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神祖和D远去,奥黛拉回头看了一眼奇马,又扫了一眼布兰登。布兰登会意,知趣的退下。
等布兰登的气息彻底消失,奥黛拉嘲讽的笑道:
“你也不过如此。”
奇马默然不语,依然站得如同中庭的古树一般笔直,仿佛习惯了奥黛拉如此羞辱。
“虽然我不明白小殿下为什麽不用魔法,但你的表现还真是让我失望,空间操纵者就只能这样玩些不入流的小伎俩吗?明明暂时让你成为贵族,增强了你的力量,却只能做到这个地步,果然是废物呢。”
其他贵族眼里,空间操纵者也许是个难缠的对手。在七王这个等级的贵族看来,只不过是有一些花招的小丑罢了。
“恕我无能。”
奥黛拉听到奇马如此回应她,呵呵笑了两声。
“说到底还是等级上的差别,若是小殿下太过嚣张,我本欲揭破你的身份,现在看来也不用了。”
说到这里,奥黛拉不禁全身发抖。
“他绝对不是普通的半吸血鬼,只不过有些乖巧过头了。”
水青色的瞳眸泛出鲜红的光晕,奥黛拉单手扼住奇马咽喉,用几乎要拗断贵族脊椎骨的力道,把他甩了出去。
“这样可不行啊,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根本不应该手下留情。”
奇马被远远抛到中庭另一边,撞塌了好几棵树之後,狠狠砸在满布着防御系统墙上。判断奇马是侵入者的防御系统一经触动,在本以受伤的奇马身上又狠狠来了一击,当下奇马就不省人事了。
“至於你这种废物,怎麽能待在我城里,祈祷你明天早上不会是贵族吧,否则的话……”
下面的话,奥黛拉没有说出来,也无需讲清楚。
贵族在阳光下,只能化作灰烬。
“好歹你也给了我愉快的一晚,希望你不要太早死。”
提起裙摆优雅转身的奥黛拉,低声笑了一下,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在远方。
对艾丝翠德没有留下这件事,似乎毫不惊讶的梅薇思,淡淡说了一句:
“走吧,斐瑞还在後头。”
只比人类速度快的斐瑞,和梅薇思他们实在差太远了,现在还没赶到现场。
“你不问我为什麽回来吗?”
“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你的同伴,何必总是问我?”
这番话问得艾丝翠德哑口无言。
“走吧。”
“我……”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麽,答案就在你自己心中。再说解释给我听,这又有什麽意义。”
的确,如梅薇思所说,这种行为毫无意义,只是艾丝翠德想靠讲述,来缓解自己的不安。但不管艾丝翠德诉说多少遍,不安都不会消失,直到己身无法承受走向灭亡为止,负面情绪都会像沸水底部的气泡不断涌现。
“说出来的话,感觉会好一点。”
“随便,不要期待我一定会回答。”
转身动作潇洒利落的梅薇思,语气仿佛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不,我还没有完全放弃……”
总有一天我会彻底放弃,但是,暂时还是让我沉浸在这样的梦里吧。
“知己知彼……哈……”
贵族是什麽样的存在,人类还会不清楚吗?
自觉这个借口十分滑稽可笑,艾丝翠德忍不住苦笑出声。
最後,艾丝翠德还是吐露了心声:
“如果说不知道未来才是人类,面对未来产生迷惑之心,踌躇不前也是人类吧。”
她下意识抓住自己领口的胸针把玩起来,这种小动作是她内心摇摆不定的证明。
“还没到那个时候,我还是想看下去。”
现在,贵族气势正盛,并未有衰退之势,却也无法维持荣光太久。而人类缺乏勇气,无法结成反抗贵族的联盟。
终有一日,这世界还是会回到人类手中,如同过去重复过千百次的争夺一样,结局了无新意。
只是,时机还未成熟。
永夜依旧支配大地,而黎明——
还未胎动。
另一方面,赫伯特的城堡——
“已经两天了,都城离水晶溪谷有那麽远?”
“走过来的话,可能会花一点时间。”
闻言,爱兰汀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居然走过来,他们就不能空间移动吗?”
