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神社,位在东京千代田区。
吴以槿一到现场,脸上藏不住的兴奋让身後的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虽然和服稍为牵制她的行动,但能到日本神社一探究竟,这些只是小问题而已。她拿着手机到处东拍西拍,站在大鸟居(注一)底下,吴以槿似乎比平常更小只了一点,何家昊望着这场景,不自觉得拿起手机拍下这一幕。
「以槿,你现在穿和服,别用跑的啊。」叶欣怡脚踏着木屐,艰难的跑向吴以槿。她有点怀疑女孩是不是上辈子是日本人,怎麽身上的服装对她一点限制也没有,比起木屐,高跟鞋好像才是她的恶梦。
「可是晚上庙会就要开始了,想赶快先去里面看看啊。」吴以槿拉着叶欣怡往神社前进,将落後的男人们丢在後头。
「把以槿拉来日本是对的,之前她就说过想来看看神社。」林承伟看着她们的背影,笑着说。
「承伟,你知道以槿的故事吗?」何家昊微微抬起头,望着夏日的阳光淡淡的问。
林承伟稍愣了一下,才带着歉意的笑容说:「抱歉,我不知道呢。」
「是吗……」
何家昊失望的表情,看在林承伟的眼里,只能觉得很抱歉。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明白不该由他开口说出那些沉重的故事。两人的步调依然平稳,但他神情复杂盯着走在前头的女孩,那背影是柔弱,却也是倔强的。既然她本人隐藏这麽好,不打算再跟任何人提及,那林承伟也没有资格替她告诉任何人。
他知道那故事只是刚好而已。要不是那天林承伟心血来潮,打算送她回家,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压在女孩背後的故事有多沉重,不服输的脸庞至今还深深地烙印在他心中。还有那天稍晚,吴以槿淋着雨跑到他的住处,拜托他只要收留她一天就够了,也是那时候,他和叶欣怡了解所有过往。明明一切看似合理,但不对劲的地方是从头到尾她没有掉一滴泪。林承伟在那瞬间明了,她拼命对所有人甚至对自己说很好,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你们两个老人走这麽慢,快点啦!」叶欣怡和吴以槿跑到他们身边,一人拉着一人往里头跑。
他们跟着吴以槿在靖国神社里拍照、许愿、欣赏风景。因为正逢御灵祭(注二),许多摊贩已经在大鸟居後的走道旁准备就绪。天色暗了,人潮渐渐涌入。两位摄影师说想拍拍拥有人潮的靖国神社是什麽模样,他们才走出来。
「果然,跟漫画里画的一样。好没真实感啊!」吴以槿盯着透过手机萤幕显现出来的画面,不自觉得脱口而出。
「欸,你们两个慢慢拍,我们先进去了。等等再用手机联络吧。」
吴以槿还没反应过来,林承伟就牵着叶欣怡淹没在人群中,她瞥向一旁的男人,正好对上视线,两人都愣了一下。先回神的是何家昊,他拉着她走过大鸟居说:「想吃什麽要说。」
两人之间的沉默与之前在车上的不太一样,弥漫一种尴尬的气氛。宽阔的走道因人潮的增加变得拥挤,吴以槿一向不喜欢跟别人争也不喜欢跟别人挤,不到几秒的时间,她跟何家昊的距离渐渐拉开了。她想叫住走在前头的男人,却又不知所措,只能随着人潮流动。
「欸,你这个笨蛋!牵好!」正当她在犹豫是否要打个电话给前头的男人,左手感受到一股暖流,她抬起头,印入双眸的是一脸担忧的何家昊。此刻,她呆怔的盯着他,手却不自觉得握紧,让她感到一阵安心。
「想不到你这麽容易就被挤走,想要吓死谁啊!」何家昊在握紧她手的刹那,开始出口念她,但能听得出只是担心而已。她低着头,听着一向冷静的他,嘴里满满都是教训和担忧的语气,偷偷漾起微笑。
方才何家昊一回头,看不见原本紧紧跟在身後的女孩,虽然知道一个大人也不可能会走失,还有手机可以联络,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马上回头寻找,终於在众多人群中找到她,眼睛快速在她身上打量,确认没受伤便松一口气。下一秒,紧紧牵住她的手。
「家昊哥,我想吃鲷鱼烧。」吴以槿指向经过的摊贩,眼神闪闪发亮的说。她曾经在台湾吃过一次,但不知道为什麽莫名其妙消失了。虽然她不太喜欢吃红豆,可是搭配酥脆的外皮让她爱不释手。
