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1.0)
这个世上没有甚麽东西是只属於自己的,
包括自己本身,
没有任何人是只属於自己的。
每个人都有跟别人有关并且总是共有某种东西,
例如,记忆、血缘
所以无法自由。
也正因如此,才有趣、才悲伤、才令人怜爱
第十一章(11.1)
风音进入道反巫女的宫殿时,看见霁月与道反巫女正交谈着。
因为自己和嵬的莽撞,让月受伤,再加上从母亲大人与父亲大人那边得知月的身分,实在是非常过意不去,一定要好好道歉才行。
还没有开口,风音就听到道反巫女呼唤自己到他旁边的声音。
「请把您的手给我,」霁月甚麽都没多说,只是开口这样要求。
风音走到霁月的旁边,怀疑似的喊着,「大巫女大人?」又看向道反巫女。
道反巫女对风音点点头,示意他把手递出去。
霁月也伸出用布条细细缠着的,像似受了重伤的手,轻握住风音伸出的手,声音平稳的说,「您应该听晴明大人或式神大人说过吧?请叫我月,风音。」
道反巫女听到这句话,用手摀住嘴巴,眼神变的非常的黯淡。
风音觉得奇怪的看着道反巫女与霁月,「怎麽了吗?母亲大人。」
霁月抬起头,看着风音,「您应该知道,称呼或名字是非常重要的。。。」命运已经改变了,承袭的星宿命运不再,扭曲的未来只能静待时机修正。
风音只看到霁月的重瞳似乎闪耀着光芒,没有说完的言下之意,是甚麽。。。?
是指自己没有称呼大巫女大人这个称谓的资格吗?
那麽母亲大人是觉得失望吗?不过感觉又不像是失望,感觉像是悲伤。而又为什麽要握自己的手呢?
在风音思考这些事情,还没弄清楚状况的瞬间,就听到霁月说,「也麻烦式神大人的手借给我,可以吗?」没有直接说出名字,只是将目光移到六合的身上。
六合跟风音一样觉得很疑惑,不过道反巫女请托着,「麻烦了。」只好将手也递给霁月。
霁月跟握住风音的手一样,很快就放开六合的手。
「这样就可以了。」
查探星宿的印迹,最简便,正确,快速的方法,就是藉由触碰对方的肢体的一部分。
自己并不是一开始就看的见星宿的轨迹,也不是一开始就倾听的到星宿的声音,也不是一开始就触摸的到星宿的意志,一切都是从那年自己选择以後开始,原本模糊不清的、隐约传来的讯息,渐渐变的非常的清晰。
也是从那时开始,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不管在什麽时候,一切的感受,就已经源源不绝的传入自己的耳中、心中、眼中。
不会再放开那双手了吗?
如果是这样,或许还有些转圜的余地。
「那麽。。。」道反巫女迫不及待的问着。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公主还有两位式神大人和我们同行,顺便请教一些事情。」霁月无视在场的风音与神将们,对着道反巫女说着,「我们在洞口等,请您跟他们商量。如果不行的话,就请守护妖来通知。」
话说完就对着道反巫女行了礼,便退出殿阁,和等候在殿阁外的夏与闇走出道反圣域。
第十一章(11.2)
想要知道多一点关於那个声音的事情,想要知道那年那个孩子心中的黑暗被揭开的事情,想要知道更多更多。
时间已经不多了,最快的捷径就是让知道的人与式神来告诉自己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以及发生事情的地点。
自己是这麽打算的。
依旧是壶装束还有笼罩着全身,掩饰着容颜的市女笠,霁月坐在通往道反圣域入口的洞穴旁的石头上等着。
虽然仍旧是道反的结界范围,不过就要离开了,还是把装束都整顿好,要出发时比较便捷。
雪已经变回小黄狗的模样,安静的坐在自己身旁;闇回到胸前挂着的坠饰里的异世界中,与橘待在一起;冬与夏则是按照以往的习惯一个在自己身旁,一个看着四周的变化,夏的身上多了不少的住在附近的鸟儿,在打听一些消息。
换穿便利服装的风音和两位神将走出道反圣域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一整路上,霁月几乎没有开口,只有在对风音以及白虎描述与大蛇的战斗有所疑问时,才会出口发问。
一行人并没有藉着白虎的风行动,而是规规矩矩的在路上走着。
这一直是霁月的习惯,风行虽然速度快,对人类的身体负担小,但是却容易错漏过很多事情。所以在白虎提出协助的提议时,被霁月婉拒了。
道反巫女称呼为大巫女大人,道反大神称之为霁月,而告诉晴明、昌浩以及自己与同伴的名字为月,也要求风音要称呼之为月。
根据风音告诉六合的讯息,月也和道反巫女一样是巫女,不过却不是专属侍奉任一位大神的巫女,身分非常的特别。
然而,除此之外,却得到「没有被允许说明」的答案,一如当初雪在安倍邸说起关於昌浩的预言曾经说明过的一样。
白虎观察着弯下腰摸着河水的霁月的行为举止。
似乎非常关心关於自己同伴以及昌浩的一切,虽然没有恶意,不过,究竟有什麽意图呢?