发出了和艾丝翠德一般抱怨的爱兰汀,不耐烦的在大厅走动。
“他们可能怕空间移动,我会做什麽小动作。”
有无数种方法能干扰空间移动,使得空间变得不稳定,间接影响空间移动的人战力发挥。用双腿奔跑虽然速度稍显缓慢,却是最安全的方法。
“这样的谨慎,让我想起过去的您。”
赫伯特话锋直指修奥斯,修奥斯只是淡淡笑着。
“派辆马车去,好歹他们算是我的客人。”
“是。”
赫伯特应道,唤来城堡的自动终端——结晶电子圆盘,这些圆盘在城里随处可见,从端茶送水到整理资料样样都干。从这一点来看,赫伯特很可能连机器人都不喜欢,如此孤僻在贵族中都少见。
圆盘翻了一个身,从平躺着状态直立起来,镜子一样光可鉴人的表面,毫无征兆的冒出一大堆数据。赫伯特选定坐标,要求城堡派出自动马车,圆盘又躺了回去,顺时针转动盘身离开。
“客人?我才不承认这帮人类是什麽客人!”
“不论怎样,我们有求於他们是事实。”
“求?修奥斯你想求什麽?”
“求知亦是求,时间拖得越长,对我们越不利。”
“人类会知道什麽?”
身为贵族,爱兰汀对修奥斯话中所透露出的信息感到不满也是自然。有哪个贵族愿意承认自己有求於人类,尤其求的还是知识。在贵族看来生命短暂的人类,穷尽一生也只能获得一点点新知,根本无法像贵族这样以一己之力探询真理的极限。後人阅读典籍也无法全部理解前人所要传达的事物,在一个微不足道的领域挣紮,就算迸发出无数灵感的火花,也抵不过死亡二字。
“呵,就是这些什麽也不知道的人类,把贵族打败了一次又一次。”
贵族一次又一次将地球从人类手中夺回来,同样也一次又一次眼睁睁让人类把地球抢走。
即便贵族能使用超科技调节大气移动天星,能运用魔法迷惑人心开辟空间,为什麽贵族还是逃不过失败的命运?
拥有压倒性的力量又怎样,失败就是失败。败者夸耀力量,只让人感觉可悲。
“我们现在已经赢了啊。”
爱兰汀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地球现在的主宰是谁?是贵族!”
“你真的这麽认为吗?”
见修奥斯并不同意她的话,放下手的爱兰汀声音有些沉闷。
“不然,还有什麽其他答案吗?”
“且不提命运之诡诈,单就如今的都城,不,世界都处於一人支配下。”
察觉修奥斯想说什麽,赫伯特将城内的隔音防壁又加厚了一层,虽说赫伯特不认为这样有什麽作用,但也聊胜於无。
“这并非贵族的胜利,这是属於德古拉一个人的胜利。”
“贵族王支配一切,这种事有什麽稀奇?修奥斯,你不也……”
“过去的我不过是王,无法将贵族都置於掌中恣意玩弄。而德古拉则不然,为了他的目的,不会顾惜半分同胞之情,全贵族的性命都是他的棋子,一个一时兴起会毁灭自己国家的王,怎可算是王?”
“怎麽会……”
这是彻头彻尾的事实,只是爱兰汀一时不能接受。她无法想象会有为了自己开心,而毁灭全贵族,这样疯狂的王者。她所知的王是修奥斯那样,会为了贵族的繁荣而殚精竭虑,甚至做出某种程度的牺牲。
“如你所说,世界的确换了主宰,世界的新主人名为弗拉德.泽别斯.德古拉,并非是全体贵族。”
“可是修奥斯……”
“我和历任贵族王并不能当参考,我们都是因为自己的喜好才当王,德古拉……则相反。”
不管神祖想做什麽,他的目的都不可能是权力。若神祖想要权力,早在杀死修奥斯的那一刻,他便可成为新一任贵族王。
“我不知道他为什麽要当贵族王,我只知道,他并没有把我千辛万苦才得到一切放在眼里。”
强如神祖,就算不当贵族王,也不会有任何人能阻止他任意行事。不过,成为贵族王,必然还是比没有任何权力来的方便许多。
“你说他会毁灭贵族,是真的吗?”
