见我惊讶的神情，只是定定地注视着我，「哥他亲眼目睹了那个人的死，从她过世以後，他整个人就变了。」
「她......她是怎麽死的？」
「被撞死的。」
小翼的神情平静的诡异，我全身已经开始不寒而栗。
「她是被我哥撞死的。」
像是一记轰雷劈在脑海里，我全身都在发抖。
怎麽可能......
「那天，他们两个起了争执，双方都僵持不下，我哥为了不让盛怒之下的自己伤了她，所以很快就坐上车打算离开现场。可是......」
「那女的却在半路，不知道打哪冒出来，冲到我哥的车子面前。高速之下的车子，就算想刹车也是来不及的。」
「然後，她就倒卧在血泊中，那麽怵目惊心，那麽让人措手不及。」
我深吸了口气，「那不能怪他。」
「可是他没办法放过自己，就像你一样。」
「你知道吗？他当下就冲下车子，就算知道她已经没办法救活了，还是坚持把她扛上车，把她送到医院。」
不知道能够怎麽回应。
到了现在我才明白，原来自己爱的人早就已经爱上别人，那种感觉可以这麽痛。
半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可是胸口却闷得难受。
无法用言语形容，可是又紮紮实实的存在於心里。
痛，是因为在乎了这麽久的人，原来早就已经不再爱自己。
痛，是因为自己为了他执着了这麽久，换到的却不是以前的他。
痛，是因为发觉自己没办法忘记他的温柔。
发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的惦记，只是徒增痛苦。
「他抱着浑身都是血的她冲进医院，对着医生使劲咆哮，要他想办法救活她。」
小翼望着我，眼神突然变得很沉重。
「薇洛，他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蓝天皓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摇头。
除了摇头，不晓得自己还能做什麽。
我还能做什麽？他爱的人已经不是我。
已经，不是我......
「医生宣布她死亡的那刻，我哥就彻底崩溃了。」
他顿了顿，「他每天都会梦到自己撞死她的那一幕，梦到她指控自己是杀人凶手。」
我猛然站起，摀住耳朵。
「够了，够了！」
我以为我会哭的，我以为听到自己爱的人变成这副模样，我也会跟着崩溃。
可是我没有。
我竟然没有。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他轻叹，把我拥入怀中。
「可以救他的人只有你，薇洛，我求求你，一定要救他。」
我闭上双眼，把他推开。
「我做不到。」
「什麽叫做不到？薇洛，他是你爱了八年的人，你怎麽可以见死不救？」
「我没有办法面对他，小翼，我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他。」
我起身，「对不起，我帮不了这个忙。」
「他把所有过去的记忆全都抹除了，全部。」
我僵在原地，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抽痛。
「只有你可以再次打开他的心房，只有你可以把他救出来，薇洛，不要连你都放弃他。」
我回过头，露出浅笑。
浅得让人无法发觉的笑。
「他在哪里？」
小翼上前拥住我。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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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眼前的人，有股酸楚涌上心头，冷血的啃噬我的心。
「小翼，她是谁？」
面前的人有着跟蓝天翼一样的脸孔，可是他的脸更憔悴，双眸还是如旧。
只是眼神，早已不复从前。
有的只是对我的陌生，还有茫然。
「你的高中同学，唐薇洛。」
「你带她来干什麽？她是你女朋友？」
他看我的眼神都是敌意。
没有过去暖人心窝的温柔，没有过去温暖的拥抱。
全都消失了，彷佛我只是路上随便一个陌生人。
一个对他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她是你爱过的人。」
小翼的语气很轻，似乎这只是捏造出来的，并不是事实。
他上下打量我，眼神很冷。
没过几秒，他笑了。
「别开玩笑了，这种女人一看就知道玩不起，我怎麽可能爱过她？」
小翼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薇洛，你现在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我点头，看着他现在的样子，觉得心好像被火狠狠烧了。
很痛，很想流泪。
我抬手碰触自己的脸，却没有摸到任何一滴泪水。
哭不出来的痛，正一点一点，把我摧毁。
他堕落了。
因为排解不了这麽庞大的痛苦，所以堕落了。
因为他忘记了我。
因为他爱的人，离他而去了。
而那个人，并不是我。
「哥，她是心理医生，她可以帮助你......」