是助力抑或是危害?
霁月停在河边弯下腰触碰着冰凉的河水-这里就是白虎所说,在河边找到昌浩的地方。
在这之前,已经去过了风音曾经断绝气息的地方,还有守护妖、神将们与九流一族战斗的地方,同时也是风音的魂魄从红色的勾玉里面为了保护昌浩与神将们而清醒的地方。
命运之轮真实转动的轨迹,一一呈现在霁月的眼前。
还有那个声音,嘶喊着的声音,想要保护那个孩子的声音,也时刻触动着霁月。
第十一章(11.3)
道反大神与道反巫女的请托,为了道反的公主-风音,为了在未来发生影响的那一天做预防。
风音和神将们已经从道反巫女那边得知这件事情,所以非常乐意配合。
只是一路上,总见到霁月把脚步停下来,在路旁休息,负担太大了吗?
风音和神将们揣度着,白虎也曾提议要用风行,却被婉拒了,也只好顺从意愿。
一路走下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傍晚了,正当风音要询问是不是需要找地方休息的时候,霁月开口说着,「就到那边休息吧。」手指着前方的冬。
这才发现冬不知道甚麽时候已经站在那里,似乎是已经找到休息的地方了。
是在离河边不远的一个洞穴,冬已经初步整理过,也找来了柴薪。
很习惯野宿吗?风音心里想着。
「我们大半都是在野外过夜的,」霁月说明,「晚上吃鱼好吗?」询问着风音。
「鱼?」好是好,可是要怎麽抓?难道要六合和白虎抓吗?还是夏或冬或雪会去抓?
「嗯,」霁月说完就靠近河边,像是不要妨碍动作般的,把市女笠的垂绢系在两旁,伸出仔细用布条缠绕着,像受重伤似的双手,向河里做了挥舞的动作,就见到水好像绳子般綑绑住几条鱼从河中出现,接着就落在夏找来的大叶子上。
比自己的同伴水将玄武更能控制水吗?
「接下来,」霁月站起来,转身走进洞穴中,将手晃过在冬准备好的柴薪上,就只见到柴薪瞬间就被点燃。
同时能够控制水跟火?真是太奇怪了。两种相反的元素怎麽能够并存呢?
没有理会风音与神将的讶异,霁月把市女笠拿下,深呼了口气,「休息一下,明天还有一段路要走。」
接着,市女笠就在霁月的手中化作悬挂在手腕上的饰品。
是类似六合手上的银环吗?风音在一旁看着,犹豫着开了口,「不要紧吗?还是让白虎帮忙吧!」是不是因为嵬的莽撞所以才会这麽累呢?
