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际,冯语兰藏在袖内的右手掌心刺痛掺血。
适才抓住树枝时间过长,因她死命撑住,却也被树枝上的细枝狠狠紮入,滑落之际,细小树枝也埋入她的掌心。
说真格的,她是个怕痛的人、胆小如鼠,亦不懂得掩饰喜怒哀乐。
但她能忍、能憋、能隐藏,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表露她脆弱的一面。
却适得其反,想表现自然的一面,愈会暴露出自个的缺点。
她极欲掩盖掌心传来的刺痛、难受,硬生压下不适。
偏着头对望傅天彾强颜欢笑,状若无事,道:「对不住,请您别生气,我并非有意让您担心,『奇门剧毒』解药相关材料短缺,不得已才踏入深入林地寻找。」
见她终於露出微笑,想来她非吓着了,或许是在思考他对她说的那番话。
他紧拧的眉峰适才缓缓松开。
「我说了,以後有任何需求,直接同我报备,我会命人给你备妥送至药房里,以後别自个去采撷了。」
「嗯,我知道了。」
她不敢在他眼前检视自个疼痛的手,只能在内心自我催眠,她不痛、不会痛。
他点头,轻笑,道:「我没生气,只是担心你出事,现在没事了就好。」
傅天彾目光紧紧扣着她侧庞,久久移不开,他就喜爱她这点,听话。
她时而迷糊犯傻、纯朴可爱、又时而风情万种、也偶而俏皮、温柔婉约。
他中意的物件特点性格,冯语兰揽集一身,令他讶异,太不可思议。
他渐渐的被她独特性子吸引住,与她相处,心情挺愉悦、亦能够同她轻松无压力聊天。
话说这几个月来,她倒是给他闯下不少麻烦,每回都他出手搭救,少说也好几回了,也跌入他怀里好多次呢。
肆意大胆的吻了他,他可牢牢记在心理。
他也不觉她碍事或惹得他不开心,反而有种乐在其中的微妙感受。
或许这女人留在身边对他来说有益无害。
冯语兰肚子咕咕噜噜乍响,抖然一惊,她按压住不争气的扁肚。
尴尬的偷觑傅天彾,只见他挑了眉,似笑非笑瞅她。
讨厌,这肚子,别让她出糗好吗?别再咕噜咕噜叫了。
她乾笑两声。「嘿嘿,现在是什麽时刻了?」
傅天彾按耐住笑意。道:「正午了。」
「我出来有这麽久了呀?都正午时刻了。」
说到她的肚子就像个准确报时表,真准。
每到了用膳时刻,若她超出半刻未有任何食物入口内,进到胃袋,胃袋就开始抗议,不安分的咕噜狂叫。
「走吧,我带你上馆子。」
「啊?您说上馆子?可是,徐总管他会准备我的午膳呢。」
「我要他别准备了,咱上馆子!」
「喔,好」
她诺诺应声,二爷都那样说了,她能不从吗?
她走向丢在树干旁的竹篮,使力抬起欲背在後背,有股扯劲之力把她的竹篮给抢了去,她本来伸出右手要支撑住,扑了空。
她怔怔然望向他,眨眨紫眸子,愣了愣。
「那很沉的,我自个拿。」她伸出双手想抢回竹篮。
傅天彾狠狠回瞪她,见她身子一颤,又缩回双手。
「乖,听话。」他淡淡一笑。
冯语兰又是错愕,水眸定着他宽敞背膀,偷偷的在他身後露着一抹滋意绽笑。
她想跟上他的脚步,可他步伐太快,她跟得有点急促,快追不上他。
她拎起裙摆,加快步伐,忘了顾前,猛然撞上前方赌着的一道铜墙。「喔!好痛。」
原来她撞上了傅天彾的後背,「二爷,您突然停下来,喔,我的鼻子。」
冯语兰摸了摸微红鼻尖,「怎麽了?您怎麽…。」
他打断她的话,以命令口气道:「站在原地等着,别靠近去那条小径。」
「啊?好的。」她望向二爷所说的小径,二爷正缓缓挤入那条小小径道。
咦,她记得不是从这条小路来的呀,那她从哪儿进入到这儿的?
脑子空白,白的如一潭透明无色清水。
果真没他来解救,她真的会迷路在深山里,东南西北她都搞不清楚,佩服几刻前直接大胆深入林地的她。
她恼恨自个做事前都欠缺思考,不先经过衡量、判断、再三思考後断定此行动可行或不可行。
她的性子同阿爹一个样儿。
呵,她想起小时候,娘亲时常追着她与阿爹跑,她老爱黏紧阿爹,爹作啥她跟着做,娘亲那急性子个性都被她与阿爹爱闯祸的性子给搞昏头。
阿爹、和她都属於行动派,想到啥便做啥,从不瞻前顾後,只顾着往前冲。哪怕是冲过头了也无关紧要。
幸好,二爷及时来解救了她,要不她还未完成二爷交代的任务就消香玉损,与世隔绝了。
真要出了啥意外,哪天她怎麽死的都不晓得。
多亏有他,有他在的地方,她就得乖巧当个听话的女人。
该是她多心了吗?提不上心头,那怪异诡局心绪纷扰着她。
仔细回想自从她来到山庄之後,每每她遇上危机,傅天彾都会在那刻及时出现在她面前。
为她档、为她受伤,他也都不曾凶过她,该说凶过她,也就那麽一次。
二爷的手臂被蛇咬伤,又摔伤身子,欲帮他擦药膏,他偏不肯脱下上衣。
只好搬出她曾替受伤的一名年轻人推拿过受伤的後背,就这麽几句普通的话,他顿时脸色凝重剧变,对她大声斥吼。
就那次她是真的有吓到。之後的日子也就不再对她大小声。
与他碰面都不经意想起吻了他的画面,在脑海里怎麽挥就是挥不走。
那他呢?二爷对她又是怎想地呢?
