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研究院是在神祖接受吸血鬼统治者之位後,贵族再兴时候设立的新机关。设立原因不外乎神祖所掌握,等同於命运的阿卡西亚纪录里,显示了贵族衰朽的结局。神祖无所谓贵族的统治终结,但神祖并不是一个喜欢违背诺言,答应成为贵族王,多少也要尽尽人事,让贵族灭亡不是一个统治者该做的事情。
於是有了从理学等抽象方法解读命运,试图模仿其运作方式,达到完全控制命运流向,以理论研究为主计划。和以最高水平的实用超科技混合贵族所能掌握的魔法,以不同生物的遗传信息为蓝本,制造出能让贵族逃过悲惨结局——超越命运者,这种工学研究为核心的计划。
工学研究成果早就不知道制造出多少个,毕竟这个计划,就算在不知道命运到底是什麽的情况下,依旧可以通过纯粹的制造拿出实验品。
这个计划的所有成品,个体实力都很强大,而跳出命运范畴的,除了自己眼前这个——D,其他一个都没有。
这也是让神祖安心沉溺在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心情之中,最大也是最重要的要素,只因为其足够有价值。
这样独一无二的奇迹,不管被怎样对待,付出什麽样的感情,都不会是白费。
神祖是个过度理智的人,如果D失去这份独一无二,那麽他最大价值已经消失,自己还能抱持这样的心情和D在一起吗?
神祖无法说清楚,或者说他不想说清楚。
只要D依旧是世界上唯一的奇迹,那麽神祖对他如何特别,都理所应当。
就算神祖觉得自己爱上了D也一样。
就连神祖这种冷酷到底的价值观,也会觉得爱上D没什麽不好。因为D本来就有如此付出灵魂代价,所夺取的绝对存在。
身在命运中的生命,会爱上超越命运的生命,简直天经地义,毫无不合理之处。
尤其是对方还如此仰慕自己,怎能不让神祖心中的欲望产生波澜。
神祖权力欲望淡薄,只是因为权力对他毫无意义,只有阿卡西亚纪录——这等同於命运的东西才能吸引他注意力。现在居然在眼前就出现了能超越命运的存在,怎能不让他产生占有欲。
想让D属於自己,只属於自己。
这样的想法,恐怕会让很多多愁善感的诗人摇头,这样感情太肮脏,完全不配名之为爱。
那麽,爱又是什麽呢?
爱是希望爱人幸福?
爱是守候爱人心灵?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爱是永不止息。
是这样吗?若是这样,那世界有几种感情能称为爱,有多少灵魂经得起如此无回报的奉献?
至少神祖认为,这是圣者劝人向善的言辞,只因为这样的爱带不来杀戮,甚至希望这样的爱带来和平。
只是圣者的希望总落空,世界依旧纷争不断,时时战火燎天。
换个角度来说,如此为爱人奉献,给更甚者以自己的不幸与痛苦,为爱人的幸福与快乐当垫脚石,双方就真的能获得心灵上的和平吗?
作为利己主义者的神祖,无法认同这一点。
爱是欲望。
爱是计划。
爱必须有价值。
爱不能毫无意义。
爱是不让对方痛苦。
爱是占有与被占有。
爱是只奉献给一个人的忠诚。
只对一个人产生欲望,希望他在自己身边获得幸福,也只能让他在自己身边获得幸福。
同时,自己获得最大满足。
这样的爱才能在神祖这里永不止息。
没有尽头。
“想不想解开封印?”
爱兰汀见到贵族研究院派来的贵族的时候,对方劈头就是这一句。
“……想是想。”
虽然内心觉得这事很蹊跷,爱兰汀还是做出了肯定回答。爱兰汀不是一个喜欢束缚的贵族,过去的她就曾被修奥斯说成性格如同迁徙动物一样,无法永远在一个地方居住。这样的爱兰汀对自己不能自由活动的情况,已经怨念很久了。
“那麽请您试试这个吧。”
贵族拿出了一块小小的结晶,结晶整体呈蓝色,是不规则多面体,在冷冷反射着瑞法斯城内的照明灯光的同时,蓝色在其中流转,煞是好看。
“这个是?”
