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五,你在做什麽?我不想放假,好闷。」
「我也不特别想放假。」
「为什麽?」
「少个人跟我消磨时间。」
「哈哈,这麽想念我。」
「我在温习。测验吹了,可总会有大考的,你也趁此机会温习一下。」
「我?语文没得温,文学历史那些科目我都读得七七八八,数理科那些就由得他去。」芥子说着打了个呵欠,尾音走掉了。伍越没有接下话来,在芥子面前他有时不说太多话,因为芥子会自动填补多余的空白。或者有时两个人聊电话,什麽也不说,光捧着电话,良久其中一个人出声问另一个人「你在做什麽」,另一个人用颓废的声音答,於是有了新话题。不过,像这样没有建设性的聊天不常出现,只有长假期两人无事可做,才打电话给对方,志在磨一磨时间。
有时太无聊,伍越就叫芥子上他家打机。他们去麦当奴买两三个餐,或者去KFC买一大桶鸡,就窝在伍越房里,忘记时间忘记效率,只不断地打机。有次,两个人由下午打机到夜晚,接近凌晨才疲倦地倒在床上。那晚,芥子没有回家。
那晚,芥子在伍家的浴室冲澡。芥子在里面洗了一半,伍越才想起芥子没有带换洗的衣服,便匆忙拿了几件自己的衣物给芥子。伍越拎着自己的内裤、T恤、短裤,叩浴室的门,芥子的手自门隙伸出来。芥子是练长跑的,一身皮肤常经日晒雨淋,形成深棕色,那是一种没有美感的颜色,比新鲜的麦穗要深色,浅色过黑炭,像用来炸过太多食物的万年油。伍越联想起芥子奔跑时的潇洒,那时芥子本来毫无美感的肤色披散着一层阳光,和着汗水,显得格外有生命力。伍越曾幻想自己是芥子额角淌下来的汗水,便能滑过他的轮廓、他下巴的胡渣、他突出的喉结、他平坦健实的胸膛……
那时,他见到芥子那条淌着水、散发着热气的手臂自他家的浴室门後伸出来,伍越在把衣服交给芥子时,还捉着芥子的手,自他的手腕摸上手肘内侧,伍越听到莲蓬头掉在地下的声音,他乘势推门而入,见到莲蓬头在地下,水柱向上狂喷,如下了一场豪雨,热气蒸得浴室里的那面镜子模糊了,无法反映出那一晚在浴室里的秘密。
如果那一晚,镜子没有失效,或许他们什麽也不会做,因为他们的面目会暴露於镜子面前。可是,那晚的镜子失去了它的存在价值,无法利用真实去规限两个少年的出轨。浴室遂成了一个小小的慾望空间,容让他们身於其中嬉戏,他们想不起与现实有关的事物,连自己的样子也忘记。
宣泄。没有责任。
「别温啦。小五,你出来跟我玩。」
「玩你个头。现在什麽时势,还出去。」
「你怕吗?」
「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