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0.0)
即使你从我的眼前消失踪影,
即使我已经无法看见你的身影,
即使我已经无法听见你的声音,
但那并不代表,你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
你一定就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处。。。
和我一起。。。
第二十章(20.1)
「映水之镜啊,倾听我的声音、服从我的命令。。。」霁月的手上不知道甚麽时候多了一面做工精细的镜子,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
那是甚麽声音?
滴。答。滴。答。
仿若水滴落在水面上的细微声响,仿若可以看见水滴落在水面上泛起阵阵的涟漪。
从霁月手上的镜子散发出淡淡的水气,不一会原本因为腾蛇失控的神气而燃烧着的火焰已经消失,就连腾蛇失控的神气也被强行压制。
虽然乱窜的神气依旧试图抵抗,只是不敌霁月手上的镜子反射出的水波。
虽然破碎的心灵无法因此癒合,但总算是暂时把灾害降到最低。
镜子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的升起,在腾蛇的上方盘旋着,持续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强行压制着已经倒地的腾蛇。
见到这个情形的晴明与神将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霁月的表情却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的凝重了。
霁月看着眼前的腾蛇,轻叹了一口气。
自己是不希望这样的,就算十王殿早就做出了决定。
一旦眼前的声音完全落入黑暗之手,那麽就将之完全消灭。
至於那个孩子,若已经跨过那条生死的界线,自己就不能再干预。
自己希望的是实现眼前的声音的愿望,能够一直陪伴着那个孩子走到人生的尽头,就算人类的生命过於短暂也无妨,只要能够陪伴在那孩子身边。
而现在,这个愿望似乎已经无法达成。
「咳,咳,」用了法具暂时将腾蛇压制住的霁月,轻咳了起来,原本站得直挺挺的身躯,也宛如落叶委地一般,半跪在地上。
不要紧吧?很感谢月又再次的提供了协助,不过为什麽看起来如此的虚弱?
在晴明与神将们出声询问前,「月。」夏关切着。
那个人类的身躯已经到了极限,自己和同伴们都十分的担心,只是无法与霁月的意志相抗衡。
霁月只是摆了摆手,就好像在说没事一样。
不过那是甚麽呢?拥有强大的水之力的镜子,居然可以与暴走的腾蛇的力量相抗衡。
第二十章(20.2)
一样能够操控水的玄武也感到很吃惊。
并不是甚麽邪恶或是黑暗的力量,反而散发出清灵的气息,是神器吗?
「虽然比不上八尺镜,不过也是相当珍贵的神器,属性是水,恰恰与白色的式神大人的属性相克,」再和自己身上所存在的水之元素相互共鸣,原本的力量就更加强大了。
从话语可以感觉说话的人的气息非常的不稳定,怎麽回事?
而且既然失控的腾蛇已经被压制住,那麽昌浩呢?
月这一次会不会帮助他?就像以往一样。
晴明与神将们只看到那条细细的黑白相间的松松的缠绕数圈,一直挂在霁月的左手腕上的,两端有着两颗晶莹剔透一红一金石头的绳子,就像有自我意志一样,突然离开霁月的手腕,围绕在倒在一旁的昌浩身上。
怎麽回事?
看起来并不是在救治,那麽。。。。?
「松开他们吧。」半跪半坐在地上的霁月开口。
获得解放的晴明与神将们急急忙忙的往昌浩所在的地方,却发现无法靠近。
为什麽?是那个饰品所形成的结界吗?
晴明与神将们用尽方法却无法打破结界,正想回头询问月,却发现有些异样。
就算知道月是具备了强大力量的人,但是能够感受到的灵力波动仍是有限的,即使当月使用了各种术法的时候也是一样。
然而却一直无法占卜月以及他的式的去向与未来,也无法追踪月以及他的式的踪影。
所以不管是同伴或是晴明,都对这件事情相当的耿耿於怀。
然而,现在在眼前的月,就算视线不把月的方向看去,仍旧可以很鲜明的感觉到月的存在。
究竟是为什麽?
而且散发出来的气息,除了微薄的人类气息之外,其余的都是非人的气息。
那麽,这段时间以来青龙对於月的看法是对的吗?
果然不是人?
只见到青龙有想向霁月挥刀的冲动,在还没付诸实现之前,就突然被一阵奇诡的风吹得远远的,直到撞到树才停下来。
是谁动的手?