「你大概只有这种时候像小孩子吧。」何家昊看清她的表情,带着宠溺的笑容说着。转头用流利的日语与摊贩交谈,将热呼呼的鲷鱼烧交到她手中,却没发现那人脸颊不易察觉的红晕。他又再次牵起她的手前进,一路上将她保护好好的,不再让别人碰撞到。
虽然刚开始她有点害羞,但时间久了也忘了,与何家昊的关系应该还不到牵手的地步。一路上兴奋的说要吃什麽、要玩什麽,而何家昊就像在鲷鱼烧摊贩面前一样,露出宠溺的微笑,任由她稍微的放纵。直到他接到林承伟的电话,说他们在一个看烟火极佳的位子,要两人赶快过去。这时吴以槿才依依不舍望着手上的食物,双眼露出期待的表情看着他。
「好吧,允许你再买最後一样,就去找承伟他们。」听到期望的答案,吴以槿两只眼睛都发亮了。何家昊无奈看着两人的手里,看不出来她这麽瘦小却很会吃。当他们离开热闹的庙会街道,到达林承伟所说的地方,便看见两人坐的位子旁也是一大堆食物。
「嘿,终於来……了。」吴以槿随着眼前两人的视线看去,眼神定在她和何家昊牵着的手,想赶紧抽出来,但男人似乎早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紧紧握住,缓慢的走到两人的身旁,要她坐下。
「想不到动作这麽快啊,那没什麽好担心了。」叶欣怡露出欣慰的微笑,让吴以槿慌忙的解释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不过这对情侣不知是不是串通好的,居然一口咬定她在害羞,一旁的男人也没想要帮忙的意思。最後,她只好一脸不甘愿的吃起手里的棉花糖。
「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何家昊伸手擦拭她嘴角残留的棉花糖,一阵风将属於他的味道吹拂而来,温暖的手来的很适当,她顿时失了神,清澈的双眼盯着他看。
「看什麽呢?」回过神,男人的脸已经在她面前不到几公分的距离,慌乱的随手拔了一团棉花糖,塞到他嘴巴:「快吃!」
何家昊不但没生气她将自己的嘴巴弄得黏黏的,反而露出笑容,眼前女孩的心思太好猜了。他其实不太喜欢吃甜食,因为甜的让他厌恶,但今天却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喜欢甜食,甜得刚刚好,甜得让他很喜欢。
「以槿,烟火要开始了唷!」叶欣怡跟着林承伟起身,看着夜晚的天空。随即绽放出一朵朵烟花,所有人停下脚步,抬头将它的美好化作永恒,还有一阵阵的惊呼声。
吴以槿没跟任何人说,她不喜欢烟火,因为她觉得烟火很漂亮却很危险。但现在的她并不觉得烟火可怕,因为能感受到何家昊的手臂正微微触碰她,温暖的体温有种放心的感觉。不自觉得扬起嘴角,享受这一刻的放松。
一旁的何家昊犯了职业病,拿起手机开始拍下天空一朵又一朵的烟花。他不是那种浪漫的男人,对於烟火,没有觉得哪里比较特别。或许稍纵即逝的美,才是让人想要停下的原因,希望所有人都记住它的样貌。
当他转头想跟吴以槿交谈时,却愣了。
何家昊将她穿着和服的模样深深印在脑海中,夜空闪烁的烟花印入那双清亮的眼眸,白皙的侧脸在此刻闪闪发亮。他不由自主,在没人发现的瞬间,紧紧贴上她的唇。夏天偶然的凉爽微风轻拂两人的发丝,淡淡的棉花糖香味蔓延在他们的气息中,剧烈跳动的两颗心,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模糊。
「以槿,我喜欢你。」他对她说。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滋味。
注一:鸟居,为日本神社建筑物。主要用以区分神域与人类所居住的世俗界,算是一种结界,代表神域的入口,可以将它视为一种「门」。(引用网址:http://zh.wikipedia.org/zh-tw/%E9%B3%A5%E5%B1%85)
注二:御灵祭与佛教的盂兰盆祭有密切的关系。(引用网址:http://www.wretch.cc/blog/leylamei/12913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