自从她主动亲吻他那天起,他也不表态不悦、表情依旧淡然,亦未同她提起红艳楼的事儿,好纳闷,好奇怪,就如同啥事都没发生,一切又恢复平静。
她喜欢偷偷觑着他,也希望同他说说话,光这两点也就足以让她心花朵朵绽,爱苗无声无息滋长,却又不敢太过放纵自己露出不该有的情愫。
既然无法坦然,那她偷偷爱慕他可以吧?!她自问。
过半晌。
一匹赤红马从她身後疾奔而来。
疾如风,迅捷如闪电,马背上的人长臂一伸,五指已探近,掠住她的侧腰,手劲一使。
不过才一眨眼功夫,冯语兰尚不及反应,她愕然倒抽一口凉气。
待她定眼瞧清,人已安然坐落在马背上,後背服贴着温热胸墙。
傅天彾觑了她一眼,感觉到她紧张的挺直後背紧贴着他,不由低声轻笑,微偏首在她耳畔低嗓道:「拉紧缰绳,要不会摔下去的。」
冯语兰僵着身子,手也不知该往哪儿摆。「我没乘过马。」
此时,傅天彾一扯缰绳,马匹渐渐缓了蹄步,漫步着。
她只能胡乱抓住马儿上颈的两边绳子,此际,一双大手按住她的葱手,「抓牢两边缰绳,这儿。」
一股暖流覆盖着她的手背。
她垂颈一瞧,惊见他的大手覆盖住她微凉的小手,紧紧地牢牢地握住,蓦然间,心湖扑通剧跳,心音嗡嗡,耳根子一股燥热感袭上。
傅天彾将披风甩在前,裹住她的身子,替她挡咧风。
方寸一凛,她微偏螓首瞥他,正巧紫眸对上他的唇,好看的唇型,好软,触感柔嫩如丝,她多想再…再…。
陡然,脑子又是顿愕,她赶紧撇回头,目光定着前方,收回千不该万不该思的乱绪。
此时刻的她身子暖烘烘,脑子乱糟糟,心口怦怦跳。
***
马儿宾士须臾片刻,他们安然出了深林之地。
徐总馆满脸担忧地在山庄大门外许久,不停来回走动、心情焦虑急躁。
远远瞧见一匹马背上两抹熟稔身影。
是他家的二爷,还有冯姑娘也安然无事。
徐总管扯开咧嘴,对着傅天彾弯腰揖身,笑道:「二爷,冯姑娘,您俩没事儿吧?
「冯姑娘,你这都出去了好几个时辰了,我还真是怕你出了什麽意外呢。」
冯语兰看着徐总管很是担心她的安危,当下有点受宠若惊。「嗯,对不住让你担心了。」
她转向跟着她身後的傅天彾。「我先去换下这身衣裳,都脏了,先等着我。」
「嗯。」
看着她走向她的住所,他两步跨一步走向自个院落,自己同样也一身泥、杂草,黏腻不适,他也该来换下。
傅天彾迅速换好乾净清爽的墨紫锦衣,出了院落来到她的住处。
正巧见她伫立在外廊,低着头看着手掌,不时对着手掌吹气?她在干啥?
「语兰?」
冯语兰方寸一惊,迅速把手往後一甩,摆在身後,无意的望着已走向她的傅天彾。
「手,伸出来。」傅天彾沉声道。
「为什麽?」她神情抖地惊惶,他怎麽突然要瞧她的手?
「嗯?」他眯起眼,语气微扬。
她心知肚明若她迟迟不肯让步,二爷想必跟她耗到底,可她肚子好饿。
莫可奈何,本来规划好换好衣裳,即刻奔往药房涂抹跌打膏在受伤的手掌上,神不知鬼不觉瞒过他。
哪想到二爷早她一步来找她。
她无奈的伸出手,小手紧握。
他倾身靠近她,抓住她的手腕,扳开来。
那手掌心血丝历历,一道道树枝伤痕,还有一大口子,皮开肉绽,好端端荑手怎地成这副惨不忍睹模样。
傅天彾眉峰紧蹙,倏然心口微沉。「怎麽伤成这样。」
目光深邃难测,定住她一会儿,似又思起一事,她未发现他放在圆桌上的包袱吗?
放下她的手腕,绕过她,跨步迈入她的房,解开圆桌上包袱,取出一件披风,又再度步出房。
冯语兰傻愣愣瞅他,他手上挂着一件粉紫披风。
「我的房内何时有那件披风?从哪儿蹦出来的?」
不理会她低喃。傅天彾走在她前,另一手拉住她的右手腕。「走。」
冯语兰瞠目,不容她拒绝的余地,人就这麽被他半拉半强迫走向药房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