「哼,不自量力!」说话的是夏,轻挥着手中的团扇。
天狗的团扇可以任意的操纵风,就算使用者不具备使用术法的能力也是一样,是相当贵重的物品。
不过由於团扇的拥有者黑天狗,不管是灵力等各方面在这世上并没有多少非人的存在可以与之为敌,所以虽然是珍贵的宝物也不会有任何非人的存在会前去抢夺。
第二十章(20.3)
「你!」其他的同伴看到夏对青龙动手,想要上前做些甚麽,却被天空阻挡下来。
「都给我住手,」天空严厉的言语说着。
「至少还有一个是清醒的,」夏冷冷的说着,看着远处挣扎起身的青龙。要不是月只有解除对於那个无礼神将的禁制,还真想把所有的在场者都打得远远的。
「大巫女大人,」老者模样的天空斟酌着要出口的话,「请把那个孩子还给我们,我们想替他治疗,要争取时间才行。」
不能够硬来,那麽只要委婉的诚挚的请求,一定会获得回应的。
霁月看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昌浩,「还是看不见吗?」把视线转到天空的身上,「到现在仍旧看不见眼睛所不能见的真实吗?天空。抑或是心也已经被蒙蔽了呢?」又把视线转往怒气冲冲往自己走来的青龙身上。
天空沉默了一会,当初是这麽祈愿的,认为眼睛所看见的一切会被蒙蔽,想要看见眼睛所不能够见到的真实,所以诚心祈求了,所以就算这双眼睛在某种意义上看不见,还是可以感受到眼前事情的真实,那麽是甚麽自己没有看见的呢?心被甚麽蒙蔽了?「大巫女大人的意思是?」询问。
「这个孩子真的是那个孩子吗?」平淡的一句话掀起了疑惑的巨浪。
听到这句话的晴明与神将们仔细的观察着眼前一动也不动的昌浩,虽然无法靠近,不过就身形,就气息等各方面来看确确实实是昌浩没有错,而且属於昌浩的星辰也已经黯淡。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吧。
晴明与神将们都明白这点,不过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那麽是不愿意放弃的。
只是眼前的昌浩却是如此的遥不可及,被月的结界所阻绝,现在又暗示眼前的这个身影不是昌浩,实在让人无法接受啊。
如果眼前的昌浩不是昌浩,那麽真的昌浩到那里去了?那麽真的昌浩发生了甚麽事情?那麽眼前昌浩又是谁呢?
「确实是昌浩没错,快点把解除结界,」太阴心急的说着。
「那麽你怎麽说呢,天空。那真的是那个孩子吗?」霁月没有搭理太阴还是继续问着天空。
看起来像是昌浩,不过在细微之处还是有那麽些的违和感,虽然仔细的看又确实是昌浩没有错,但是从月会这麽问又不肯解除结界的两个理由来推敲,自己又不肯定了。「我无法肯定。」老者模样的神将出现了难得的犹豫答案。
第二十章(20.4)
「天空!连你也被月蛊惑了吗?」青龙有些愤怒。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天空严厉的声音阻止了青龙,不过其他的同伴开始认为事情有点不对。
为什麽天空会这麽样护卫着月?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天空。」霁月看到晴明与神将们的神色有异,出声说。
是的,自己所承继的一切,属於天之常立神的一族,如果要论起在神族中的地位,就算是这片土地的国之常立神也必须要对自己敬重几分。
「非常抱歉,大巫女大人,」天空向月道着歉,「不过,能不能够请您明示,究竟为什麽那个感觉起来是昌浩的人不是昌浩?」
「与其问我,不如直接问他比较乾脆,不是吗?」霁月指着躺在地上的昌浩。
「可是他明明就已经不能动弹了!」太阴有点气愤,可是碍於天空的威严只敢小小声的说。
「是吗?」霁月依旧维持着半跪半坐的姿态,没有起身的打算,用着带着奇怪情绪的口味对着倒在地上的昌浩的身形说,「你应该知道,绝对无法逃离那个结界的,没用的挣扎可以省下来了。」
有声响从昌浩躺的地方传来,吸引了注意。
「嘻嘻,还是一样敏锐呢,果然主人没看走眼。这麽久的时间没见了,比起那个时候,更适合了。」一直倒在地上的昌浩虽然依旧满身是血,虽然可以很明显看到身躯上有个窟窿不停流淌着血,但是却在这时候爬起来站着,目光看着霁月,并且开口说话。
晴明与在场的神将们都被吓了一跳,同时也觉得毛骨悚然,明明是昌浩的声音,明明是昌浩的身影不是吗?
受了那麽重的伤居然可以站得起来?那麽刚刚是怎麽回事?
所以月是对的吗?那个并不是昌浩?
