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全公司上下都骚动不已。
不仅他们的总经理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那股冷漠的王者气质消失无踪、像一开始就不存在外,和他的未婚妻也突然热络了起来。
姑且先不论在严冬和黎晨曦眼里那一见就吵的相处模式,但就算他们在公司维持的完美情侣形象,他们交谈甚欢的画面、在所有人看来还是比世界七大奇景还不可思议。
说的简明扼要点,就是那段两个人刻意留下的空白不见了。
但关於八卦被传得满城风雨这点,当事人却一点自觉也没有。
「你有没有感觉到、一大堆奇怪的视线?从刚才就一直觉得背脊发凉,浑身不自在。」停下搅拌的动作,韩诗语抬起眼看向坐在正前方的霍绍纶,抖了抖身子。
他只是维持着相同的姿势,专心进食,「那下次别在公司餐厅吃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把眉锁得更紧。
「我知道。但还是忽略他们的好。」他顿了顿,完成吞咽的动作後,终於抬起头,笑着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要自寻烦恼了。」
而明明应该生气的她,此刻却是因为那逐渐扩散的体温感到炙热,小脸瞬间爬满了绯红。
下一秒视线开始飘移,思绪逐渐恍惚,提醒着她,又慌了。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情况脱离她的控制。
「你干嘛?」见她低下头不晓得在碎念什麽,霍绍纶倾身靠近,一脸狐疑的盯望她努力遮掩的通红侧脸。
心脏猛然一跳,她用力推开他,乾脆的把脸埋进桌面与自己的臂弯里,「闭嘴,不要吵。」
当然霍绍纶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毕竟正常人都会给予适时关心的、那种情况。真不懂他是招谁惹谁了,韩诗语这神经病。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事自己上来。掰。」
掰。
他明明说的是掰!
「为什麽我非得载你回家不可?而且还是我家,我家!」握着方向盘,霍绍纶瞪向後照镜里的女人低吼,额际冒着明显的青筋。
女人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嘴角微微抽蓄着,「这也是演戏的一部份!你以为我就很愿意啊!」
然後空气就冻结在那个惊叹号,两方持续瞪视着彼此,僵持不下。
为什麽会演变成这样的情况?要说的话时间得推移到稍早前,而地点是董事长室。
霍知空习惯性的交叠起双手撑着下巴,笑盈盈的凝视着眼前的这对无论外型、家世,各种条件都相当速配登对的情侣,唇畔似乎含着什麽话想说。
「特地要我们过来,有什麽事吗?」面无表情的盯向他,霍绍纶还是像以往和他说话一般平淡,叫人读不出情绪。
「是好消息。」
「嗯、是什麽好消息呢?」维持着优雅礼貌的微笑,韩诗语轻声询问。
当然相较於霍绍纶,霍知空承认他是比较喜欢这种保留方式的。
「下礼拜在马尔地夫有个会议,我希望你们两个能替我出席。」而那个瞬间,他们同时看见霍知空嘴角逐渐加深的笑意。
「非要我们去不可吗?」
「反正下个月你就要接手公司了,就当作认识客户,同时也加速传递你上任的消息。」
「开什麽玩笑,我才不──」闻言,霍绍纶的俊颜立刻染上了愤怒,周围同时散发起强烈低气压,只怕再一点刺激就会掀起一场暴风雨。
但他没料想到的是,他会被韩诗语将一军甚至是、被果断的卖了出去。
「没问题,诗语这就请人定明晚的机票。」
更没料想到,霍知空会一脸灿烂的补他一枪。
「那今晚就请诗语到家里吃饭吧。」
「白痴都知道那老头想干嘛!」用力踩下刹车,终於不必再透过後照镜弄得眼睛酸的霍绍纶扭过头,直直的把怨气瞪进韩诗语眼里。
韩诗语当然沉不住气的跟着抬起了下巴,一脸想要灭了他的凶狠模样,「就是知道他要干嘛才要演戏!」
「混帐!麻烦死了!」他越想越生气。
「关我屁事!去吼你爸!」她越想越不爽。
然後两个白痴就这样在车上吵了半小时,直到发现自己的愚蠢才噗哧地笑了出来。
「一定是我们太久没吵架了。」长舒了一口气,霍绍纶向後仰靠上椅背,望向车顶的灰,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弧度。
「嗯。总觉得有点怀念,心里舒服多了。」躺卧在後座的布质椅上,韩诗语也盯着和他相同的灰,难得放柔了语气,「欸,晚上来喝酒吧。」
「别对我乱来啊。」
「这话是我要说的,王八蛋。」
然後他们又笑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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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皎洁的明月高挂,也没有熠熠繁星在空中点缀,在光害严重的都市里,恰好又碰到农历初一,就是这般不浪漫的情景。但无所谓,反正也不是来赏月观星的。
这里是霍绍纶家的顶楼,他们两个人,一人一手啤酒,随机播放的几首歌,其实那深沉的夜幕就已经足够。
简简单单,却有让人着迷不已的魅力。就像不久前逃跑的那对小夫妻一样。
「小曦有联络你吗?」霍绍纶仰头灌了一口铁铝罐里的液体,视线停留在空中,却是问着韩诗语。
「没有。严冬呢?」专注凝视着他的侧脸,她反问。
而霍绍纶只是摇头。
她却愣住。
「是吗。」缓慢移回了视线,不是问句而是一种附和,韩诗语优雅的啜起杯中物,「或许有点残忍,但我猜你会想知道。」
「洗耳恭听。」
「我好像可以明白,小曦当初为什麽会以为自己爱你了。」
「嗯?」转过头看向韩诗语,霍绍纶挑眉,眼底有些什麽一闪而过。
「你有些时候、有些角度,都和严冬太过相似了。」
相似到,刚才那一个恍惚的瞬间、我以为你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