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時之龍系列二:對狼彈琴 — 53【首任與終任】

委羽之山。

此刻,恨绝离和江楼正面临百年来最大的谜案───关於孩子爹娘的问题。

「我还是觉得像他爹,你看那张脸圆得简直跟他爹小时候的肚子一个样。」恨绝离边看边振振有词地品头论足道。

江楼则站在他身旁默默听着,一边默默思考着脸跟肚子、肉和毛的相似性。

「咦──不对,」恨绝离像是突然发现了什麽,一阵风似地就蹲到小孩面前揪着肚兜说:「应该还是像他娘才对,你看这跟龙鳞一样红!」

江楼:「………」

这时一只曳着七彩尾羽的白孔雀翩翩飞至,琉璃似的黑瞳只消一眼便充份体现了何为高贵冷艳,恨绝离却仍不怕死地朝他调侃笑道:「翎,快来认你家主子的私生子!」

孔雀居高临下地瞥了眼脚边正抱着一只骨灰坛嚎啕打滚的小屁孩,旋即毫不留情地抬爪一踩,只见那小胖墩被吓得一个抽噎,两三下就滚进土壤里瞬间化成结着红色果实、模样平凡的小草,叶子还不时抖上一抖。

江楼、恨绝离:「………」

「我还以为他要不是狼、就是龙,再不济混出一只龙狼也不错,没想到竟然是根草啊!」恨绝离悲愤道。亏他还绞尽脑汁想这小胖子究竟跟他爹娘哪里像。

姑且不论渊和烛龙都是公的、生不生得出孩子,光以物种来看,狼和龙要是生得出草…除非亲手种的也算在自己生的范围里,否则这还有道理可言吗!?

不过说来,恨绝离和江楼会遇到这小胖墩并将他带来委羽,也是因为看到他为了无法上船这事而在港口大哭,艰难地在他夹杂抽噎和擤鼻水的话里听了老半天,才知道他花了很多时间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在哪,而且要找的还是一只和龙同行的狼───这还能指谁?於是恨绝离二话不说就把他带来了,可惜目前委羽之山的主人和那只狼数年前出远门至今未归。

再然後,恨绝离的脑子里便开始上演小胖子带着爷爷骨灰千里寻父的戏码,就连孩子的娘是谁都自动对上号了,现在才发现真相,也难怪恨绝离要悲愤───他可是连烛龙回来後要怎麽调侃对方都想好了啊!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一鸟围在那株草旁边没多久,一名灰蓝发色的盲眼男人便毫无预警地扛着一匹黑狼出现,只见他丝毫没给恨绝离等人半点关注就行色匆匆地往後山深处赶去,显然一时之间并未察觉有旁人在场。

恨绝离正觉得那一人一狼颇眼熟、而江楼还在脸盲时,那株草就已经突然从土里跳起并变回小胖墩朝那背影大喊:「坏狼──!」

闻声,应守脚下才刚随之一顿,就立即感觉自己的衣袍下摆被扯住,当下即使他面上没什麽表情,心里却难免为自己被轻易近身而感到惊讶,虽然他方才一直在专注回想主人当年的记忆,可能因此忽略了周遭的情况,但应该还不至於会连有人接近到如此近的距离都未曾发觉才是。

他定下心神,这才感觉出抓着自己衣袍的人身上有着很纯粹的天地灵气,其气息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也无怪乎他刚才会没能及时发觉了,通常能拥有这种纯灵之体的都不是人,或者该进一步说,他脚边的这个『人』应是某种天材地宝化形而成的。

应守心思一动,正想开口,却反倒小胖墩抢了个先。

「坏狼快死了吗?」看见黑狼身上的毛被血浸湿,小胖墩刚停住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苦苦含着泪边哭边说,最後却还是忍不住再度嚎啕大哭:「爷爷说万一他死了山里就没人保护我了,我会被那些采蔘的坏蛋抓走,叫我以後要去找坏狼,现在爷爷死掉了,要是连坏狼也死了那我怎麽办──呜哇哇哇───」

「你再哭下去,坏狼就要变死狼了。」应守被哭得有些头疼,幸亏以半哄骗半吓唬的口吻说罢後,小胖墩总算渐渐止住了嚎哭,边打着泪嗝就边低头手忙脚乱地往肚兜里掏东西,等他突然想到什麽伸出手凭空一变,就将变出的一小堆红色果实一股脑塞到应守手里,不忘抽噎说道:「我…我把我的人蔘果给他……」

千年山蔘的人蔘果、甚至山蔘本身,对以万年灵气凝聚而生的龙用处不大,但对於凡体却大有裨益,应守正愁该怎麽暂时拖住黑狼这条命,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设阵,这人蔘果无疑如天降甘霖,来得正是时候。

应守不多废言,迳自扳开狼嘴就塞了进去,也不怕黑狼会不会先被噎死。

「多谢。」应守抬手小心翼翼地在半空试着碰了几下,这才找对位置摸摸小胖墩的头,後者傻愣愣地抬头仰望着他,半晌过後就忽然红了脸,低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恨绝离跟上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幅画面。他看看姿态扭捏的小胖墩,又看看应守,看了老半天才总算想起之所以会觉得对方眼熟的原因,不禁奇道:「应龙的兄弟?」

蓦然听见恨绝离的问句,应守却只静静收手而立。他不曾见过恨绝离,但他却能感觉得到面前的人体内有着夔的力量…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夔的『心脏』。

「江楼!?」突见原先走在自己後方的江楼倏地掠过身边,恨绝离一惊之下还没来得及反应,旋即就见两人以极快速度连连交手,一时间竟不分轩轾!

应守碍於身上还扛着一匹陷入昏迷的黑狼,行动受阻,故招式多以抵挡为主,一向淡定无争的江楼反倒是主动攻击的一方,两人稳而凌厉的攻防直至应守寻隙冷不防雷光一闪,下一瞬重新站在三米开外处後才终告一段落。

「守门人?」应守静了会便猜中了刚与自己交手的人的身分,他气息丝毫不紊地旋即说道:「我眼下还有事,你对我若有不满,不妨改日再战。」

当下,江楼依旧一脸淡然地不作声,等应守扛着黑狼走後,一旁观战的恨绝离这才一头雾水地好奇问道:「你们到底在打什麽?技痒比试?」而且还这麽快就打完了,根本看得不过瘾!

江楼默默地看着他一会,才终於开口:「以後离他远一点。」

「啊?」恨绝离更加疑惑了,一见江楼已经往和应守相反的方向走去,只得跟上追问,可惜江楼除了那一句话之外,其他都不肯多说。

唯有江楼自己心里明白,即使他察觉时早已一闪而逝,但他仍确确实实感觉到了那个人对恨绝离有…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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