不懂阿。
「哎呀,只有一个神将知道您是谁吗?」目光环视着晴明与神将们,取笑着。
「那又如何呢?」霁月冷淡的回答。
「不过这次可真是大丰收,不仅得到了他,」看着被压制住的腾蛇,「还找到了您,主人一定会很高兴的。」笑着。「嘻嘻,找到了唷!」
第二十章(20.5)
笑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觉得不舒服。
明明是昌浩的样子,明明是昌浩的声音,可是所表现出来的跟昌浩却完全不同,那麽月是对的,那麽昌浩到哪里去了呢?
还有得到了谁?是指腾蛇吗?那麽果然是被控制了吗?还有跟月是认识的吗?不懂阿。
不过在把这一切都弄清楚之前,更重要的是,昌浩到哪里去了呢!
「昌浩在哪里?」晴明急切的开口询问,属於心爱孙子的星宿已经黯淡了,那麽代表那个孩子已经失去了生命了吗?心中的悲伤已经无法遏止。
「这个人类吗?」像是昌浩的身形指着自己的身躯,「可以还给你,而且是完好无缺的。」
晴明与神将们都知道没有这麽简单,不要说完全好无缺了,属於昌浩的星辰已经黯淡,虽然自己并不是全知全能,不过这件事情没有那麽容易,又或许可以说是已经无力回天了。
「哎呀,别露出那麽悲伤的表情嘛,要这个孩子以活生生的人类回来的这件事情是非常简单的,只有一个条件。」打着商量似的口吻。
「甚麽条件?」太阴忍不住的开口。
「只要把那个人交给我带回去给我主人,不要说是这个孩子,就算是这片土地的统治权都可以给你唷,阴阳师,」恩赐的口吻,指着不远处跪坐着的霁月。
「把月交给你?」晴明沉吟,甚麽意思?
「对,就是把『月』交给我,如何呢?」叫唤着月的名字的时候,很明显得有些不同。
晴明与神将们都感受到些甚麽,是在名字上施加了强力的言灵力量吗?那麽月会被拘束,或者是像之前晴明对月使用了言灵之术却失败了呢?
听到这句话的月,吃吃的笑了起来。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场所,为什麽,为什麽自己还笑得出来呢?觉得好悲伤阿,难怪会这麽交代自己,别哭,别哭。还记得呢,自己曾经是那麽爱哭的孩子,可是现在的自己顶多是泪眼盈眶,积蓄在眼眸中的眼泪再也掉不下来了。
「没有用的,我已经抛弃了,那个我真正的名字,」霁月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迈步向着像昌浩的身形走去,「你也不记得了吧?我的主君在把你们赶回黄泉的时候,同时也封印这部分的记忆,只要那道门没有打开,就算是你的主人也无法破解封印。而这个你现在呼唤的名字,所拘束的对象也不是我,这个名字上为了预防万一也被铭刻了咒文。想要用言灵之术来拘束我,是不可能的。」语气中有着奇异的情愫。
第二十章(20.6)
眼前的这个身形虽然是那个孩子的样子,但是从那年起就一直安份的待在自己身上,一直掩饰着自己的行踪,一直教导着自己各种术法的流金的反应,还有自己血液的共鸣,都再再说明了眼前的这个身形是自己所想的那个人。
心里面的激动,还有奇异的感受应该要怎麽形容才好。
已经这麽久了吗?
从那时起,自己徘徊在这片土地上,徘徊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已经过了那麽久了吗?
勉强站定在像昌浩的身影的存在的面前,霁月沉默了一会,「确实是这样,只要把我交给他,不要说是让昌浩大人完好无缺的回来,还可以拥有这片土地甚至於是这个世界的控制权。你怎麽决定呢?」询问着晴明。
甚麽主君?甚麽主人?自己想要的不是拥有整个世界或是拥有无尽的生命,在自己这个宛如风中残烛的年岁想要的只是心爱的孙子可以平平安安的活着,并且一步一步实现自己的愿望,向自己的理想前进。
不过,为什麽把月交出去就可以获得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奇怪了。
月看着眼前像极了自己孙子的存在的眼神也很奇怪,又究竟是为什麽呢?