「碰！」
他一拳砸在墙上，「蓝天翼，我跟你说了很多遍，我不需要医生，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弟弟，就可以随便替我决定我的事！」
他的眼神冷得让人发寒，但小翼却丝毫不受影响。
「你以为我愿意吗？你每天这样半死不活的只会喝酒，像个废人一样，你还会干什麽？」
小翼面无表情的说道，眼神冰冷至极。
他冷笑，一拳就要挥到小翼的脸上。
可惜他没有打到小翼。
胸口传来热辣辣的疼。
那是他的拳头，砸在我胸口，紮紮实实，没有犹豫。
「薇洛？」
被我推开的小翼惊讶的看着我摀住自己的胸口，但却看不见我的脸上有任何痛的表情。
「蓝天皓，够了。」
我直直望进他的双眸，开口说道。
「你有病吗？跑来替他挡，还敢说你们没有在一起？」
「我跟不跟他在一起不关你的事，你要关心的是你自己。」
他轻笑，抬起我的下巴，眼神很锐利。
「我是个杀人凶手，唐薇洛，我是撞死自己爱人的杀人凶手。」
「所以呢？」
我问，语气再平淡不过。
「所以不要妄想可以帮我，你们这些医生都一样，自以为自己是什麽救世主一样，可以拯救别人，真是可笑。」
「你以为这样，她就会回来吗？你以为看见你这样，她会开心吗？」
虽然知道现在说这些话可能会刺激到他。
可是有些事，总是要让他知道。
总是得让他看清现实的情况。
「别说笑了。」看见我愣住，他扬起嘴角，「死掉的人怎麽可能会开心还是难过，我要怎麽样是我的事，你和我弟都不必再费尽心思想要帮我，我不需要，也不想要。」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他推开。
「看在我弟说我爱过你的份上，我就勉强跟你说声谢谢吧，想要帮我的女人多的是，我却从没跟她们说过谢谢，你可要好好珍惜。」
他的眼神都是嘲讽，笑容里的戏谑清晰可见。
「你想这样到什麽时候？」
我无视他的冷嘲热讽，淡淡问道。
「那关你什麽事？我警告你，如果你执意想要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来帮我，除了可能被我这个杀人凶手伤害以外，一点好处也没有。」
「别白费力气了。」
语落，他坐到沙发上，一脸无所谓的对我笑道。
但是我看得出来。
他的眼神里，除了刻意的冷漠以外。
还有藏不住的落寞。
「你不是也说了吗？死掉的人，根本不会有开心和难过的情绪，那麽，你又为什麽一定要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蓝天皓，事情已经过了，她也不会回来了，你现在这样根本就於事无补。」
「你这女人懂什麽？你懂失去爱人的痛吗？你懂那种自己亲手杀死爱人的痛吗？」
他狠狠瞪着我，心里猛一抽紧。
「你不是故意撞死她的，那是意外。」
他还是瞪着我，却突然笑了。
「意外，你们所有人都说是意外。」
他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一颗一颗晶莹的泪珠，就这样滑出他的眼眶。
我愕然的望着他。
我从来没有看过蓝天皓哭的样子。
心被灼得很痛，可是却无能为力。
第一次看见他哭，第一次看他用这种绝望的眼神望着我。
而这一切，而这些眼泪，都是因为别人。
现实很残酷，伤了他的心、杀了原本的他。
而我，也连带陪葬。
「可是这些并不是意外，是我撞死她的，是我......」
接着就只听见让人痛彻心扉的哭声。
我闭上双眼，尽管觉得难受得无法呼吸，我却不愿离开他的身边。
就算，他哭不是为我。
就算，他痛不是为我。
就算，他苦不是为我。
我也甘愿。
我都甘愿。
所以，请不要把我推开。
我会帮你，我一定会帮你。
就算你爱的人，早就已经不是我。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在乎，一个人记得，那都无所谓。
我只是不愿再看见你痛苦的模样。
就只是，如此而已。
「放过你自己吧。」
我上前抱住他，轻轻在他耳边低语。
「你不要对我这种人好，不要对我这种人付出，求求你，不要......」
他泣不成声，却还是坚持对我说这些话。
就算，他早就已经不记得我。
就算，他对我的记忆，已经被抹除得一乾二净。
「你不要担心，你一定会好的，不要怕......」
我紧紧拥住他，企图温暖他早已破碎不堪的内心。
「你会死的！」
他对我大吼，猛地把我推开，「你会死的......」
他泪流满面的对我咆哮。
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可是心却痛上更多倍。
他不记得我了，却还是不想要看见我受到伤害。
我怎麽能够放任这样的他不管？
怎麽可以......
「天皓，相信我好吗？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请你相信我。」
他抬眼，「为什麽这麽固执？我明明......」
我举起食指，轻轻放到他唇上。
然後，眼泪终於落下。
「因为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