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醒来时,就听见他家大狼异常兴奋地嗷了一声,连带整只狼都扑了上来往他脸颊舔个不停,别的不说,光被这麽大一只狼压着腰就快断了,烛龙残留的惺忪睡意全消,原本黑着脸想教训下让对方安份点,却在手落下前蓦然一顿,有些别扭地改拍为揉:「做什麽?」
在烛龙的认知里,他只觉得自己不过睡了一晚,却不知从应守回来後他又接着在床上当了一天一夜的挺屍,赖床程度直令人发指。
渊等得心焦难耐就继续将力量给他,最後维持不了人形了,甚至还有想日奔千里去挖老山蔘回来给烛龙进补的冲动───这是当年小狼在东栖山养成的习惯,效果如何不提也罢。
黑狼被揉得无比舒畅,趴在烛龙身上就挪不开脚了,最後被压得快喘不过气的烛龙作势一脚踹下床时,还一副意犹未尽地甩着大尾巴。
等烛龙下了楼,紧跟在他身边领路的黑狼毫无疑问地引起了其他人的惊恐,一阵此起彼落的尖叫与纷乱脚步声随着众人夺门而出不绝响起,待骚动平息,在客栈大堂被撞得东倒西歪的木桌木椅中,便只剩一个男人独自占了角落一桌仍继续面不改色地在品茶。
黑狼瞥了下混乱的四周,才颇不情愿地将烛龙领到那唯一幸存的桌边去,而那名镇定喝茶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和他们同行的应守。
应守早在他们下楼时就认出了脚步声,此时也只是礼貌地颔首问道:「吃早饭吗?」
烛龙不置可否,冷着脸坐下後倒是始终心想着:他实在不懂,他家大狼有什麽可怕的?让那些人类吓成这样!
应守对烛龙的认识不深,听见对方虽然没回应、但却坐了下来,就当他是默认了,随即起身往伙房走去,打算找躲起来的店小二加点一些菜。
店小二对应守这从一大清晨就坐在大堂喝茶的客人挺有印象,毕竟一个看起来明显就是个瞎子的人却能毎每准确地走到自己面前,那感受无疑是惊悚的,不禁让人怀疑对方根本随时将大堂里的任何动静都记在脑海中。
只是无论被人掌握行踪的感觉有多惊悚,都绝比不上目前的另一件事。
见对方似乎和方才下楼的一人一狼认识,正猫在伙房木门後方的店小二战战兢兢地咽了一口水,才开口:「客、客倌…那只狼……」如果认识的话就请快带出去吧!
他们店里连平常老是抱怨扭到腰、年纪大了走不动的掌柜都藉口说要去找官府,一溜烟从窗口翻出去,只剩他这个伙计撑场面了啊!店小二欲哭无泪地在心里呐喊着,他甚至无从得知那只体型远比寻常狼种大得多的黑狼究竟是如何进到客栈里来的。
「没事,那只是从西域带回来的,」彷佛是要暗示店小二太大惊小怪,应守随後才又多解释了一句:「那边的狗都长这样。」
话音方落,那只从西域来的『狗』便冷不防从应守身後冒出,不屑似的从鼻子喷了下气,格外霸气潇洒地迳自从两人身边穿过,甚至在灶台上物色了下几样来不及送的小菜,就一一叼着来回送到烛龙桌上,相较於土匪似的行径,那在主人面前的殷勤样说有狗腿就有多狗腿。
店小二看见连蒸笼里的包子都被那只『狗』翻出来整笼叼走,惊得整个下巴都掉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应守抬手拍拍店小二的肩,只说了句:「辛苦了。」
一脸错愕的店小二愣愣地回头看向他,张着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麽,就蓦然後颈一痛,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应守坐回位子前,黑狼早瞥见他一掌劈昏店小二的举动,等他坐下後一开口才知道原来他这是在『湮灭证据』。
「你再不趁现在化出人形,待会官府的人一来就麻烦了。」应守说。虽然这里只是个偏远小镇,官府不如城里的严谨,但还是小心为上才好。
黑狼置若罔闻,因为烛龙正亲手掰包子喂他吃---而且还是鲜肉包子,自从恢复记忆以後烛龙似乎觉得他以前光吃鱼吃不饱、饿得狠了,便开始主动让他鱼和肉混着吃---这让现在原本就化不出人形的某狼就更不想化了。
倒是烛龙听了之後,二话不说就将剩一半的肉包子摆在桌上,说道:「变成人自己吃。」
「嗷呜…」黑狼哀怨地蹭着他,试图让对方至少喂完这一餐,烛龙只拍拍他的头,表示此事已决。
但黑狼迟迟未化作人形,烛龙也不禁觉得奇怪起来,伸手探查了下,才发现对方体内的力量所剩无几,连忙送了一些力量过去後旋即板起脸问:「发生什麽事了?」
这回乖乖化作人形後,渊也不明讲,靠过去搂着烛龙就贴着耳畔无比暧昧地低声说了句:「被你榨乾了。」
烛龙也不晓得想到了什麽,愣了会,白玉似的耳朵瞬间烧成了艳红色,羞愤一挣,手肘就撞上青年胸口,可渊反倒伸长双臂抱紧了他,更是笑得毫不正经。
最後等官府的人全副武装杀来门口准备捕狼时,客栈内早已人去楼空,只剩昏迷不醒的店小二倒在灶房门後,兜里还揣着一串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