霁月轻声的笑着,柔和的说,「不要紧的,有些事情还是要脚踏实地看过才会知道的,」接着又说,「只是在都城消耗过多的灵力,跟嵬的事情没有直接的关系。再说,已经得到惩罚了不是吗?不需要对於已经道歉与得到惩罚的事情再多加追究。放心吧。」
第十一章(11.4)
「惩罚?」风音不解,就自己所知,嵬除了被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责骂之外,并没有得到其他的惩罚。
霁月没有回答风音的问题,只是看的烤着鱼的火堆,心爱的公主负上愧疚,严厉的责骂,此外却没有得到其他的惩罚,所承受的心里煎熬,比任何的惩罚都要深刻。
然後再加上那个,霁月想到这里微微的偏过了头,这样就足够了,但是没有必要对风音或是神将或是道反大神与巫女说明。
「是甚麽惩罚?」风音穷追不舍。
霁月只是接过冬递过来已经烤好的鱼,「要吃吗?」很明显的不想回答。
「究竟是。。。」在一旁的六合拉住风音,示意别再追问了,风音只好无奈的放弃。念想一转,等回去後可以问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也就不再缠着霁月。
似乎是感受到风音的想法,霁月吃着手中的烤鱼,看着燃烧的火焰,也没再多说甚麽。
道反大神与道反巫女也不知道是什麽,自然也无从透露起。说起来,守护妖也是他们应该负起的责任,猜测着的、不安着的心情,就是最好的惩罚。没有甚麽比这样时刻折磨着的心情更严厉的惩罚了。
风音这才注意到,此刻待在洞穴里的,除了月与自己之外,只有两个神将和雪,冬在烤好鱼之後,也离开洞穴,与夏在外面戒备着。
像是不需交谈或是吩咐,就可以把事情分配的非常恰当,又或者如同霁月所说,经常在野外过夜。
霁月的年纪看起来和自己相差不多,不过行事却比自己稳重许多,总是可以看穿自己的想法,是因为是巫女身分的缘故吗?抑或是经历过很多的事情呢?
不过还真是方便呢,原本是只小黄狗,现在却变成这麽大的妖异,柔软的毛发看起来就很舒服,是很适合熟睡的地方。
风音看着已经在雪身上睡着的霁月想。
第十一章(11.5)
就是这里吧?
被挖掘出的黑暗,只要是身为阴阳师就不得不面对的黑暗。
只是这个黑暗来的太快太突然,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伤口,所以才会在那年差点成为毁灭这个国家的力量吗?
有多少的光明就有多少的黑暗。
天御中主神啊,掌管着这世间所有光明的神只啊,这个对这个世界带来很多光明的孩子,这次又要成为黑暗的助力了,能不能摆脱这个命运,能不能实现那个声音的愿望呢?
抑或是,这一切都是人类自己的选择,与神无关。只能静待神的审判那一天到来呢?
冥者之书是十王殿的裁决,冥府对於那天的到来,已经做出了决定。
朝日让七行者待在自己身边,除了保护,同时也是监督。
监督着自己会不会按照当初的承诺行事,那个自己曾经想要实现的,现在也努力着的愿望,还有监督着自己会不会再次落入那无底的,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爬上来的深渊。
如果,只是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那个愿望,会不会能够平凡的,像个一般的人类一样生老病死,与母亲大人,与哥哥,一起过着像人类的生活?抑或是,自己终究无法摆脱星宿的命运,还是会步上一样的路途?
真的不知道。
那年扭曲的星宿命运,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修正轨迹後,重新拥有人类身分的自己就不再背负着星宿的命运。
不再背负着星宿命运的人类,还能够算是人类吗?是不是只能算是拥有人类躯壳的异种而已呢?
霁月坐在九流一族附近的瀑布旁,看着瀑布哗啦哗啦的倾泻,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瀑布边缘,往瀑布下方看去。
悬崖很高,水流也很湍急,白虎正要出声警告,夏就先开口。
「想下去吗?」夏也站在霁月身旁微弯着腰看向下方湍急的水流。
下去?风音很吃惊,那天自己的躯体被刺伤後跌落瀑布时,是六合没有放开自己的手,拼了命的守护着自己,即便如此也差点丧命在瀑布湍急的流水中。
虽说现在与当日不能相提并论,当日还充满着大蛇的毒液,会让灵力散失的太快,所以只能藉着灵布的力量包裹保护自己和六合,但是现在霁月居然想跳下去?
第十一章(11.6)
摇了摇头,「橘,请你跑一趟,告诉大神,夏也一起去吧,」霁月说着就把手伸出,夏见状以跪姿微低下身,霁月伸出的手随即覆盖住夏的左眼,喃喃的不知道念了什麽。
结束动作後,可以看见夏的眼睛似乎耀动着光芒,作了什麽事情吗?
