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安鐸:贈禮之地 — 第二章 婚約

安铎是个国中国,它国土面积不大,正好位于安铎盆地。四周群山环绕,如天然屏障,易守难攻,这也是安铎国千百年来在强盛的大国萨文契的合抱之势下依然能保持独立的最重要的原因。

安铎盆地地形平坦,土壤肥沃,气候温润,物产丰富。带给安铎人民财富的是当地的特产——萤石。那是一种外表光滑、颜色多样、纹路精致,散发着美丽光芒的宝石。独产于安铎国的萤石让整个世界都为之疯狂。

而安铎在好几代国王的努力下,终于从邻国萨文契夺取了一片带状的土地,它往东北直接通向法尔玛港。借助着这条带状的“空中走廊”和唯一的出海口,安铎将国内出产的萤石源源不断地输往世界各地。对安铎来说,空中走廊和法尔玛港是咽喉,是生命线,一旦它被掐断,困在群山环绕间的安铎国就变成了一潭死水。而萨文契却一直对安铎的生命线和萤石虎视眈眈。

希尔族是安铎国的一支少数民族,在历史上一直受到统治着安铎的瑞迪族的排挤。在希尔人世代居住的地区发现萤石矿时,希尔族因受到瑞迪族的血腥屠杀而数量锐减。残存的希尔人几百年来在夹缝中艰难生存。在经济发达、文化繁荣的瑞迪族看来,希尔族是野蛮、落后、劣等的民族。

安铎是政教合一的国家,国王同时也是圣教的最高主教,号称众神的使者,传递众神的旨意,带领教众沐浴众神的荣光。这荣光自然是指安铎的特产——萤石所发出的光芒。在安铎,瑞迪族在国王的带领下全民信仰圣教,他们认为开采于安铎境内的萤石是圣教众神的馈赠,而安铎这个国名的意思便是“赠礼之地”。

事实上,受尽压迫的希尔族才是最开始发现萤石的。在一开始,希尔族在萤石的开采和工艺方面都要大大领先于瑞迪族,但是后者天性贪婪残忍,他们凭借着血腥的手段夺取希尔人的土地,几乎将他们赶尽杀绝。

经过好几百年,瑞迪族因为萤石而积累了一座座金山银山。在贵族的带领下,整个瑞迪族和安铎国都弥漫着奢侈堕落之风。就这样,安铎渐渐变得国防空虚、兵力不济。终于在上一任国王手中安铎的生命线被萨文契夺走了。整个国家顿时陷入了恐慌当中,但长期的骄奢淫逸让他们无能为力。

现任国王弑王篡位之后,立下毒誓定当收回安铎的生命线——就算是出产再多的萤石,失去了空中走廊和唯一出海口的安铎也无法将其运出去。

于是国王开始了他几乎长达一生的征战。也就是在那时,萨文契加紧了对安铎的全线包围。在边线的战火中,国王失去了他两个儿子。在那场夺走他儿子性命的惨烈战役之后,国王便不再亲自奔赴战场了,也就是在那时,安铎人民心中伟大的英雄沦为了一个衰弱的老头,而他未尽的誓言竟然要依靠一支由希尔人组成的军队来完成。

昆卡隆在希尔语中是黑豹的意思,骑士团的徽章上是一只奔跑矫健的黑豹。当瑞迪族因为巨大的财富而奢靡堕落的时候,希尔人凭借的顽强的意志在边境的山区生存了下来,他们中间拥有过人体魄和不凡身手的人组成了一支军队,号称“昆卡隆骑士团”。

然而,在瑞迪贵族的眼中,他们不过是一群在边境山区活跃着的靠私贩萤石出境而发家的毛贼。更讽刺的是,安铎皇室竟然堕落到需要依靠这群他们眼中的毛贼才能完成生命线的收复。

一开始,骑士团是作为雇佣军开始协助皇室的。希尔人各个骁勇善战,在那个被他们称作团长的人的带领下,他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在每一次边境大捷之后,国王都会慷慨地奖赏他们大笔钱财。

最后,国王害怕骑士团的势力不断增长,甚至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便下令让他们去收复东边的空中走廊和法尔玛港。所有人都看得出国王是在让他们去送死,因为国王并没有承诺任何补给和援助,而要收复的失地恰恰是敌国重兵把守之处。