不行,这是自己的直觉给自己的答案,屡次拯救了自己的直觉就算会失去自己心爱的孙子,也不可以违反,一定还有别的转圜余地的,一定还有别的方法。
晴明暗自在心中说服自己。
「你们两个的恩怨就自己解决,何必要把别人也卷进来!」青龙非常不满。那个无能的孙子,永远只会连累晴明,也不想想晴明的年岁!再说到眼前的月,与冥官的交情似乎很好,虽说屡次帮忙,不过一直偏袒腾蛇的态度让自己很不高兴。
霁月连一眼都没有看向青龙,就在晴明与天空正要阻止的时候,又一阵风刮来,如同前次把青龙吹得远远的,撞到树才停下来,不用看,是夏动的手。
这时候那个像昌浩却又不是昌浩的存在才发现夏、冬还有雪的存在,就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往霁月与三人之间来回的看着,「嘻嘻,还是一样天真,我就想怎麽会这麽的孱弱,原来是这麽回事。嘻嘻,骨子里还是那个好傻、好天真、好愚蠢的人类。这不是那时候的黑天狗嘛!为了庇护这种没用的妖异,牺牲自己的灵力,破坏平衡,让咒印的影响更加剧烈,果然是没用的人类呢。」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笑意味。
第二十章(20.7)
霁月没有动摇,「退下,夏羽。」
霁月没有回头,单用言语就阻止了夏的冲动。
那时候自己只是想要忠於自己的愿望,自己只是不想再一次违背自己的愿望了,虽然知道这样做会让咒印更加猖狂,不过却没有犹豫。
自己一次也没有後悔过那时那麽做了。
不过那时候还是在夏的心中留下了伤痕,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
想要达成某些目标,总是会有些事情必须要做出退让,没有甚麽事情是可以完美无瑕的。
那时被颠覆自己一族命运的漩涡卷进去的黑天狗,那是从自己还没有出生就与母亲相识的黑天狗。或许自己在那时藏了私心,不想把这唯一的脆弱的与过去的连系,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所以才会这麽做吧。
夏还想说些甚麽,却被站在一旁的冬阻止。
月是这麽说的,这次是自己不能干预的战斗,是他应该要面对的战斗,所以他们的任务就是确保不会有不应该的存在来干预。
所以夏才会这麽暴躁不安,所以夏才会只有对那个已经被月解除言灵的神将这麽愤怒,因为目前为止可以动手的对象只有他。
不可以违背月的命令,依照月的命令去做才能够有好的结果,这是月屡屡说的。
不过一开始自己和同伴们是不这麽想的,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任意妄为了,却把事情弄得更糟,却让月受了更重的伤。
因为这样,所以从那之後,月的意思只要表明,那麽自己和同伴们就只有遵循的义务与权利。
只是这样的时间也不多,自己和同伴仍旧以月的安全为最高准则,如同眼前的神将们以主人的安全为最高原则是一样的。
甚麽意思?晴明与神将们看着那个模仿昌浩外形的存在以及月的互动,是熟识的双方吗?
「做出决定吧,这件事情就只有人类可以做决定,安倍晴明。」霁月用着与听惯的温和声音不同,而是冷淡的声线说着。
只有人类可以做决定?那麽这就是月在仇野时的用意吗?
自己只是单纯的人类,而不是妖异之子。
还有,这是第一次吧?月称呼自己的时候,没有带了敬称。不过从仇野的那个夜晚,自己也没有再见过月,顶多从神将们、昌浩、风音或是道反的巫女口中听到月的事情。
第二十章(20.8)
「不,这件事情我拒绝。如果这就是昌浩的命运的话,那麽我也不可以违背天意。」虽然自己的希望是可以让昌浩回来,但是把这件事情的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也不是自己的意愿。
听到这个答案的霁月没有多做评论,只是垂下了眼眸。
人类吗?