霁月的身後不知道甚麽时候,从甚麽地方,出现了一个穿着淡橘色十二单衣的女子,手持扇子微掩住脸,恭敬的行礼。
夏站起身与那位女子突然就跃下瀑布不知无踪,消失在瀑布滔滔的水流中。
这样不要紧吗?大神又是谁呢?风音与神将都抱持着疑惑。
若要说起在附近可被称为大神的神只,只有几年前消灭的八歧大蛇,那麽月是属於想要毁灭天津神那一方的吗?
橘和夏又到哪里去了呢?
「甚麽是善?甚麽又是恶?」霁月没有回头,在风音与神将们问出口之前,就先行开口提问。
风音与神将们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所谓的善恶,是由人类自行决定的,不是吗?」霁月继续说着,「与之为善,与之有利,与之相同就是善,相反的,与之为恶,与之不利,与之不同就是恶。对於这些恶,总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消灭。」
霁月用手拨开挡在眼前的垂绢,「就算是神只也是一样,所谓的善恶,总是依照是不是对自己有利而决定的。因为有人才有神只,若是人不存在,那麽神只也不存在。所以其他的神只对於九流的神只非常的害怕,一旦祭祀祂们的人在这世界上消失,那麽,祂们本身就会被遗忘,然後就会消失或是回到天上界去。」
风音与神将们面面相觑。
风音与神将们这才注意到,霁月的左眼咕噜咕噜的转着,而右眼却非常的平静,就好像左眼不属於霁月自己一样。
注意到诧异的眼光,霁月把头调回,转向先前看着的瀑布,没有多作解释。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可是。。。」风音还是抱持着疑问,究竟与大蛇的关系是?
第十一章(11.7)
霁月继续说着,「应该知道吧?所谓的神是有很多面相的。」
「的确如此,」白虎说。
「邪恶的、温柔的种种面相,被呼唤出来的,是错误的祭祀方式所引导,被认为是恶面相的神只。」
「意思是甚麽?」风音依旧不太明白。
「九流一族,最後的末裔,被利用了。」
「怎麽会。。。」风音喃喃自语,连自己和神将都不知道的事情,怎麽会知道呢?
霁月抬头看向天空,「因为一族的怨念太强烈了,所以才会被利用。」
风音与神将们也随着霁月的目光抬起头看着被阳光照耀着,亮晃晃的,看不见任何星宿的天空。「怨念吗?」想起被昌浩所净化的,深埋在瀑布底下的九流一族累积的深深怨念。
「而且,用活人祭祀并不是大神的意愿,」霁月又低下头看着脚旁的瀑布,「错误的祭祀造成的误解,落入了无法挽救的循环。」
「错误的祭祀?」风音问。
「人祭祀神,乞求风调雨顺,乞求五榖丰收,乞求实现心愿,乞求许多许多,祭祀的过程、祭品一般而言都是依照神的心愿来举行、办理。所以才会有传达神意的巫女存在不是吗?然而,九流一族以为要用人的性命来奉献给神,才能得到神的庇荫,这真的是神想要的,还是只是人的一厢情愿?所以,自行揣度神意的九流一族,付出了代价。」
霁月想起那年和母亲大人,哥哥来到九流一族的村落,那是最後一次三个人在一起吧?然後三人行变成了两个,然後剩下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徘徊。
「那个代价是什麽?」
「九流一族只剩下最後一个残存者,就连守护着九流一族的妖狼族也是,很快就会消亡的。有甚麽代价比这样的结局还要惨痛呢?」霁月平静的说着。「朝日以前总是这样对我说,身负着倾听神意重责的巫女,一定要正确传达才行,如果不能正确传达或是扭曲神意所招致的後果,可是无法想像的。也就是因为这样,凭依巫女和审神者是密不可分的,对於彼此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不可替代的存在。」
第十一章(11.8)
「朝日?」风音发现突然出现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人名。
「两位式神大人在都城已经见过了。」
「都城?」风音想起六合曾对他说过,那天的仇野有一个和月长的一模一样的鬼,月说是双生子。「就是那个。。。」话没有说完。
「嗯,朝日,曾经是我的审神者。」
「那麽,怎麽会。。。?曾经?」审神者怎麽会是鬼呢?还有那麽现在不是吗?