“对外星人身体分析得到的物质,似乎能抵消大部分魔法和贵族科技的作用。”
“是吗?”
爱兰汀半信半疑伸手握住结晶,使出了光击术,原本该溢出掌心强烈到足以让贵族致盲的光没有出现。
“你相信我了吗?”
“这麽说……我自由了?”
爱兰汀捂住胸口,一脸不可置信。
“只不过爱兰汀大人,希望您能协助我们的工作。”
“什麽工作?”
果然,天下没有白得的好处,爱兰汀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脸上柔和的表情也变的紧绷起来。
“爱兰汀大人,你不要如此警惕我,只不过是协助我们研究命运罢了。”
“……命运?”
耳边又出现了这个讨厌的词汇,让爱兰汀脸色更加难看。
“是的,您不是从命运手下逃过一劫吗?”
对方露出狡黠的笑容。
“您应该和修奥斯王一起死的,不是吗?”
这句话简直是触犯了爱兰汀的最大雷区,当下爱兰汀就要发起怒来。
“如果能解读命运,反过来让修奥斯王复活也不是不可能?”
“……复活?”
和同样死於命运的西奥多不一样,像修奥斯这种在命运中注定灭亡的人,命运并没有他的复活机会,也就是说,就算神祖用超科技和黑魔法也唤不回修奥斯的灵魂。
“是的,能解读命运,就能控制命运。那样的话,修奥斯王没有复活可能性这一点,就能顺利抹消。”
这对爱兰汀来说是致命的诱惑,先不提爱兰汀对修奥斯的复杂感情,若是能复活的话,不管有什麽问题都可以通过其他手段好好解决。比如说爱兰汀可以报复性质的关修奥斯几千年,这样的话自己心情爽快了,又可以像以前一样逍遥自在。
“好,那麽解读作业……”
“顺利进行中,这个就是成果之一。”
贵族在爱兰汀眼前晃了晃蓝色结晶块,把它放到了爱兰汀手中。
“这个并非原始结晶,只是用超科技把原始结晶散发出的力量封入仿冒品中,只能用三次,请谨慎使用。”
爱兰汀用慎重的态度接过结晶块,握在手中。
“我会好好使用的。”
即将再见到修奥斯的喜悦,胜过一切,充塞爱兰汀整个灵魂。
我能再见到修奥斯了!
这次一定要好好说一声——
我恨你。
可是我依然爱你。
然後狠狠报复回去,让他也知道被迫在一个地方,看几千年同样的风景,是怎样的痛苦。
看见爱兰汀兴奋的跑去解除封印的背影,贵族低声说道:
“希望您能顺利,爱兰汀大人。”
他露出一抹微笑。
“毕竟您是唯一在命运手下生还的——活标本呢。”
当神祖和D回到都城的时候,贵族研究院献上了一块蓝色的结晶。并告知神祖这是从命运修正者,也就是外星人身体里面解析出来的东西,这是其中力量最大也最纯粹的一块,能抵消近乎9成魔法和超科技的作用。
“是吗?这对我又有什麽用?”
神祖看着这块蓝色结晶,一点也不感兴趣。突然,他想到了什麽,立刻吩咐坐在不远处,正在处理文件的布兰登。
“把这个做成吊坠吧。”
“陛下是要送人吗?”
“是有些想送……”
难得神祖说话这样模糊,布兰登会意,不再追问下去。
神祖能送谁?