明明是那麽希望那个孩子可以回来的,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顺从命运又不放弃的人类。
人类,真是难以预料呢。
「真是可恶!」像极了昌浩的身形开始扭曲,就像是融化似的,逐渐变成一个高瘦男子的样子。「不过,嘻嘻,算了,反正我已经得到有趣的东西了。凭您现在这个样子,也无法阻止吧,就像那个时候一样,好好的体会自己的无能吧!」视线看着被压制住的腾蛇。
「甚麽意思?」太阴问着。
确实自己是害怕着腾蛇的,对於腾蛇的手曾经染上的血自己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这些时间以来,其实不要说是自己,就连同伴也都渐渐的释怀,毕竟那些都不是出於他的本意。
腾蛇的孤寂自己确实不懂,也从来没有想要了解过,毕竟同伴之间是互不干涉的。
也曾经,自己认为腾蛇一直以来就是那个样子,所以也没有多留心。
然而,晴明、昌浩的存在,尤其是後者,让自己对这个染血的同伴的认知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同时也一点一点的愿意接近,一点一点的愿意了解。
撇开这些不谈,不希望失去同伴的心情,自己是懂的,对於十二神将来说,除了自己外的同伴,都是这个世界上无可替代的。
从腾蛇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开始转变了。
由异界精灵所变成的十二神将,是人类之子,是神的眷属,位居於神的末位,所散发出的气息,应该是纯净的神之气才对。
然而眼前的腾蛇气息却改变了。
一点一点的,纯净的神之气染上了黑暗的颜色,逐渐变得混浊不清,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没有多久的时间,眼前的腾蛇的气息已经变得与鬼没有甚麽差异,那是晴明与神将们都非常熟悉的气息,那是多年来晴明与神将们致力在铲除的对象。
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就连非常熟悉的腾蛇的模样,也带了异样的感觉,这绝对不只是错觉而已。
第二十章(20.9)
「已经几乎完全掉下去了。」霁月带着遗憾的语调说着。
破碎的心,还有失去坚持的意志,造成的结果就是眼前这个样子。
手上曾经沾染的人类的鲜血,本就慢慢在腐蚀脆弱的心,如同滴水穿石一样。
而压垮那脆弱的心的最後一击,就是认定了自己再度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再度在那个孩子身上犯下了不可原谅的过错。
「怎麽会。。。!」晴明与神将们都非常吃惊。
一向非常坚韧的腾蛇,终究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吗?无法原谅自己杀害了心爱的宝贝,即使那是被欺骗的结果。
「就算杀掉的人不是昌浩,还是对人类动手了吧!让开!勾阵!」青龙愤怒的想要挣脱勾阵的阻挡。
虽然已经知道腾蛇所杀害的对象不是昌浩,不过那是人类吧?
虽然能够自由自在的改变自己的姿态并不是人类的作为,虽然受了那麽重的伤还可以移动并不是人类的作为,不过就那个姿态到目前为止所散发出的气息来判断,确确实实是人类没有错。
一而再再而三的违反神将的规范,不可原谅!
「还真是执迷不悟,青龙,那可不是人类唷,自始自终都不是,」霁月向着腾蛇的方向摇摇晃晃的走过去,「那是妖异与鬼的孩子,所以自始自终都不是人类,只不过具备了人类的外型罢了。」
霁月用着怜悯的目光看着痛苦挣扎的腾蛇,还有一点点时间,传到自己心中,传到自己耳中的悲鸣声音,告诉自己还有一点点的机会。
「果然还是像那个时候一样无能呢,」已经完全蜕变成高大男子模样的异形嘲讽。
甚麽意思?
那麽月是认识眼前这个异形的吗?
没有搭理晴明与神将们的疑惑,霁月略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
查觉到霁月的举动,异形继续说着,「今天是没有月亮的夜晚,对您很不利吧,嘻嘻,好好体会自己的无能吧,然後投向我的主人的怀抱。」
霁月把视线调回到腾蛇的身上,「你还记得吗?我们一族原来的真身是甚麽样子。」
第二十章(20.10)
「原来的样子吗?您该不会忘记了吧,施加在您身上的缚神咒印,可是会让您连一点力量都使不上的,也无法变回原来的样子,更无法使用任何力量。」讽刺的口吻。
「确实是这样,不过正因为如此,所以,」霁月解下一直配挂在腰间的剑,「你应该知道这把剑是甚麽吧,只要凭藉着这把剑的力量,就一定可以的。」目光黯淡了。
虽然这个时序没有月光,在这种夜晚时分更没有日光,在某种意义上却是对自己更加的有利。
是的,自己一族原来的样子是天上的星辰。
不需要凭藉日光或是月光就可以自己发光的星辰。
在这个没有日光也没有月光的时候,在这个只有满天星斗的时候,属於自己星辰的力量反而能够获得更大的解放。
那年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缚神咒印把自己的星辰光芒完全封印住,完全阻绝了内在与外在的光芒,所以自己身为妖异与鬼的血液轻易的被控制了,致使自己沦入那个不应该、不可以掉下去的地方。
那时为了让自己从那个地方回来,自己的真名被呼唤了,那个已经不会再有人呼唤的真名。
而自己舍弃了人类的身分,舍弃了人类的灵魂,却也因此必须要偿付出庞大的代价才能够从那个不可能回来的地方回来。
现在,唯一能够拯救那个声音的方法,只有把自己的光芒借给他,趁着还没有完全沦落,趁着还有一丝丝最後理智的时候,现在还来的及。
不过自己会变得如何呢?会不会又是面临被吞没的命运?
可以不要救的,但是自己真的衷心希望这次可以不违背自己的心愿,这次可以忠於自己的愿望。
甚麽原来的样子?难道说月真的不是人类吗?那把剑又是甚麽呢?
