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栩畏惧喝风寒药的怪毛病,就在陵玥别出心裁的招式下被强迫面对,为什麽说是强迫?因为这毛病根本谈不上治好,他还是会怕会反胃,可是为了想和陵玥亲密接触,他总是强忍着恶心感将那些汤药吞下,一不小心吐了出来,也很认份地再补喝一碗,他想尽快将风寒治好,不希望陵玥每次见着他就是一脸担忧。
陵玥不是不懂他的抗拒,同样是病过一阵子天天喝药的人,那种喝药喝到脸比药苦的心酸她也知道,但是孟栩还年轻,身子不可以落下病根,她不希望再看到自己重视的人离开了……
重视的人?想到这里,陵玥愣了下,这才发现经过一年多的相处,她的生活早就习惯了孟栩的存在,他已然悄悄进入了她的心,占有一席之地,是她从未正视过自己的心,一味地逃避。
逃到最後,却被困在孟栩的情深里头,深深沉溺。
经过几日调养,按时喝药与进食,孟栩的身子好得差不多,恰好这时朝廷的任命下来,新官上任的他没有三把傲气火,反倒是忙得焦头烂额,不过这样的早出晚归却反而模糊了他和陵玥之间那道刻意划出的距离。陵玥开始会对他留心,偶尔关心个一两句,他在书房忙公事时她会为他沏好茶备好茶点,他一忙起来连饭都忘了要吃,她担心他挨饿会让人送饭给他,有好几次她静静地看书、写字,做着自己的事情,在同一个房间里,即便她不说他也懂得,这是她对他感情的回应。
谈感情,先认真的人就不会赢,可是孟栩无所谓,和陵玥的这段感情,他一开始就注定是个输家,一开始就全盘皆输,还有什麽能比这个更糟?没有,所以他不计较,他在意的,是他有没有办法像陵玥之前爱的那个人一样,用尽一切只为了对她好。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那麽简单就可以忘记,深深爱过、狠狠痛过,留下的印记几乎是烙进心坎里,心脏一跳动,就疼,也因如此,伴随着呼吸,这份爱从未消失过。
他懂得,也尊重,一份纯洁的爱,是值得一辈子永不忘怀。
今晚,难得的一次家聚,孟栩排开了一些可以延後审理的公文,早早就回府梳洗,带着陵玥到主院和岳父母一起用餐。
席间,孟栩和陵玥彼此的对话虽然不多,但视线对上,开始会不自觉露出微笑,更会为彼此挟菜,斟茶,这样的互动落在陵家两老眼中自是无比欣慰。
饭後,陵父和孟栩在厅里喝茶,谈些孟栩新接任的职位和工作相关事情,陵母笑着看着两人女婿岳父和乐的模样,丢下一句「这些事情咱们女人家不懂」,牵起陵玥的手,就到花园里散步去了。
「孟栩待你,可好?」陵母淡淡地开了口。
「极好。」陵玥点头,微笑应答。
陵母看着她脸上的笑,恬静却透出一种幸福感,放心了,却红了眼眶。「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还有什麽比女儿过得好令她高兴的呢?
陵玥用手绢轻擦陵母的泪,她知道陵母是为她高兴,高兴她终於可以摆脱掉失去陵朝的悲伤,重新生活。「娘,别哭了,我过得很好……孟栩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丈夫,我很感激您们将我嫁给他……」
陵玥没有说出口的是,无论怎样缅怀过去,都唤不回陵朝,回不去两人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只是这样一个认知她却花了很多年的时间与泪水才明白。
陵母慈爱地拍拍陵玥的手背,语重心长的对陵玥说:「玥儿,娘也年轻过,知道感情这事不是说忘记能忘,那些说过的诺言,比永远更永远,都像是亘古不变……只是年纪大了,见识长了,就会明白所谓的山盟海誓,变卦,往往都是转瞬间,很少会有那样一个人一直待在你的身边,为你无私地付出一切……如今你有幸遇见,是老天眷顾,天可怜见,就该好好珍惜、把握。」回忆是用来缅怀,并非沉沦,一但失了分际,就只能暗自舔伤落泪。
「娘,玥儿明白,以後,会好好和孟栩过日子,不会再让您和爹操心了。」陵玥知道自己无法再逃避,她会面对孟栩,面对自己的心,只是,还要一点时间。
诚实,需要勇气。
前几天下过雨,气温变得有点凉,不似夏晚的闷热,母女俩坐在椅子上,聊着聊着,直到孟栩寻人而来,陵母这才惊觉时辰已经这样晚,而她身边的陵玥似乎快要抵挡不了睡意,身体有点摇晃,有一次险些摔到椅子下,所幸孟栩及时扶住。
陵母知道陵玥解开了心结,所有的情绪都纠结在一起,心里的负担颇大,会感到累是自然,要孟栩带她回去休息。
孟栩小心的将陵玥背在身上,告别陵母,才走没几步陵玥又闹了起来,被打扰睡眠不好受,她闹脾气不但扯着孟栩的发,还咬了人家的肩头。
陵母又气又好笑,这丫头何时变得这样撒泼?正打算着要叫醒她念几句就让孟栩阻止了。
「娘,别骂她,我不疼的……玥儿可能是很想睡觉才会这样,我赶紧带她回去就没事了。」安抚完陵母,孟栩又接着安抚半睡半醒的陵玥,哄得她乖乖又趴回他的背上睡觉。
「……孟、孟栩……呃,不对,是相公……我们回家,我想睡觉了……」陵玥喃喃自语,梦呓着。
这句相公一出口,就代表着陵玥对於过去的释然。
这一刻,孟栩热泪盈眶。
曾经以为自己爱的是永远得不到的,而今,却真让他如愿以偿。
千辛万苦等待来的,是陵玥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