情绪平复下来的爱兰汀问道,她还是对此难以置信。
“这只是一个比喻,他大概不会主动消灭贵族。”
“那就好。”
“他会抱着欣赏的态度,眼睁睁看着贵族自寻死路。”
长舒一口气,爱兰汀的心正要放下来,修奥斯一句话如同一只手将其攥紧,咽喉涌起一股窒息感。
“这样的事……”
“他是贵族中的贵族,没有人比他更能体现出贵族的品性。”
闭上眼睛,眼睑遮住了阴霾密布的那片草绿色,修奥斯开始吐出一个个人类用来形容贵族有多麽卑劣的词汇。
“利己、自负、冷血……可怕的是他如此强大,无需改变自己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怎麽办?”
爱兰汀颤声问道。
“没有办法,或许……”
脑海中闪现过某张和神祖有八、九分相似的脸庞,修奥斯长叹一声。
“……是我多想了。”
“一定是修奥斯你多想了,再怎麽说他也是贵族王……”
“我不是说这个,若神祖过去能毫无顾忌毁灭贵族,现在的话就不一定了。”
“什麽?”
“如果有人能影响他的决定,不。”
发现自己在期待什麽的修奥斯,笑容越发苦涩。
“是我太天真。”
为什麽我会认为那个冷血的德古拉,愿意为一个半吸血鬼改变。要知道对那种存在来说,要求哪怕是一点点改变,在他看来都可能是一种冒犯。
到底是哪一个因素,会让镜像的我觉得那个D很重要。
是那个半吸血鬼的眼神,还是德古拉抱着那个半吸血鬼的动作,还是其他什麽?
不对,是那个D的存在就很奇怪了。
不对……当时我的感觉是不存在?
明明D站在那里,给人的存在感那麽强烈,我却觉得他在的地方,什麽也没有。
这种感觉,到底是……
修奥斯张开了眼睛,草绿色上方的阴霾轻轻滚动了一下。
原来如此,命运的目的就是那个吗?
不应该存在的存在,世界该排除的异物。
宛如人类眼中的深夜,是虚无又不可触犯的黑暗。犹如贵族眼中的太阳,是向往又一碰即死的朝阳。
那是神秘的实体化。
在我前路上阻挡不定之数,我也想扫清,何况命运。
命运的机制,本来就不允许无法理解的存在,继续存活在世上。
他的话,或许……
或许……
远远看着一辆马车向自己驶来,艾布纳停下了脚步。
“看来对方已经等不及了。”
马车!居然是马车!等等,我一上马车就可能露馅,这下我怎麽抢先自我介绍!
斐瑞被吓出一头一脸冷汗,却还要硬撑着说:
“我们好像真成为了客人呢。”
梅薇思拍了拍斐瑞的肩膀,面对在他们跟前停下的马车,高声喝道:
“关掉监视设备。”
“……”
马车静默不语。
“你们很急吧?”
系统机械的应答声响起:
“已关闭。”
“很好,关闭一切通讯,不经我许可也不能擅自展开对话。”
“明白。”
一步跨上马车的梅薇思,头也不回的命令道:
“上来。”
众人依言而行。
“已经开始回程了。”
突然,赫伯特发话了,带来爱兰汀最想知道的消息。
“能知道什麽情况吗?”
面对迫切想知道情况,情绪激动的爱兰汀,赫伯特摇了摇头。
“对方要求关闭一切通讯。”
“那你就乖乖听从了?”
“她有超感知,任何不利她的器械运作都瞒不过她的耳目。”
依旧木这一张脸的赫伯特,以手支颐。
“再说,我也没有不守诺言的习惯,既然答应了,我就不会反悔。”
“你就不能灵活点?”
爱兰汀弯下身子,状似威胁的看着赫伯特。
赫伯特哂然一笑。
“灵活?如同奥黛拉、桑代克、佩兴斯、西尼尔那样灵活吗?”
不知道为什麽,赫伯特突然把当年背叛修奥斯的四王名讳一一报出,并反唇相讥:
“我就是不灵活,才会一直站在您这一边。”
“你……!”
赫伯特站起身,背着双手走到墙边,墙壁豁然洞开,外面竟然是一整面特化水晶。
此刻特化水晶犹如窗户,将外面上弦月的朦胧的薄光送了进来。
“爱兰汀大人,没有原则的家夥,随时都会背叛。”
转了个身,背对月光的赫伯特说道。
他的表情如此哀戚,仿佛怀抱着巨大悲伤,使得爱兰汀说不出一句质问之辞。
“比起灵活,我还是想要留一些底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