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在坠落中的记忆,被即将逝去的蓝色以另一种型态填满
要切记,失去亲人与挚爱的悲伤,会摧毁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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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霜霜只记得她看了一部电影,然後其他的事情全忘了。
那是一部很恶心、很悲惨的电影,女主角的遭遇很可怜,到最後她......
她怎麽了?她过的很惨,被自己的亲人凌辱、被迫卖身、被所有人讨厌......叶霜霜对里面的过程都很清楚的记得,只是後面全部忘记了。
跟她的过去一样。
旁边的高以云努力的吞着一大把五颜六色的药,他哥哥高以风绷着脸看他一颗一颗艰难的吞下去。他们应该、可能、或许是她的家人吧。
他们说,她是他们的亲戚。
他们说,她的家里出了一点事情,所以家人请他们照顾她。
他们说,她来这里的路上出了车祸,失忆了。
可是叶霜霜总觉得不是这样,有一些地方很怪异。也许是在问高以风她家人现在还好吗时,他迟疑的表情;也许是在问高以云她是他的表姐或表妹时,他动作的停顿;又也许是在对村里的居民打招呼时,他们惊慌的眼神。这些都让她觉得这个身份不是真的。
不过没关系,她会慢慢找出来到底是怎麽回事的。
「霜霜,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看好以云,绝对不要让他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了,必要的话打昏他。」高以风还是紧绷着一张脸,指着摆出一张无辜表情的高以云叮咛说,「还有午餐後还是要让他吃药,晚餐的时候如果我还没回来,冰箱里有煮好的菜,你拿出来热一热就可以了。」
面对不停的叮咛她只有一直点头的份,好不容易高以风住了口,她期盼的抬起头,谁知道高以风竟然从怀里翻出一本厚厚的本子,慢条斯理的翻着,「还有要收衣服、倒垃圾,顺便拖一下地好了……」里面该不会是他接下来要继续叮咛的事项……?
对着旁边已经吃完那一『巨堆』药正在看着小说的高以云发射求救光波,他却挑着眉对她微笑、肯定的点头,完全一副悠闲大爷的模样。
......高以云你给我记住。
外面阳光的闪耀、树上蝉鸣的喧嚣、枝头树叶的摇摆,这些美好似乎都与叶霜霜无关了,她现在眼里只有高以风不停开合的嘴巴和已成一片模糊的嗡嗡声。
但无止尽的嗡嗡声里好像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一个柔弱、轻灵的声音。
『……你是她吗?你现在叫什麽名字?还记得我吗?知道我是谁吗?……』
『不记得我吗?我会……我会去找你......等我……』
什麽?她有幻听吗?为什麽那个声音,好熟悉?
像是微微的阳光,不会毒辣,却带给人温暖;像是凉凉的雨丝,不会冰冷,却带给人凉爽。她听过的,但是在哪里?又是谁的声音?
对!那部电影里有过这样的声音!但是哪个人呢?她忘了……
打勾勾、微笑、眼泪、尖叫、小心……小……
「小风风!我跟子曦来接你罗!」随着从门口传来声音的出现,嗡嗡声瞬间消失,熟悉的声音和快要出现的念头也顿时中断不见。
可恶!她就快想到了!气愤的看着一脸欠揍样的徐炀晃头晃脑的走过来,痞子样在他的身上显露无遗,後面的黎子曦则是极大的反差,没有一丝笑容就不说了,全身还散布着冰冷气息。这两个人,前几天炸了房子的一面,却又在二十分钟内让已经变成破瓦的墙壁像新的一样。
他们两个是什麽人,她都不知道。因为高以风对她说,这两个人她都要少接触,最好连讲话都不要。
至於他说原因嘛……
「以云,最近身体有比较好了吗?」徐炀对着高以云问好,顺便又丢了一罐药给他,「最新研发出来的,帮我吃个三天,我要做实验。」
「不用了,吃了也好不了。」高以云又丢了回去,徐炀接住。「反正都要……」
高以云没有说完,反而捂着嘴拼命咳嗽。「以云乖,乖乖吃药是好小孩的表现喔,改天徐大哥请你吃饭。」徐炀不知道什麽时候跑去高以云的旁边,手里的药罐空了五分之一。
看到了吗?这就是原因所在,徐炀是笑面虎,终极BOSS的那一种。
徐炀她是绝对不会想去跟他说话的,可是那个黎子曦,虽然没有看他说过话,但她总觉得看过他,也跟她遗忘的过去有关。
「小风风,你什麽时候私藏了一个这麽漂亮的女孩?」徐炀的眼睛盯着她,脸还是维持嘻皮笑脸的模样,眼神却没有了笑意。「小妹妹,你一个人跟他们两个住吗?不怕被吃掉吗?」手轻轻的抚上叶霜霜的头发,她本能的抗拒这种带有目的的碰触。徐炀才没有在甩她,直接用力的拔了一根长及腰际的黑发下来。
「痛!」头皮有一处热辣辣的,整张脸都皱在一起,真的很痛。
「徐炀!」高以风立刻挡在徐炀跟叶霜霜的中间,高以云则把她拉近,远离徐炀。「不要闹了。」高以风低声对徐炀说。
「小妹妹,你头发好长喔,借我做一下实验吧。」徐炀把头发收到一个夹链袋里面,勾住高以风的手,没有再说什麽就走了。
他不是要做实验。那包夹链袋里不只有她的头发,还有另一根黑长发。如果是要做实验,不可能把没有做任何标示的实验物放在同一个地方。
两根头发,依照乡土剧的剧情,验DNA?
