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如果,由二人行变为三人行会是怎麽样的感受?
多了一个人,木树、汐悠还有阿离。
对汐悠而言,并没有不同,木树如果是空气,那阿离最多只会是空气里的小尘埃,小小的一颗,多了一点点,其实并不能轻易察觉。
然而尘埃与空气不同,尘埃越堆越多的时候,会有害的,会阻碍呼吸的,所以令她,少了许多思考的空间与时间。
「袁知。」汐悠放学後呆呆地强要跟着她的二个男生,自己一口气地走出校园,走到袁知的店。
袁知的店,挂上了休息中的牌子,表示着袁知不在。
汐悠退返,那二个男生又与她一起退回,像左右护法似的紧跟着她。
「木树,我们去吃冰吧!」跑过来的,是尤止静,在她亲吻了木树後,木树一直避见着她,今次竟然被她逮住,还捉着木树的手臂。
「不要。」木树不想理会她,但是尤止静不是那麽容易善罢干休。
「去吧!」代木树答的是阿离。
「我是尤止静,你是谁?」
「阿离,你的隔邻班同学。」
「和汐悠同班的?」
「对。」
「你和汐悠很相衬。」尤止静笑眯眯的,不打算放手,仍然死抓着木树。
「谢谢。」阿离毫不客气地道谢。
「喂喂喂,尤止静,你放手好不?说甚麽谁和谁相衬?」木树挣扎着,好不容易才逃脱出魔抓。袁知店没有营业,汐悠凝看着橱窗,差点把脸也贴过去,仔仔细细地,手指轻踮着玻璃。
放在靠窗的那对天使仍然在,一男一女分别安静地站在二边,还有挂在那一角的,应该有一盏古老的灯。上次在店里,汐悠已经很喜欢那盏灯,应该是说被那盏灯吸引。
她很想去摸一下,尝试去感受那盏灯的故事,然而还没走近,就被袁知叫停了,要她立时回家去。
那盏灯,还在吗?
汐悠张望着,却不见了那盏灯的踪影。
不见了,是被人买回去了吗?
谁又是寄卖者?
「在看甚麽?」就在木树被尤止静缠着的时候,阿离凑近过来,与汐悠张望着那玻璃窗。「很漂亮,真的很漂亮。」他指着橱窗角落的一对天使白色雕像,那也是汐悠很爱很爱的摆设之一。
汐悠收回视线,慢慢地走在街上,走到一个车站前等着车,没有理会有没有人跟着自己,木树也好,阿离也罢。
一个人走上车,一个人找位子坐,身边的人是谁也不是太重要。
坐了下来,很快的身边也有人坐下,不需多说也都是一直跟着她的阿离,可是当汐悠抬起头的刹那,才发现并不。
身边的人,不是木树,不是阿离,更加不是袁知,而是沐叶,木树的姐姐。
其实,她不算是正式的见过沐叶本人,只是好几次在报纸上曾有介绍电视台节目主持的报导,她才知道沐叶是长成甚麽的样子。
二个人,一起坐,汐悠看着窗外,而沐叶也看着另外一边窗的风景。
一路上,都很安静,静得彷如时间也静止了一样。
巴士往前行着,时间及空间也并行而进。
然後,二人也在同一个站下车,走在同一条路,进入同一楝公寓,走在同一条楼梯上。
沿路,沐叶也没有发现有人与她同行,没有感到惊讶,只是自顾自的专心走自己的路。
一个人的,虽然是二个人肩并肩的走着,沐叶也可以无所觉。
沐叶做完节目回到家,按下了收音机。
「散落飘叶从来都不会是
绿色的
绿色的
只是附於
只是寄生
只是从属
不是如花的主角不是如果的甜美
存在只是暂时被倚靠然後唾弃
寂寞地寂寞地寂寞地永久」
「寂寞地久永……」沐叶不自觉地哼着这首歌,熟悉的感觉自然而生,她合上眼睛,太熟悉的感觉,熟悉得像与生俱来一样。
寂寞,把所有寂寞都收下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寂寞,填不了的空虚,无止尽的寂寞。
推开了窗,沐叶坐在沙发上发呆。
日复日,年复年的重复,日昇月降,月降日昇,然後再次重复着。
一个人,一直就是一个人。
不想去睡,她宁愿失眠,却不知怎的,沐叶开始慢慢的堕进梦乡。
在她醒来时,发现木树已经回来了,屋内的灯亮起来,而从窗子那方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白饭香气。
她睡了多久?二小时,现在是晚上七点半。
刚才,没有梦,她一直都是无梦人,醒来时,总会一片空白。
有人说过梦,是平日生活的残影,或是潜意识代表着自己一部份,然而在沐叶认知里,从来也没做过梦。
空白一片,除了梦外,还有她自己的生活,一片空白。
空白,就是沐叶,就是她自己。
「姐,你睡醒了吗?我去买外卖回来吃可不?你想吃甚麽?」木树早已换好了衣服准备外出买东西吃。
沐叶摇摇头,她不想吃,简洁地说:「不用了。」然後返回自己的房里瘫在床上,再次扭开收音机听着。
「现下是一则警方失踪寻人的呼吁,在星期六约下午四点,一名年约三十五岁的女子,身形适中,五尺四寸,爱穿高跟鞋的……」
报导後,接着的是播出一首她陌生的歌──
「onetwothreefour,lwantyou,Iwantyou;Ineedyou,Ineedyou;Iloveyou,Iloveyou……」是日文的,好像在哪儿听过有人唱给她听。
是谁?
巴士上,那个男人,那个叫袁知的人。
袁知,她听过木树说过他的事,是汐悠的叔叔,而汐悠的名字,也是木树说给她听的。
所有的,都是从木树而来,若当初没有木树,她一定会更加安静,然而多了木树,那种孤寂感却依然不散。
沐叶以为会有所不同,可是若当有人陪着自己,却仍感到孤寂的时候,那比自己一个人,更加寂寞。
当年的她,有没有做对了?不知道,记忆开始馍糊,或者是不太记得这是真还是假,还是只是一场戏。
「姐,我回来了。」家里的门打开了,木树响亮的声音透彻整间房子,即使沐叶身在房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沐叶没有回答,只是多了一个人在身边,原来也并没有解决问题。
空白,依旧是一片空白,也许更会是永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