还不是D。
他现在也搞不明白,为什麽自己想要把这种东西送给能战胜命运的D,明明D几乎是命运所承认的最终胜利者,自己有什麽好不放心。
可是,如果有了这个吊坠的话,他受伤几率会降低吧。
神祖没办法否认,自己想到D有可能会受伤,竟然有些心疼。
完美品必须要没有瑕疵,神祖成功找到了这个借口说服自己担心D。
被担心的本人则在和很久没见过,在武器库里整整关了六十六年的左手说话——
“我和你说,那家夥的话绝对不能信。”
被关了六十六年的怨念,通过左手的称呼明显散发了出来,它现在在神祖面前都不用敬称了。
“父亲对我很好。”
“他是现在对你好,你看我是他最亲密的战友,都被他丢在武器库六十六年,那家夥啊是最不可以信任的贵族了!”
左手的胡扯能力是全贵族有目共睹的高,它把自己跟着神祖的经历,硬生生掰成了共同作战的经历,妄图扭转D对神祖的印象,让神祖不高兴。
没错,左手自从被放出来,就看出神祖对D态度的改变。D心情低落,神祖哄;D伤心,神祖安慰;D想要什麽,神祖给他,D没想要,神祖也给他……这让左手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在那段对贵族来说短短的六十六年里发生了什麽,会让神祖这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如此溺爱一个实验品。左手不管是用五根指头朝下趴着想,还是五根指头朝上躺着想都得不出结论,干脆就不管了。
反过来说,左手也发现了给神祖惹麻烦的新大陆,它时时离间神祖和D,神祖在它的描绘中变成冷酷没有感情的大魔头。这话不能说不对,但是熟悉神祖的贵族都知道,神祖虽然冷酷,却是个很注重承诺的贵族,不会轻易改变对人事物的态度。这也和神祖本身就不会接受自己不喜欢的事物有关,所以他现在溺爱D,没有别的理由,就是神祖想这麽溺爱D而已。
由於被关了六十六年没人说话的怨恨,左手对神祖的态度更加无礼,情绪方面更是达到了——神祖高兴,左手就不高兴,左手高兴,必然是神祖不高兴。
此时此刻,有没有能给神祖最大打击的武器呢?
有。
那就是让D不喜欢神祖,对於一心溺爱D,希望D永远保持愉快心情的神祖来说,肯定是极为讨厌的情况。
可惜左手低估了D的固执程度,不管左手怎麽说神祖不好,D都能坚定的回复——“我喜欢父亲”、“父亲不会这样做”、“父亲做了这种事吗?那也不会改变我对父亲的爱”、“父亲喜欢我”……D精神上的防御,尤其是神祖这一块的防守,简直堪称铜墙铁壁,什麽攻击都不能伤其分毫。
可是左手是什麽样的人——或者说是什麽样的手,见过它的贵族也都清楚,简直是可以用百折不挠、越挫越勇来形容的造谣精神,响彻整个贵族圈。用一句话来形容“你没有相信我的话,我就不会停止对你的洗脑”,就是有这麽执着这麽无耻,才创造出了一大堆千古流芳越传越离奇的谣言。哦,不,到那时候,谣言不谣言,真假都已经不重要了,都变成传说等级了。当然没什麽人真的去考证这些传说,就算考证也考证不出真相,也一直是史学家头疼的问题吧。
现今几个有名的流言,比如“神祖千年难得一现”、“十字架诅咒其实可以靠练习来适应”、“贵族年轻的时候都喜欢和人类相恋,不然没有青春”等等,起点都在左手这里。
所以到了D这里,就算D怎麽也不接受它的说辞,它依旧能保持极高热情,若是硬要给它定个期限,相信如同神祖对D的爱一样,冲破末日之後还在继续。
“神祖不爱美奈。”
“嗯。”
“美奈不爱你。”
“嗯,我爱她就行了。”
啧,左手内心忍不住发出这种不雅的声音,把D观念扭转过来的难度太高了,比用质能转换火箭探索宇宙极限还要难。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父亲说不要信你,但是我想相信,就像相信母亲和父亲真的有恋情一样,想相信。”
左手望着D略显失落的眼神,突然有些不忍。
算了吧。
左手不想伤害D,不代表不想伤害神祖。
“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