是因为她的来路不明吗?
至於他说谎,是因为不想让她知道结果?
「徐大哥他只是有点爱开玩笑,不要太在意。」等大门关上,高以云才放开了拉住她的手,继续拿起那本小说,「还痛吗?」虽然是满怀关心的话语,但是他的眼睛没有直视她,口气也像是随口问问,感觉就不是真的想要知道。
郁闷。因为被漠视。叶霜霜随口答了一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鬼的话,然後就趴在窗台看着天空。
四周突然很寂静,寂静到连天上的白云都懒得移动一点脚步,寂静到叶霜霜的心里有点无聊的发慌,寂静到,她在玻璃的倒影上看到一个女孩对她招手。
撞!鬼!?急速的回头,没有看到刚刚那个招手的女孩,倒是看到不知道站了多久的高以云。「霜霜。」
等一下,虽然换了人,给她的震撼还是一样大呀。「怎麽了吗?」
高以云先蹲下,然後仰起头,用手摸着她的头,「还痛吗?」头皮在那瞬间发麻,心里被一种又温暖、又心慌的感受给侵占。一时之间忘了回话,只有傻傻愣愣看着他。「痛到说不出话来吗?」大手加重了一点力道,却没有让她想要闪躲,反而想要偎进,确切的感受那一点不知名的悸动。
他的手是有力的,可是上面却满是暴露的青筋和突起的骨头,互相交织成一副可以说是病态的画,还有手腕的地方,有着一条粗长蜿蜒的疤。
那是......自杀过?「我不痛了。」叶霜霜莫名奇妙的情绪低落,刚刚那种欢快的情绪也消失不见了,眼神忍不住盯着那条疤,高以云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把它用手盖住。
那是他几年前从医生嘴里听到自己只剩下五年的生命时,绝望的成果。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狼狈,那会让她难过,而他不想她难过。
他只想看到,她比什麽都还要好看的笑容。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自己要这样做。
「今天天气好好,我想出去走走。」
叶霜霜很明显的惊讶,「可是,以风哥说不可以出去。」
「他是说,不可以『一个人』出去,你跟我出去就是两个人了呀。」高以云怂恿着,慢慢的把叶霜霜脸上的迟疑给溶解。
「真的,没有关系吗?」
「反正即时回来就好了,走吧。」
他拉开门,仰起头感觉阳光的味道,然後向後伸出手,拉住了叶霜霜。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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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
已经连续好几个警员跑上阶梯,呕吐声此起彼落。
地下室中央摆着一把椅子,旁边倒卧着一名男子,屍臭味弥漫。
唯一站着的没有走的,只有高以风、徐炀和黎子曦。
黎子曦对着屍体扫了两眼,「他死的时候惊吓很大。」没有闭上眼睛加上瞳孔收缩,一定受到很大的惊吓。是熟悉信任的人杀了他,还是因为太突然发生了?
「凶器?」徐炀观察着这里的环境,顺便提问。
「现场找不到,可能被凶手带走了。」高以风带着口罩凑近,伤口细,但是周围的皮肉切开的有些不整齐,「凶器是小刀,凶手有手抖的毛病,不然就是个小孩。」
「小孩?不太可能吧?」徐炀抬头,脸上难得没有笑意。「小风风你出来一下。」他带头先走上楼梯,「收工。」徐炀对着那些吐到脸色发青的警员说,他们如获大赦的跑出这栋房子,黎子曦在楼下收集着证据,一楼,只有他们两个。
「徐炀,今天这样就要收工吗?」徐炀背对着高以云,久久不说话,「没事我要下去帮子曦罗?」抬步要走下地下室,徐炀却转过来,把他按在墙壁上。
「徐炀!」
「小风风……我问的话要诚实回答喔……不然会有惩罚唷……」语意不明的暧昧,徐炀牢牢的按住想逃跑的他,在他的耳边细声说。
「那……要开始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