晴明与神将们感到困惑,眼前的腾蛇已经变成了鬼,那是因为各种负面的情绪而落入黑暗领域的存在会变成的,已经变成了应该要诛杀,应该要消灭的存在。
但是实在下不了手阿,那是自己在世上独一无二存在的同伴,那是从成为自己的式神之後,就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友人阿。
第二十章(20.11)
「以天御中主神之名,」霁月以非常低的声量,连神将们都无法辨识的声音低声吟咏着。
为了保管各种神器,同时确保就算神器落入了不该落入之存在的手中仍不会被滥用,所以在自己保管的神器上都覆盖了保管的咒文,在神器的上面所显示出的就是缠绕着一条黑色的玄线。
随着霁月的吟咏,原本覆盖在剑上的玄线逐渐的消退,终至完全消失。
当玄线完全消失的时候,在场的其他人都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不断从剑上散发出来。
「那是。。。?」异形从那把剑上所感受的气息,虽然觉得有点畏缩,但是仍旧露出取笑的笑容,「您应该知道吧,就算是您拥有那把剑,也无法完全消灭我的。」
无视於异形的话语,也没有把视线看向异形,霁月握着剑的手没有犹豫,在眨眼之间,霁月并没有把剑砍向异形或是腾蛇,而是迅速用剑在自己的双手的手臂上隔着一直细细包裹着手臂的布条分别切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鲜血就这样顺着划开的伤口流出,红艳艳的颜色与白色布条相映衬之下格外的抢眼。
沾染上霁月鲜血的剑却在发光,剑的光芒像是晕染开一般,渐渐地扩散开来。
银白色的光芒渐渐地沾染到霁月的全身,就好像霁月的本身在发光一样。
随着光芒的扩散,在霁月身边的灵压也随之加深,怎麽回事?
这种感觉就像是昌浩的天狐之血完全觉醒的时候,银白色的光芒就如同天狐之血的银白色灵压一样,过於沉重而让人不得不往後退了数步。
霁月的目光没有从腾蛇的身上移开,彷佛对於这些巨大的灵压无所觉似的,依旧坚持着挺立的身形。
晴明与神将们都看傻了眼,为什麽是砍向自己?为什麽月的式们不阻止他?为什麽会发光?为什麽会产生这麽大的灵压?
从到达之後就分散在四周戒备的夏、冬与雪在月的举止之後就聚集在一起。
不为了别的,只为了阻止住冲动的夏,以防夏因为过於冲动,而破坏了月所想要进行的事情。
第二十章(20.12)
已经约定好了,要让月做决定,即使这个决定对月来说会有伤害。
应该说伤害早就已经无法停止,每当月使用灵力的时候,那个被咒印限制的身躯就会造成伤害,只是程度上的不同而已。
夏一直非常心疼月,因为吸取了月大部分属於人类灵力的缘故,夏能够感受到月感受到的一切,痛苦的、欢喜的、悲哀的,甚至可以在某个程度上承受各个元素的力量。
而当月把真。草薙剑从主殿中取出的时候自己和同伴们就知道月想要做些甚麽。
正确的来说,威力强大的草薙剑并没有完全的觉醒,虽然确实已经完成了,但是自从神剑被铸造完成的时候并没有进行开剑锋的手续,而这道手续对於一把剑,或者是一把凶器、一把武器来说却是最重要的工序。
附着於霁月身上的咒印,说穿了是由血所构成的血咒,而霁月身上所流淌的血液也是混合了不同族裔的,对於真。草薙剑来说,是最好的开锋对象。
月在开锋的同时,也可以与剑的力量合而为一,得以借用神剑的力量,去唤醒想要唤醒的未完全觉醒力量。
但是因为这样做是非常危险的,所以月一次也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不过这件事情早就已经被决定了吧?
所以那个人,那个疼爱着月的人才会指派七行者前来,保护同时监督着月。
※
「您一个人在这里做甚麽呢?白色的式神大人。」一个与月相仿却又不同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这里四周都没有光亮,黝黑灰暗的颜色布满了整个地方,就连黑暗也被黑暗本身所吞噬。
没有任何的温度,只有无边无尽的冰冷。
没有任何的声响,只有一片深沉的静寂。
孤独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个小小的白色的妖异蜷曲在这片黑暗的角落里,目光空洞无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活力与希望。
甚麽?
感受到些许光芒的白色妖异抬起头向着光芒的来源看去,是谁?
