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萍下车之後,贤宇的车就向着西子湾的方向去,不过中途因为我指错路的关系,我们有一度开上了往寿山的路,最後还是贤宇发现了不对劲才回转到正确的方向。
「这首歌,好耳熟喔,是谁唱的啊?」
「这是Leslie唱的,追。」贤宇依然十分平稳的开着车。
「谁?」
「张国荣。」
「原来喔,怪不得这麽耳熟,这好像是他一部电影里的歌吧,就是跟袁咏仪的那部。」
「你居然也看过金枝玉叶啊。」贤宇微微的笑了笑。
「对啊,我还记得袁咏仪男扮女装去参加张国荣办的素人歌手徵试呢。」
「呵呵,没想到你这麽小,居然也看过这部老片呢。」
「哪有小,我也才小你一点点而已啊。」一听到贤宇说我小,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让我不自觉的扁起了嘴。
张国荣的歌声回荡在车里,一次又一次的,原本听不太懂的歌词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一追再追,只想追赶生命里一分一秒。
原来多麽可笑,你是真正目标。
一追再追,追踪一些生活最基本需要,原来早不缺少。
有了你,即使平凡却最重要。
还记得小时候看那部电影时,只单纯觉得歌很好听,但却没有去感受歌词里的意涵,或许是当时的年纪还太小了吧,现在才发现原来这首歌的词里有着很深的情感。
在那不断重复的歌词里,除了满满的爱之外,还有着更深一层的东西,那是一心一意只为了一个人付出,同时也只爱着他一个人,只要能够跟他在一起,即使只是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是无可比拟的幸福。
我想就跟葶娟一样,大部份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追寻些什麽,兜兜转转、分分合合,在经历了无数的伤痛之後才终於明白了什麽才是重要的。
他呢?他是不是也像这首歌写的一样,追寻着平凡的幸福呢?
那我呢?我又在追寻着什麽呢?
准确地来说西子湾算是中山大学校区里面的一片沙滩,但是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我和朋友都习惯了叫中山大学大门前连结到灯塔堤坊的那一块是西子湾了。
贤宇把白色的休旅车停在了校门口旁的一大片空地上,除了我们之外,只有三、四辆机车停在了一旁,下了车之後我带着贤宇走到了紧邻着消波块的围墙旁,围墙是用红砖和水泥砌成的,每隔两步就有一根红砖矮柱,这道围墙一路从校门口绵延到了校区内的提防旁。
贤宇和我走到了墙边,海风拂过同时带来了一种咸咸的气味,而我们两个人就静静的望着今天这只映照着微弱月光的海面。
除了耳边传来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打在消波块上的声音之外,环绕着我们周遭的仅是静谧。
贤宇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直静静的看着眼前那片寂静却也深沉的大海。
他的眼神看起来似乎就跟这片大海一样深沈,却也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这里啊,其实很有名的喔。」贤宇听到我的声音後,微微的侧过头来看着我。
「月光海。」他看着我的样子,表情上似乎多了几分兴趣。
「只要天气好的话,月圆的时候在这里就能看见海面上映照出一条拖着月光的道路,很美的喔。」
「喔,那今天真是可惜了呢。」贤宇他浅浅的笑了笑。
「虽然有人说真正的月光海是在中山大学文学院的後面,不过我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在这里看的,我觉得这里就很美了。」
「你以前常常跟其他人来吗?」
「高中的时候比较常来,不过都是跟我的好姊妹啦。」
「你……」
迎面突然吹来了一阵有点强劲的海风,这才让我想起外套里只穿着单薄的衣服而已,我把双手给插进了外套的口袋里保暖。
带着咸咸气味的海风和海面上映照着的点点银亮月光,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月光海,但此刻我却觉得眼前的这片海,有种无可名喻的美。
「你……不是有话想跟我说的吗?」
他跨上了围墙,直接坐在了由红砖沏成的矮柱上,贤宇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而我也跟着跨上了围墙,矮柱上的面积其实并不太宽,不过刚好是能坐上两个人的大小,真的是刚刚好的那种。
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正紧紧贴着坐在我左侧的他,而我们就这样肩并着肩眺望着眼前这片沈静的大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後,那个在月光之下脸庞显的瘦削的他开口了。
「轻照,听我说一个故事吧……」
「嗯……」
随着那阵阵拍打着消波块的海浪声,贤宇道出了一个故事,一个他……还有她的故事……
贤宇他说考大学的时候,他本来是预计是到台中去念东海大学的,但没想到分发之後他并没有去台中,反而来到了台北,因为他的落点刚好可以上台北的国立大学;那一年是他到台北的二年,也许是因为桃园和台北本来就很近的关系吧,贤宇说他并没有那种所谓出外游子的感觉,毕竟买张车票坐上电联车,不用一个小时就回到桃园了。
那一天是一个星期五的中午,因为贤宇故意把下午排成空堂的关系,他一上完课,回到公寓随手把课本丢下,就准备回桃园去找朋友吃饭了。
贤宇背着随身的後背包向着最近的公车站走去,而那天就跟我和他相遇的时候一样是秋天、一样是十一月。
就在还差一个路口就可以到达公车站牌的时候,眼前那忽然转红的交通号志阻挡了贤宇想要冲过马路的冲动,而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辆开往台北车站的公车离去。
没赶上公车的他感到无奈,但老天似乎是有意嘲笑他一样,从那阴郁的天空落下了一丝又一丝的细雨;他躲回了街角的骑楼下,从後背包里拿出了一把随身的深蓝色摺叠伞。
当贤宇在骑楼下开始碎碎念的想说不知道下一班车还要等多久时,那丝丝的细雨突然转变成了滂沱的大雨。
交通号志再次转换为可通行的绿色,贤宇把伞给撑了开来,准备要过马路,不过就在他要跨出骑楼时,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一个身影正呆站在一旁。
那个人看起来似乎正为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而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的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就好像看到了刚上台北时的自己一样,他收起了笑声走向了那个身影。
那个身影有着淡棕色的长发……
<待续>
“你的故事……她的故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