「是的,曾经。直到那个时刻来临之前,也不会再见面了。」避开了风音的问题,像是喃喃自语般的说着。
「那个时刻?」
「直到这世界毁灭的那一刻,都不会也不能再见面,那年的协议是这麽订下的。」平淡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却让人感受到更深沉的悲哀。
「为什麽会这样呢?」白虎提出自己的疑问,是甚麽协议呢?又为什麽需要协议?
「一切都是人类的缘故,」边说着,边走近风音与神将们。
看着霁月的左眼,风音不禁想问,却被霁月抢先一步,指指自己的眼睛,「是同调,瀑布的下面原本是神佑之地,但是九流的习俗是将人随着瀑布放流,就如同那年大蛇被斩杀後,躯体被放水流走一样。瀑布下面满布着九流一族与妖狼族的屍骸,风音你不也是被附体後从这个地方跌落的吗?」
「嗯。」风音握住六合的手更紧了。
「虽然昌浩大人作了净化的动作,不过还是下去确认一下比较好。」
「那麽。。。没事吧?」风音问的是刚刚跳下去的橘与夏。
「不用担心的,橘本来就是这里的大神的使役灵,从那年就一直跟着我,听从我的命令,对橘来说,这里是他原本的地方,不会有事的。至於夏,」霁月停顿了一下,「不需要替他担心的。」
夏在那年吞噬了大半属於人类的自己的力量,所以自己才会在灵力耗竭时,变的格外的孱弱,也就是因为这样,大神才会把橘送给了自己,一方面作为实现愿望的代价,一方面也是对自己的关照。
第十一章(11.9)
「很怀念吧?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霁月把眼神转向一直保持沉默看向瀑布下方,似乎在想些甚麽的冬身上。
「确实呢,已经过了那麽久了吗?」冬轻晃着手中的摺扇,半掩住面,眼神依旧看向瀑布,可以看的出来思绪翻转在回忆着。
「就是这里吗?」雪也踏向前,看着瀑布下方。
曾经因为好奇为什麽白天狗会跟随着霁月,毕竟白天狗原本是追求力量的人类沦入天狗道後所变成的,也因为这样并不会轻易的屈服於人。
那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霁月说起在这片土地,和冬第一次相遇的情形。
「嗯。」没有再多说其他的,越过风音与神将们,霁月进入树林里,无目的地似的漫游在山林间。
使役灵吗?属於八歧大蛇的使役灵为什麽会跟随着月?月与八歧大蛇又是甚麽关系呢?
看月与冬的对话来研判,应该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发生了甚麽事情吗?
甘愿屈居於人下的白天狗,就跟神族屈居於人下一样的罕见。
而自己甘愿服从自己的主人晴明,主要的原因还是在於晴明具有的血统,天狐之子。
天狐通神,即便是位於神族末位,是神之眷属的自己,十二神将,也不得不对天狐甘拜下风。
除此之外,晴明所拥有的坚强意志,还有把自己视为友人,这些都是让自己以及同伴更加对晴明忠心不二的主因,不过这些都是後话了。
依照到目前为止对月的认知,月似乎也是拥有相当的力量,甚或血系也不会输给晴明,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服从於月吗?
不过看着冬的神情,似乎还有些甚麽事情曾经发生。
依照道反大神与道反巫女对月的态度来判断,月应该不是值得提防的对象。
但是又为什麽似乎与八歧大蛇十分的亲近?
看着月一直无目的地似的漫游在山林间,心中有许多疑问,想问出口,却相当肯定就算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月究竟是谁呢?
那麽现在又要往哪里去?