站在自己眼前的身形,和昌浩形容给自己听的样子是相同的。
与月有着相似的面孔,银白色近乎透明的发,还有那个似曾相识的异国服饰,就连眼瞳也是银色的重瞳。
那麽眼前的人是月吗?为什麽会来到这片黑暗之中?
第二十章(20.13)
小怪勉力打起些微的精神,想要回答却又觉得万分悲伤,自己为什麽在这里的理由,是因为自己又犯下了不应该犯下的罪,手上沾染的鲜血已经无法涤清,而这还不足以为自己在这里的理由。
都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自己的误认,才会又再一次的伤害了那个自己心爱的孩子。
为什麽会这样,这样的结果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自己想要的是看着那个孩子、陪伴着那个孩子一步一步实现梦想。
就算牺牲自己所有的一切,就算自己的心会因此而破碎也没有关系。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为自己带来光明的孩子。
但是最後的最後,自己仍旧伤害了那个给自己带来企盼已久的黎明的孩子。
自己果然还是适合孤独一个,在这片没有尽头的黑暗之中,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容身之所。
小怪深深的自责。
而为什麽月会以这样的姿态来到这里?又为什麽可以来到这里?
熟悉的声音又开口,「那个孩子还有希望,还没有到最後绝望的时候。」
小怪鲜红色的眼眸为之一亮,真的还有希望吗?又随即黯淡下来,自己是适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存在。
只要身边没有任何人,就不会再有人会因此而受伤,就不会再有人因此而消逝,自己一个人是最好的了。
一声轻轻的叹息,那个熟悉的声音又继续说着,「那个您认为被您杀害的人不是那个孩子,甚至不是人类。」
小怪只是继续沉默着,就算这样又如何呢?
这里没有光,就算知道自己杀害的那个不是那个宝贝的孩子,自己杀害的不是人类,可是要从这个黑暗的地方出去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数年之前在贵船自己失控的那次,是那个孩子借由熟悉的伽罗香气将自己从这个地方引领出去。
而现在,没有那个孩子的引领,自己是绝对无法从这个地方出去的,再说,谁知道眼前的话语是不是只是单纯的欺骗而已?现在的自己无法查证,也无力再查证了。
害怕当自己抱持着期待後所得知的结果仍是伤人的,自己已经无法再承受再多的悲伤了。
第二十章(20.14)
「您听不见吗?那个孩子在呼唤您的声音,那个孩子正在等待着您去拯救他,那个孩子对您可是抱持着非常大的信任呢。」劝说着。
小怪有些动摇,如果昌浩正等着自己去救他,那麽自己会怎麽样都没有关系,就算是谎言,那麽最糟的情形就是现在这样了吧,再回到这个黑暗又冰冷的地方。
小怪站起身,抖擞了全身的毛发,想要请求眼前的月的协助,如果可以进来,如果可以在这个地方发光,那麽会有办法帮助自己出去的吧?
这时候小怪才赫然发现,眼前的月不知道甚麽时候身形变的十分的模糊,就连亮光也逐渐在微弱,怎麽回事?
没有多说甚麽,「循着光亮前进吧,然後去帮助那个孩子,一定可以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您不是已经。。。」诚心的祈祷了吗?
语音说到後来,小怪无法听到後续的话,与月肖似的身形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洒着微弱光芒的道路,指引着前方的道路。
※
银白色的龙在盘旋。
围绕着腾蛇而盘旋。
感受的到那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不断的闪耀着光芒的银白色的龙,似乎是从月的身上获取力量的。
那就是月原来的样子吗?
「真是愚蠢呢,」吃吃的笑着的是被流金围困住的异形。
「夏!别冲动!雪快帮忙!」冬急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晴明与神将们诧异的发现那个被称为夏的黑天狗被同为同伴的冬与雪制住了。
为什麽?
