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給我個擁抱,好嗎?》 — Chapter07,憶。(2)

那是第一次,吴以槿看到被称为有好脾气的陈永骏,那张温煦的脸出现狰狞的表情。

父亲带女人回家的事情终究被母亲发现,从金钱到外遇,他们能争吵的事情变多了。吴以槿躲在房间里,双眼死命盯着房门,她知道,父母亲可能下一秒会冲进来,并狠狠揍她一顿。果不其然,父亲率先踹开房门,拉扯她的头发将她拖到客厅狠狠毒打一番。除了疼痛感,其他的早已感受不到了。

在闭上眼之前,她才想起应该会在家的母亲不知道去哪里。等她再次张开眼,时间已经是隔天中午,伤痕上的血渍早乾了。她走到浴室,发觉这次父亲似乎是真的很生气,以往不会出现在脸上的瘀青却明显得出现在嘴角和颧骨。

短时间大概是无法到便利商店了,她想。

陈永骏是第三天没有见到吴以槿,虽然小女孩也没有一定每天都要来便利商店报到,但一天没看见她便觉得全身不对劲,担心她、怕她遇到危险。直到,第四天的晚上,他看见一名男人拉扯身後那抹小小的身影,嘴上还叫嚣着。

「干,给我走快点,你这个赔钱货!」男人刚进门,他和一同值班的许家铭听到那句话拧了拧眉头,两人经过柜台,陈永骏便跟小女孩对上视线,他瞪大双眼望着他们走到啤酒区。他眼睁睁看着男人将一打啤酒粗鲁的放在小女孩手上,并扯着她薄弱的身子来到柜台前。

「你是不会放上去吗?这麽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啊!」当男人一走近他们,浓浓的酒味便迎面而来。两人似乎对於这种情况非常不满意,陈永骏规劝一声:「请别对小孩这麽粗鲁。」

「她是我的女儿,我爱怎样就怎样,你一个外人管得着吗?」男人依旧嚣张的语气回呛,陈永骏原本想压抑怒气好好的劝说,但在看到小女孩脸上几处的瘀伤,再也克制不了,走出柜台将小女孩藏到他身後,说:「刚好,我认识以槿,你的女儿。身为她的朋友,为什麽不能管?」

「你这家伙想死嘛!」男人抓起陈永骏的领子,想要给他一拳,却被吴以槿抱住身体,无法动弹。

「爸爸,不要……」

「妈的,你这碍事的给我滚开!我一点也不想承认你是我女儿!」一手将吴以槿推开,在场的人听到小小的身体碰撞到柜台的声音,身为她的父亲却丝毫没有歉意,嘴里喊出对她的不满:「要不是那女人生下你,我有必要这麽辛苦吗?都是你这拖油瓶,毁了我的人生!」

吴以槿愣愣盯着眼前的情况。父母亲在她面前说出多少伤人的话,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无所谓,她以为不会再痛了。但,她错了。当父亲愤怒指着她说,毁了他的人生,她的心狠狠地抽痛一下,尤其余光瞥向双手握紧拳头的陈永骏,一脸错愕又不舍的模样,更痛了。

「叮咚」

自动门再次开启,吴以槿一向不相信电影里演的巧合,可是她看见走进店里的女人後,瞬间僵在原地不敢动。全部的演员都到齐了,彼此一动也不动的瞪着对方,女人带着不屑的眼神飘到她身上,说:「拖油瓶,怎麽你也在这啊?」

她眨眨眼,选择沉默。倒是父亲更加愤怒对女人大吼:「你也是生下这拖油瓶的女人,怎麽就把她丢给我一个人照顾!」

「拜托,我给她钱已经很够意思了。你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喝酒、找女人,有赚钱回来过吗?」

吴以槿看着父母亲在店里不顾旁人的眼光争吵,她缓缓地起身,向站在柜台里的许家铭说:「家铭哥哥,请赶快报警。」顿时,她觉得自己不认识正在吵架的两人,好像是旁观者一样,一切都不关她的事。

「小槿。」收回视线,陈永骏已经蹲在她面前,露出心疼的眼光:「你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不知道。」刚回答完,他就拉过她的手臂,翻开袖口以及背後的衣服。虽然他早有预感小女孩会全身是伤,但真正看到後,不禁愣了好久,直到吴以槿轻喊他的名字才回过神。他蹙起眉头,轻轻抱起她对着许家铭说:「我先带她去擦药,警察来了叫我。」

「唉唷,拖油瓶可真有做狐狸精的特质,小小年纪就让男人为你做牛做马的。」陈永骏踏出第一步,便听到女人的冷嘲热讽,他缩紧抱住吴以槿的双手,逼自己无视。但女人丝毫不留情,扯过他的身体,顺便捏了一下小女孩的伤口,继续说:「哼,要不是我的钱,你哪可能活到现在。虽然不甘愿,但你还是跟我有血缘关系,可别忘记,将来可是要把花在你身上的钱还给我啊。」

「……够了。」

「她是我女儿,怎麽说你……」

「我说够了!」陈永骏愠怒的向女人大吼,所有人惊讶的闭上嘴巴。没有吴以槿父母亲的吵架声和带刺的语句,也没有围观民众的窃窃私语,只剩下广播的音乐声。他再度迈开步伐走到休息室,短短的路程,听到吴以槿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阿骏哥哥,对不起,不要生气。」

他放下手上的人,拿出医药箱熟练地为她上药,神情好像还在为了方才他的怒吼而感到抱歉,他淡淡叹了气,说:「小槿,你是唯一一个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的人,那不是你的错。我不知道你的父母心里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你到底遭遇了什麽,但我只有一个想法。」

「现在的我应该把你带走,不管别人会不会认为是在诱拐小孩,我只想带你逃离这里。」这是在许家铭进来告知他们警察已经到了之前,陈永骏认真盯着她的双眼说道。

吴以槿从来没想过要逃离父母亲的身边,但一个跟她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孩,居然说想带她逃,霎那间,她的心微微的动摇了。突然好想走进陈永骏未知的世界里,好像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她与陈永骏走出休息室到柜台前,父母亲已经在店外,身旁还有几个警察在劝架。其中一个警察走到他们面前,摸摸她的头问:「妹妹,那是你的爸爸妈妈吗?」她点头。

警察又看向一旁的陈永骏,继续问:「那这个哥哥是你的谁?」吴以槿抿抿嘴,决定把心中的想法告诉警察。

陈永骏听到她说阿骏哥哥是好人,我想跟他在一起、她说我不想回那个家,爸爸妈妈根本不在乎我、她还说如果可以,我想离开他们等等让他诧异的话。警察的反应跟他一样,他们对视许久,警察才挺直身子对他说:「我会看看是不是需要社会局的介入,如果可以,先让她待在你那边吧,毕竟她父母似乎也没打算把她带在身边。请你留下手机,有什麽事情,我会跟你联络的。」

「我会保护她的。」短短几个字像是一句承诺,警察从他的双眼看到坚定的意志,便拍拍他的肩向外走去。

他们或许没想到,一句保护牵扯彼此的羁绊,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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