白虎想着。
第十一章(11.10)
「要去哪里?」风音忍不住开口问。
霁月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走着,像是与谁在对话一样,但是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看起来像是自言自语着。
雪也似乎见怪不怪,只是沉默的跟着霁月的步伐。
冬展开双翅在霁月附近的山林上方查探着,也没有多说甚麽。
「好久不见了呢。」
【*注:以下括弧里的话,只有霁月可以听的到,风音与神将们都无法听到。】
(「的确如此。」)
风音与神将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另外一方说了些甚麽。
「现在的我不适合下去,您那边不要紧吗?」
灵力几近耗尽,再加上在道反受了伤,虽说已经让橘治疗了,但是还是别下去的好。
霁月突然想起第一次进入这个瀑布下面的神佑之地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还有第一次来到这个瀑布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改变。
(「嗯。详细的情形已经听夏与橘说了。」)
跟刚刚所称的大神在对谈吗?那麽月果然就是站在大蛇那边的吗?
似乎是看穿风音的想法,霁月停下脚步,看着风音与神将们,「可别搞错了。」目光凛冽,「是天津神,或是国津神都无所谓。」
那麽。。。
「是神、是妖异或是鬼也没有关系,」霁月指着自己,「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星宿的命运可不会因为谁就有所改变。
星宿原本就是独立於这片土地、这个世界之外的存在。天照大神所代表的太阳,月读尊所代表的月亮,严格来说只是星宿的一部分。
霁月继续走着,似乎要越过已经崩塌的山岭,无视於风音与神将们的神情,又继续自顾自的说话,「沉睡吧,像您这样的神只,即使没有人祭祀也不会完全消亡。比起浑浑噩噩的在这里徘徊,沉睡是最好的选择了。这片神佑之地,会为您照管着的。」
透过夏的眼睛,霁月清楚的看见瀑布下的情形-满满的骸骨所满载的悲愿已经几乎都获得净化,这样的话,神佑之地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正常,一边劝说着。
几近灭亡的九流与妖狼一族所敬畏着的大神-八歧大蛇,应该好好的沉睡了。从错误的祭祀中解脱的神只,能够沉睡或是回到属於他的地方,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第十一章(11.11)
(「让我好好考虑吧!」)
照管土地?那麽是要取代神的位置罗?人类怎麽可能取代神的地位?
抑或是眼前,被称做月,被称做大巫女大人的女子,并不是人?
六合看着眼前的月,心中满溢着疑惑。
霁月接着说,「另外,关於道反公主的事情,想请您帮个忙。」
道反公主?风音和六合听到风音的名字,注意力又被拉了回来。
「虽然遭到欺骗,但动手的,的确是九流一族与妖狼族的人,这点无论如何是不会改变的。所以就请您出借那样东西吧,」霁月说着。
草雉剑出於八歧大蛇,除此之外,还拥有着其他罕见的神器。若是可以顺利取得,对於未来是非常有帮助的,不只是风音,就连那个声音也可以受惠。
(「既然如此,想借的话,就依照协议吧!」)
听到这句话的霁月停下脚步,对着一值保持沉默的冬与雪招招手,示意雪变成人的模样,手顺势攀附上冬与雪手中的扇子,像六花一般的火焰迅速闪耀燃烧着,「那麽就拜托了。」
冬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原地动也不动。
雪也是一样,虽然没有说甚麽,不过想起在道反的事情,更是觉得不能轻忽大意,任意离开霁月的身边。
霁月见到冬跟雪丝毫不为所动「这里有风音、神将们在,再不然,闇也在,不需要担心的,尽力去打吧!打输了,可是得留在这里唷!」
语音才落,冬与雪也接着跃下瀑布消失无踪。
看着风音以及神将们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霁月笑笑,「托风音的福,大神愿意给机会出借东西。依照与大神的协议,与本体打赢了就可以带走想借的东西。」
风音与神将们都一脸担心,打赢八歧大蛇吗?「如果打输了呢?」
「输了的话,就得留在这里,不需要担心的,」看着远方的云朵,「现在的大神和你们所遭遇到的八歧大蛇虽然是同一个,不过严格来说,也能说是不同一个,神是拥有很多面相的。再说,在结界里打不会对外面有影响的。」
风音与神将们依旧显露出非常担心的表情。
第十一章(11.12)
「现在的大神,是九流一族一直崇敬着的大神。」
当年被天津神所斩杀的大蛇,是喝下了酒才被斩杀的。如果是恶面向的大神,说不定根本不会将那杯酒喝下,那麽现在这个世界或许就不一样了吧?