冬连一眼都没有往其他的地方看,就连异形嘲讽的声音也没有理睬,一心只在意要制止住夏。
月是这样吩咐自己和同伴们的。
夏就交给你们了。
知道夏会非常的舍不得,曾经失去过月一次的夏,曾经以为月再也不会回来的夏,对於月的特殊情感,是同伴之中最强烈的。
因为离别总是这样令人感到心痛,就算这个离别可能并不是永久的,不过仍旧有失去的可能性,永远失去月的可能性。
如果被咒印吞没而失去自我,如果被黑暗吞噬而无法自拔,如果使用了最後的方法都无法从那个地方回来,那麽这次就真的再也无法见面。
夏非常的忧虑。
不过,这也是唯一能够让咒印完全消灭的方法,所以夏的内心感到非常的纷杂。
一定可以顺利的,一定没有问题的,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第二十章(20.15)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腾蛇的气息总算开始稳定,又是从前熟悉的神族的清灵气息,刚刚缠绕发散的黑色气息已经不知所踪。
银白色的龙所散发的光芒也随之越来越弱,身影也越来越淡,直到腾蛇身上的黑暗气息完全消失的时候,银白色的龙也不可见了。
可是,取而代之的,霁月身上的气息却越来越混乱,原本就一直不规则响着的铃铛更加的狂躁。
霁月已经完全无法维持站姿了,半伏跪的姿态像是在忍耐着甚麽。
霁月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在自己眼前的腾蛇。
已经不要紧了呢,已经从那个地方回来了,只是要达成眼前声音的愿望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做,自己可以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把自己的光借给了眼前的声音,一直围困着自己身为神只的那一部分的咒印恐怕会完全将自己封闭起来。
又要面临那年的窘境了吧?
所有的光芒都被阻拦,自己也无法发出亮光,迎接自己的就是连自己也看不见的漆黑。
「橘,」霁月发出已经很微弱的声音呼唤着,在完全被封闭之前,至少先治疗一下那个声音已经受伤的身躯吧?
现在自己处在这种境地之下,居然还可以这麽镇定的思考与做出处置,该说是这麽多年来所训练出来的吗?
真是有趣呢,原来自己也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哭泣的孩子了呢。
见到橘开始替腾蛇治疗身上的大小伤口,霁月缓缓的闭上眼睛。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有甚麽东西迅速在断裂、破碎着。
伴随着这阵物品的破裂声,一直响着的铃铛声野嘎然而止。
发生甚麽事情了?
晴明与神将们看向声音的来源,原本细细缠绕在霁月手臂与脚上的布条全部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不消多久,就全部裂开、破碎、消散。就连一直挂在霁月胸前的铃铛也是一样。
见到这个景像的夏也停止了挣扎,只是颓然的跪倒了。
站在他身旁的冬和雪也没有多说甚麽,只是沉默的看着,没有靠近的打算。
月已经交代过了,不管发生甚麽事情,千万不要跟以前一样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因为稍後所产生的灵压,就算是妖异,就算是神只也不见得有办法承受。
强大的灵压,在这一刻被释放出。
晴明与神将们都不得不退後了一步。
这麽强大的灵压,不要说是人类的身躯,就算是神将也无法靠近。
第二十章(20.16)
月所散发出气息是如此的深沉幽暗。
恶鬼。
不会再有别的存在会散发出这样的气息了。
比起厌魅的气息,比起以往曾经遇过的妖异,唯一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是曾在出云遇到的八歧大蛇。
八歧大蛇的完全体,大概就是这样的力量吧?
或者,就算是八歧大蛇完全体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就算是想靠近,也完全无法接近。
晴明与神将们估量着眼前已经被不断散发出黑色烟雾般氛围的月。
怎麽回事?
「嘻嘻,居然把自己的光亮给了那个染血的神将,果真是愚蠢到无可救药呢,」高大男子身形的异形诡异的笑着。
甚麽意思?
还来不及问出口,七个熟悉的身形不知道从哪里,不知道在甚麽时候,已经围绕着月。
被月称做十王殿的七行者。
在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的用意是甚麽?
「监督者。」冬的声音传来,眼神看着霁月与七行者,平静中有点悲伤的情绪。
「甚麽?」晴明下意识反问。
「保护并同时监督,月曾说过的。」提醒。「不会有事的,剩下的就交给闇他们处理吧。」安抚的意味浓厚。
不相信我吗?
在来这里之前,自己和同伴大力反对,却被月这麽反问。
自己和同伴哑口无言了,找不到任何反对的理由。
是的,就如同眼前的这位被称做当代第一阴阳师与他的式神之间所订下的契约条件是无论在甚麽时候都不违背自己的心愿一样,自己和同伴和月也订下了契约。
因为各种理由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因为各种理由必须要从这个世界上被抹灭,却在那心底留下想要继续存在的意念,所以从此同时存在与不存在这个世界,做为代价舍弃、封印原本的真名,并由月赋予新的名字,听从月的吩咐,就如同是式或是式神一样。
这个契约成立的条件,就是月保有人类的身分。
看似简单,却又非常困难的条件。
缠绕在月身上的命运枷锁是如此的沉重,却很少看到月犹豫不前,是因为在太小的年纪就遭受到太沉重的经历吗?还是属於月的一族的原本天性就是如此的坚毅?
自己和同伴搞不清楚,或许连月都搞不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