国王心中料想骑士团不会轻易答应这样的要求,这样的话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他们赶回去;万一骑士团不知好歹地答应了这样的要求的话,那等待他们的是更加残酷的命运。正是如此盘算着的,所以国王才会在临行前承诺,愿倾尽国力赐予骑士团想要的一切。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支骑士团竟然完成了这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他们的名声逐渐在王都的国民中间传播开来,人们纷纷把他们当作收复了失地的英雄看待,而这正是国王奋战一生也没有实现的誓言。虽然,瑞迪族依然排斥着希尔人,认为他们野蛮落后,但是多次见到团长带领下的骑士团带着胜利的荣耀回归王都的情形之后,他们对那种如今的贵族身上缺少的强悍气概所折服。

如今,骑士团成功地收复了安铎的生命线,他们在国民心目中的地位不可避免地上升到了顶点。

——而现在,到了国王实现他的承诺的时候了。

“我们没有其他想要的,收复空中走廊和法尔玛的要求就是和皇室联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便是昆卡隆骑士团的要求。

国王膝下只有一儿一女。皇后已去世多年,她所生的女儿是国王如今最宝贝的,在两位哥哥死于边境战火后,年纪稍长的这位公主便成为了安铎国的法定继承人。

在历史上,的确也出现过不少的女继承人,她们和男人一样在王位的继承上是平等的。但是,作为一位女性的继承人,能否在激烈阴险的皇室纷争中顺利继承到王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因此,出现女继承人便意味着纷争不断,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够生存,这便是皇室的法则。

而如今,令国王无比头痛的是,难道自己真的要将作为继承人的女儿嫁给希尔蛮族吗?任何人都明白和王国的女性继承人结婚意味着什么,这样一来希尔人在安铎国的地位是再也没有人可以撼动了。而这是任何瑞迪贵族最不愿意看到的。

女儿是他唯一的希望。

至于那个最小的儿子,他年纪不大,是最为神秘的皇室人物。好像被刻意藏起来了一样,不要说是普通国民,就连国王身边的大贵族也没有几个真正见到过他。

因为,确切来说他是国王的私生子。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母是谁,国王在他六岁时将他接回宫中,向世人承认了他。

再这之后,他一直居住在王都郊外的别宫,游离于众人的视线之外。说到国王的子女,人们都会想到战死沙场的两位王子以及现在的继承人——他们爱戴的公主,没有谁会记起还有那个人的存在。

“殿下,怎么可以答应希尔蛮族的要求,将公主嫁过去,更何况公主还是安铎的继承人?!”宰相站在躺在床上的国王面前,语气有些强硬,但感觉到他在刻意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我别无选择啊……”国王在宴会之后便大病了一场,之后就一直卧床不起。做出妥协的决定似乎让他元气大伤。

“可是……”

“住嘴!不要再说了!此事已成定局。”国王话音刚落便开始了止不住的咳嗽。

好不容易才勉强平复下来,他继续说到:“安铎的生命线在希尔人的手中。即便我背弃我的承诺,不接受他们的条件,也绝对不能放弃安铎的生命线啊。你知道为了收复那些地区,安铎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吗?你知道我又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吗?战场上的厮杀你是永远不会明白的!朝中的贵族又有几人会明白?”

国王的话终于堵住了宰相的嘴。他闷不吭声,低头思考着。

“墨伦,你也是听到了的。希尔人说他们要独立!占据了安铎生命线的希尔人竟然说要独立!!那个团长绝对不是一般的人……”

“殿下,让我派人去干掉他!”墨伦突然说到,眼睛里面放出凶狠的光。

“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国王又开始了剧烈的咳嗽,这次连身边的御医也惊动了,急冲冲地赶过来,递来刚制作好的药水。

“滚出去!这件事情不许你插手!!”因为发怒和咳嗽,国王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御医抚摸他的背部,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宰相离开之后,进来的是他唯一的女儿。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趴在父王身边嘤嘤哭泣。

“艾弗琳,为父知道这样的决定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但是,为了整个安铎,你不得不牺牲啊……”国王伸出枯柴一般的手,试图拭去女人脸上的泪珠。但他太过虚弱了,手只勉强停留在了半空中。

女儿见状赶紧伸出手,紧紧握住他父王的手,泣不成声地说到:“让我嫁给希尔蛮族,还不如叫我去死!”

“傻孩子……你不能死……我决不让你死……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你送到希尔人那里去。”

听到父王的决心之后,公主的眼泪瞬间收住了。她似乎被吓得不轻,他父王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话语像一把把大锤,毫不留情地锤击着她的胸口,没有退路了,她顿时明白了,于是擦干了眼泪,扭头离开了国王的寝宫。

悲伤又绝望的公主没有注意到身后躺在床上国王嘴巴张张合合,似乎还有什么要说,但一股无法抗拒的疲倦感突然席卷而来,国王陷入了昏睡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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