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离心中有些不安,他接受了重生到十二岁的自己这个事实,但他接受的原因是建立在一个认知上。
他是为了淮静才回来的。
否则,他找不出其他理由。
转了一个方向,桂离这次不走人多吵杂的前走廊,而是往後走廊移动。
也许是刚刚视线被挡住了没看清,他现在可不是二十几岁一百八十几公分的身材。
「我用铅笔换你的便当。」
「我没有抢你的东西,我是用铅笔跟你换。」
「我不管,你就是要跟我换。」
这间小学不是新建的,有些後走廊彼此间不连通,有些地方走到底是一个小小的广场,可以让小朋友玩耍,有些则是隐密的死角,通常一些校园霸凌事件都是这在里发生的。
在後走廊找淮静的桂离当然听到了,可是他只有听到挂着三层肥肉、油光满面小胖子的声音,加上两个跟班不时的附和声。
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从校园到社会,可能不会是当事人,但多多少少都有遇过,桂离知道他不是什麽路见不平、古道热肠的性子,不过他们挡在路上,他还赶着找淮静,自然是把挡路的人一脚踢开。
「哇喔!谁……谁踢我。」小胖子抖着满身肥肉,尽管年纪小,也知道被人一脚踢屁股是件非常丢人的事。
桂离没有理会他。
小胖子倒在地上,左右两个跟班连忙去扶他起来,那个被欺负的小朋友这才现身。
小小的身版紧紧靠着墙,手中紧紧抱着一个精致的便当盒,包裹得布巾掉落在地板,红通通的眼睛挂着泪水却没有哭出声,只是用颤抖却坚定的声音说:「我不跟你换。」
「你……你别不识相,我告诉你,我爸是那个谁,你……小心一点。」小胖子其实不知道他自己在讲什麽,只是看电视上的节目都是这样讲的,通常这句话丢出来,对方都会吓得发抖。
虽然现在吓得发抖的是他自己啦,但他应该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你爸是谁关我什麽事。」桂离一手抓一个,把两个跟班丢到小胖子身上,三个人重心不稳滚成一团。
又是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去,稍稍用了一些灵压,这三个外强中乾的小朋友顿时觉得一股冷风吹来,皮肤还阵阵刺痛,顿时落荒而逃。
「谢谢你……桂离。」
软软的童音在身边响起,桂离转过头去,印入眼帘的是那熟悉身影。
「你知道我?」桂离抬手抹去淮静脸上的泪痕,在他的印象中淮静不曾在他面前掉泪,即使是那天,留给他的也是一抹微笑。
只是一个轻微的灵压,是不是太便宜那个小胖子了?
淮静有点不好意思,但手上又抱着便当盒,便没有阻止桂离的手,只好点点头说:「你每个学期都上台领奖,老师也常常在上课的时候提到你。」
桂离应了一声,他有点压不住内心的激动跟喜悦,只好装深沉。
不过眼下还有件事要解决。
「他们常这样对你?」
通常霸凌事件都是长期累积的,尽管小学生心思单纯,但总是有些恃强凌弱、见不得别人好的幼稚小鬼,淮静这种粉雕玉琢柔柔弱弱的样子,自然是好下手的对象。
「之前也有几次……都是拿一些铅笔、擦布,老师有发现,处罚之後就比较少了。」
小胖子会被老师发现、处罚,也是因为隔壁女生正气凛然,看到淮静的东西被抢走,立刻跟老师打小报告。
於是这次小胖子学聪明了,不能白拿他就用换的吧,所以他用从淮静那抢来的笔跟换一个更好的,他每天看到淮静的便当总是很好吃的样子,便当盒看起来也比自己的还要好,其实他本来是想用自己的便当去换的,但妈妈早上跟他说今天有他最爱的炸鸡块,他就舍不得了。
「你觉得没关系?」桂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易近人一些,淮静的个性果然是从小养成的,小时候这样,长大更是变本加厉。
连自己命都不要了。
淮静低着头,虽然他没有父母照顾,但是长老跟师傅都很照顾他,向来是衣食无缺,该有的文具也是一套一套给,所以小胖子跟他拿这个拿那个的,他也全当分享出去,不是很在意。
可是桂离生气了呢……
「也不是没关系……铅笔没关系,便当有关系。」
淮静的脸有点哀怨,师傅常常威胁他没吃饭长不大,他不敢不吃饭啊,而且没吃好饿他受不了……
桂离霎时什麽也气不起来了。
「我在六年二班,有事就来找我。」其实没事也可以来,但叫人没事就来实在有些怪,只好这样说。
淮静乖巧的点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叫淮静。」
他认识桂离,可是桂离应该不认识他吧。
桂离也是一愣,是啊,这应该算他们的初次见面,照理来说他是不知道淮静的名字的。
「我也在村里见过你。」淮静又忽然说。
桂离努力的想,却怎麽也想不出来什麽时候在村里见过淮静。
当初十二岁的桂离也没想起这件事,现在他是二十二岁的记忆住在十二岁的身体里面,印象就更模糊了。
淮静看桂离有些疑惑的样子,赶紧解释:「你应该没有看到我,所以不知道。」
上课的钟声响了。
淮静是不敢晚回教室的,听到上课钟响就急忙要回去。
「你在哭,所以我没有过去找你,我回教室了,掰掰。」
桂离机械化的点点头,淮静觉得有点奇怪,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
淮静跑进教室,留下桂离一个人有点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