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的眼眸，清澈而澄净。
毫无预料的，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我跟嘉瑜从高中就交往了，一直以来我的成绩都比她好一点，但是最後考大学的时候，她的分数却比我高上不少。」
林雨恩静静的听着，看着眼前这人用一种陷入回忆的神情，虽然他的人还在她眼前，但是他的神思早就不在这里。
「但最後她还是选了一间分数比较低的学校，只是为了要跟我一起。」魏辰学面无表情，但林雨恩却觉得那张面具底下隐藏着汹涌的情绪。「现在想起来，也许当初的分数差异已经是一种预兆。」
他一开口就好像停不下来，林雨恩很明白，他只是想要找一个人说这些事情。
对面这个人是不是她，其实不是重点。
林雨恩微笑起来。
因为忽然想起阿勳学长说的那句话，看得太清楚，不是好事。
是啊，就连这样的场景，明明她应该要很高兴，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说着自己的过去，但她就是有一种抽离的感觉。
好像站在一个置高点看着她跟他，演着一场不属於自己的戏。
如果这是一出偶像剧，那接下来，学姊就应该要出现在转角，误会学长正在跟她约会。
而学长追了出去，她在背後看着他离开。
潸然泪下。
只可惜不是，她们上演的是什麽戏她现在还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是这种情节就是了。
她想着，嘴角的微笑扩大。
魏辰学看着她的笑，停下了话，问：「你在笑什麽？」
她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微敛，说了那段狗血的剧情。魏辰学让她的口气跟思路逗笑，方才的那段陈述，好像也就没有这麽悲伤。
「你真是我认识的女孩里头最奇怪的。」
魏辰学笑叹，却让林雨恩愣了一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是什麽。
她偏着头注视着魏辰学，轻轻叹：「我其实是想，你们这麽相爱，不应该为了这麽一点事情吵架。」
「是吗？」他弯起嘴角，不置可否，「再这样吵下去，再深厚的感情都会吵淡。」
林雨恩深吸了口气，几度想开口说些什麽，但最後都只是咽下肚子里。
「学长，你说的这句话，我等会儿就会忘记。」她别开眼，她是很喜欢魏辰学，但并不希望也不想他跟学姊分手。
可让她意外的是这句话却有些惹恼了他。
「所以难道你觉得我应该听她的建议，继续念我不想念的研究所吗？」他的口气算不上糟，但肯定不是很好。
林雨恩颇为错愕的转回脸，看着他的面容，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应该走你想走的路。」
「就算这样会导致我跟她分手？」
他问得很快，而林雨恩从这句话里看见了他发脾气的原因。
他不是对她生气，他是对自己生气，她当了一回替身。
「学长该问的人不是我。」林雨恩笑了笑，没有跟他计较。「也许你可以把你的想法跟嘉瑜学姊讨论。」
这些事情，她都没有话事权。
就算有，她也不应该说。
魏辰学靠上椅背，有些疲倦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很轻声的说：「不是没有说过。但是嘉瑜的个性你也明白，而且要是说了有用，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吵。」
他的声音里很疲惫。
「我只是，」他深吸了口气，肩膀微颓。「不觉得我需要念研究所而已。」
落地窗外的夜景忽然暗了下来，时间晚了，许多商家都熄灯了，路上的车辆也减少了很多，也许什麽事情都会有尽头的，是吗？
咖啡馆里的咖啡香逐渐浓烈，时间到了，要不就是放弃，要不只能继续。
没有谁可以停留在这一秒。
即便是拖着，也不过是等待着自己撑不下去的那一刻。
「我想，人生就是，为了自己的选择负上全部责任。」她说。「我当然是不能说些什麽的，但如果学长认为这样下去也没关系的话，我尊重你的所有选择。」
魏辰学吁了一口长气，她没有感觉到他的轻松，反而更加沈重。
「抱歉——」魏辰学开口，但话还没说完，却被林雨恩打断。
「不要紧，我懂。」她点点头，指了指那张menu，「要喝杯咖啡吗？听说不错的。」
她故意这麽说，魏辰学也很捧场的笑了。
「你拿我的话堵我，听起来怎麽这麽不道德？」魏辰学打趣。
「会吗？」她装傻的眨眨眼睛，「我以为学长会夸奖我特别聪明。」
魏辰学抿唇忍着笑，故意说：「我看我们还是喝咖啡吧，你可能需要醒醒神。」
「不只我吧？」林雨恩的目光投向四周的桌子，「大家都累了。」
魏辰学用一种意味深远的眼光看着她，半晌，「我是不是能解读成这句话别有含意。」
林雨恩淡然的耸了耸肩，「那就看个人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杯咖啡救不了什麽东西，只不过是换来一个喘息的机会，即便是饮鸩止渴也好，多一秒，算一秒。
「我请客吧。」魏辰学拿出钱包，然後又补充。「不准拒绝。」
林雨恩的话噎在喉头，看他这麽坚持的模样，也就妥协的点头同意。「我也没有要拒绝啊。」
「我还不懂你吗？」魏辰学斜睨了她一眼，「想喝什麽？」
林雨恩没有听见第二个问句，她的心神都专注在魏辰学说的第一句话上。
你懂我吗？
他的修长手指弯成浅浅的弧度，轻轻的敲了敲桌面。
「发什麽呆？」他问。
「我只是在想要喝什麽。」林雨恩垂下眼帘，看着那张单子，「其实我不太懂咖啡。」
「那就我帮你选吧。」魏辰学瞄了一眼她刚刚点的那壶奶茶。「从拿铁开始吧，一半咖啡一半牛奶，你就算不常喝，应该也不会太排斥。」
「好。」
魏辰学拿起单子跟钱包走到柜台。
林雨恩看着他的身影，心里翻涌着各种情绪。
他懂她吗？
真的懂吗？
那怎麽就看不出……
她想到这儿，突然从自己的思绪里头清醒。
林雨恩，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你真的想让他看出来吗？
她收回目光，定在自己的书页上。
是的，每个人都要为了自己的选择负责。
是她自己选择了求而不得，不能怪别人。
林雨恩从自己的书里拿出了一张书签，悄悄的夹进他的书里。
她可以收藏他的每一种表情，可是却不能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