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全世界你最爱谁啊?』
他笑了,用绵延无边的温柔对我说:「猜啊!」
『为什麽要用猜的?』
「用猜的你才会记牢牢啊!」
『不管啦,我就是要听你说!』
笑更开了,他弯下身子凑到我耳边,轻轻对我说:「宝贝,我爱你。」
『永远吗?』
「ofcourse,永远。不变。」
可是我忘了承诺这件事,永远只有听的人记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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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睛。
我怎麽会在这里?这里不是......医院吗?
嗯......让我想想到底发生什麽了。
还是想不起来。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名护士跟着医生走了进来。那位护士边帮我调整点滴管边说:「请问你是斐小姐吗?」
唉,问这什麽蠢问题啊,我的名牌不就在你眼前吗?
『啊嗯』
咦?我说什麽?
「斐小姐,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柯静玲。我们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不要!可以让我睡觉吗?
『科虾?』
我在说什麽鬼话啊?
医生和护士对看了一眼,然後那个柯医生又对我说:「你知道你为什麽会在这吗?」
『完美降落。』
啊?
「你觉得你现在可以顺利表达自己的想法吗?』
为什麽我一醒来就被问这一堆莫名奇妙的问题啊?我连我为什麽会在这都不知道了。
而且谁知道我会一直说没意义的鬼话?
『嗯?』
「你记得你最近这半年做了什麽大事吗?」
......呃,抱歉,我不记得。
看我不回答,医生开始在她的本子里涂涂写写,又对我开口说:「好吧,我想就先让你休息,明天我们会安排你做一些检查。午安。」
转身,门关上了。
我怎麽会什麽都不记得,也什麽都说不好?
我到底在这个鬼地方待了多久?
有谁可以告诉我,把我的失落、恐慌都带走?
看向窗外,我的样子可以在窗户的倒影中看的一清二楚。
我什麽时候染头发啦?
好烦......
我把自己缩进被单里,试图把这股巨大的不安也跟着一起藏起来。可惜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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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约约我听到爸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咦?不会吧,现在是早上六点耶!
正当我讶异於他们怎麽那麽早就跑进医院时,门被推开了。
妈走到床边,摸了摸我的头发:「小夏,是妈妈啊!」
我感觉我的眼角有什麽热热的液体流下,像断线的珍珠般不停不停的滚落。
「唉呀,怎麽哭了呢?从小就是个爱哭包呢!」
『喔啊』
我发现自己根本记不住以前的事情,也说不出有意义的话来。
「看来柯医生说的失语正是真的呢」我听到妈妈低声对爸爸说。
失语症?那是什麽?
谁可以告诉我?
唉......这无助的感觉,怎麽会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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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斐小姐的妈妈是吗?」那位柯医生问道。
妈妈点点头。
「经过刚刚一连串的检查,我们知道斐夏现在罹患的是车祸後短暂失忆兼失语症,当然我们可以帮助她复原,但是平常还是要麻烦你们家属来协助她找回记忆,恢复正常表达。」
现在我和妈妈并肩而坐,听对面的那位医生一直叽哩呱啦的说着我所罹患的病。
哦,听起来我是因为被车撞到而躺在这里三个礼拜啊。
我怎麽会蠢到自己跑去给车撞啊......?
而且......刚刚她叫我想一下到底有什麽是我隐约记得的?
我想想,应该是,六岁那年收到的生日礼物是一只企鹅娃娃,还有十二岁和一个棒球队的学长交往。呃,再来是没有,真的。
不要再逼我说话了,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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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我忽然觉得自己被遗弃了,被丢在一个寂静的与黑暗宇宙里。
不会说话会怎样吗?不说话的人又不是怪人!
看新闻说,天文学家已经把冥王星踢出九大行星了,只因为它太小。
那我想,我现在应该就像那颗冥王星吧,完全被忽略了。
我太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