而且就算是被认定是天津神的宿敌八歧大蛇,也有生存下去的权利吧?
不管是被上天或是人类所创造出来的万物,都有它存在的价值,否则一开始就不会存在了。
只是会懂吗?
就算是自己,也是经过很久之後才渐渐懂了。
这世界上,为了存活下去,为了达成愿望,不管是人类、神只、妖异、鬼怪或是其他的生命都是凭藉牺牲着某些东西来存活、来达成。
牺牲除了自己以外的生命,牺牲除了自己以外的东西,甚至,连自己都可以牺牲。
「再说,即便是妖异,其存在是有必然性与必要性的,」霁月边说着,边一步步踏向瀑布的源头,「必然性是因为这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存在着两个面向或是说两个极端。善与恶,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好与坏,阴与阳,男与女,所以妖异反映出的不过就是属於另外一个面向的。」
「可是。。。」风音犹豫了。
霁月接着说,「而必要性,你知道为什麽不能把所有妖异铲除吗?」
风音摇摇头。
「是平衡,妖异也是这个世界不可或缺运行的一部分,一旦完全消失,就会失去原有的平衡。而一旦失去平衡,这个世界可是会毁灭的。再说,」停顿了一下,「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妖异铲除。」
「为什麽?」
「因为,妖异是从人的心产生的,」霁月又继续说着,「世上的所谓的不可思议的事,神只也好,精灵也好,鬼怪也好,妖异也好,不管是再古怪、再稀奇的事,一旦没有人看见,一旦与人无关的话,就只不过是现象,瞬间即逝的事,总归到底,人类才是这世上最神秘又不可思议的生物。眼前最明显的例子,大概就是十二神将吧,」转头看向六合与白虎,「十二神将可是人类之子,因着人的希望而诞生的,不是吗?」
第十一章(11.13)
六合和白虎虽然对这个比喻不太满意,不过霁月的话并没有错误,没有人类,也不会有神将们,神将是人类愿望的具现化。
不过把神的眷属与妖异相提并论,若是让青龙听到,恐怕会大为光火吧!白虎想着。
接下来霁月只是专心的走着因为当年昌浩一行人与大神交战後所造成的崎岖不平的道路,没有再多说些什麽。
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後,攀爬过一个山岭,霁月没有停步的打算,是想去哪里呢?看起来似乎非常的疲惫,身体的负担到了极限吗?
白虎开口,「要去哪里呢?让我帮忙吧!」
霁月停下脚步微喘着气,「非常谢谢您的好意,不过不需要的,」非常有礼的回答。
「可是。。。」白虎正想再说些甚麽,只见霁月从怀中不知道拿出甚麽来。
「有这个就可以了。」这时候白虎才确认霁月手里拿着的是几张符文。
虽然来不及准备,不过所幸上次来到道反时寄放在道反巫女那里的咒符还在,没有被宫司拿走。
也拿不走的,咒符上面下了隐藏的保管符文,可以接触的只有道反巫女和自己,其他人就算想拿也无法看见在哪里。
那大概是自己从那时以後第一次在同一个地方,在不属於自己的灵属地,在属於同一个神只的结界里待那麽久的时间。
虽然在那里只有道反巫女是人类,道反大神与道反守护妖都不是人类,不过那是从那之後第一次吧?
第一次与人类相处在同一个空间里面那麽长久的时间,只是道反巫女也不是普通人类就是。
渴望着与人类一起生活,和人类一起过着普通的生活,这曾经是自己的想望。
可是,自己的另外一个愿望凌驾在这个愿望之上,所以自己的选择毁灭了这个愿望。
是偶然吗?抑或是这是命运不可抵抗的必然?
也就是那时候吧?在道反圣域的那几个月生活,让自己下定决心离开这片土地,展开漫长的旅程,前往遥远的异乡之地,前往外祖父的故乡。
为了远行,自己趁着空档制作了不少的符咒,以便於在路途上可以使用。
为了远行所制作的符咒,在那时留下了一部分交由道反巫女保管,是自己知道将来会有一天能够派上用场吗?
似乎从那年开始,自己常常无意识的做着这样的事情-为了未来而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