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教室里的我,愣愣的看着桌面发呆。
喜欢的女孩……原来书哲学长不只是把我当妹妹看待而已吗?也是,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把学长当作哥哥。
想着刚才说出那句话的学长,就算这个时候,他依然是笑着的。只是那笑容好苦好苦,苦涩到连我的整颗心都随之纠结。
一直以来学长到底都用什麽心情在看着我、和我相处呢?那颗喜欢却只能默默将感情深藏,深怕被若瑜学姊发现的心,究竟有多辛苦。光靠想像,我就难受到想流眼泪,那学长呢?
「于苹,你来了。」
我垂着头眨了眨眼,将才刚酝酿出的水气眨掉。
是程奕。
我静静的看着他,什麽话都没说。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沉默,程奕贴心的没在若瑜学姊的事上多琢磨,只轻描淡写的告诉我,「那几位学姊被勒令转学了。」
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突如而来的讯息让我微微睁大了眼,不过几秒又恢复原状。
「这样阿……」
他把他额外手抄一份的笔记递给我,「如果有不懂,尽管来问我吧,不用客气。」
转身离开前,他轻轻的问了句,「总觉得,我们的距离好像比之前更远了,还是朋友吗?」
我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而他安心离去。
「苹,你终於来上课了,好久没有吃到你亲手做的玉子烧,超怀念的。阿,我不是说不怀念你哦,也不是说玉子烧比你重要,唉唷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麽了,不过你一定懂我的意思对不对。」一个礼拜不见的君之依然聒噪,一张嘴言不及义的说着。
「我懂的。」
君之突然停下来看着我。
「苹,你……好像又变回刚入学那时候的你了。不会笑、不多话,静静的看着周遭,好像每件事都与你无关。」
「大概是伤怕了,再也不想交出真心了吧。」我淡淡的说着。
「可怜的苹,一定是你爸妈离开对你的打击太大了,才会让学姊的话对你的伤害也这麽大。」君之走近我,将我揽住。
只是这时的我,脑中一片空白。
『真替你父母感到悲哀……』
『难怪会早死……』
为什麽,不在场的君之,知道学姊有和我提起爸妈的事?
而又为什麽,若瑜学姊会知道我爸妈已经离世了?这件事,我几乎从未跟谁提起,甚至连书哲学长都不知道,而唯一知道的人,是君之。
深深的皱起眉头,我不想凭藉几个随便的线索就把矛头指向君之,但很明显的,答案呼之欲出。
我紧绷着身子,闭着双眼,四周的空气像被抽离般,而後君之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什麽都听不到。
於是我,昏倒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保健室里,旁边的君之担忧的看着我,只是她脸部表情不甚自然。
「苹,你醒了。」
不顾还有些晕眩的头,我坐起身来,「我……昏倒了?」
「护士阿姨说你营养不足,再加上可能最近让你烦心的事太多,才会支撑不住。」
「这样阿……我怎麽过来的?」
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君之把我背来的。虽然我很瘦,但君之也不是什麽神力女超人。
只是这一问,君之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她支支吾吾的说着,「你一昏倒,程奕马上冲过来看,接着什麽都没说就把你抱来保健室了。」
看着君之的不自然,然後,所有的疑惑像是都有了答案,刹那间,我懂了。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止住不颤抖,才挤出了这一句微弱的话语。
「君之,是你吗?」
「什麽?」
君之一开始还满脸疑惑,不懂我所指何事。而我静静的看着她,就这样谁都没说话,当时间久到我以为真的是我误会了君之,正想开口道歉之时。
「没想到,真的被你看出来了阿……」
一句短短的话,瞬间把我打入地狱。
我乾涩的说,「为什麽?」
其实都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只是被狠很伤了的心,不听到答案不罢休,还不愿相信。
「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喜欢程奕。」
我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果然……
「打从开学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他了。他热心助人又温柔有礼貌,没几天我就知道我沦陷了。只是,他的眼睛总是随着你转动。」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吧,不管他在哪里,你的眼睛就是忍不住搜寻着他,总是要看到他好好待在视线里才安心。而也因为这样,我才会发现,他看你的眼神,和我看着他的是一样的。」
「我本来想这样默默的喜欢他就好,可是当我亲眼看到他跟你告白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没那麽伟大。我真的无法忍受他每次来找你讨论功课,脸上带着的笑容那麽的明显。我功课不好,在你们讨论的时候,我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
「对於他亲自替你收书包、送你回家,我也觉得好讨厌。连你送他巧克力我都看到了。为什麽?你明明就拒绝了他,为什麽他还对你那麽好?为什麽你还可以这样安心的接受他给你的温柔?」
爸妈过世後,我第一次感到如此手足无措,我不知道该说做什麽,也不知道该有什麽表示。
「从你第一次被若瑜学姊霸凌,我就都知道了。因为,就是我告诉她你和书哲学长约在顶楼吃午餐的。」
这一刻,我觉得我的世界崩塌了。我知道君之和若瑜学姊有所关联,但不知道原来这麽早之前就开始了。因为喜欢程奕,所以可以看着我受伤,看着我痛苦吗?
「我本来以为,我不说,你不知道,我们可以这样相安无事到毕业的呢,看来是不可能了。」
「你不说,却已足够把我折磨的遍体鳞伤。」
「我和程奕,一直以来就只是朋友而已。而你因为你的喜欢,一竿子打翻一艘船。得不到,所以要全部的人陪你痛苦吗?」
「林君之,我从来不知道人可以这麽的自私,这样的你,甚至比若瑜学姊还可恶你知道吗……」
「现在的你留在这也不是出於真心吧,何必呢?既然话都说明了,你走吧。」说完我躺回床上,背对着君之。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保健室的门轻轻的开启,然後关上。
再见,我的朋友。谢谢你打开了我半年多前封闭的心,你的天真、你的贪吃、你的笑容,我无一不记得。甚至在多年後闭上眼,我都还记得曾经如此可爱的你。
由你打开的心,也因你而封闭。自此,我不再愿意相信任何人,太单纯弊大於利。因为一个人,心,就不会碎。
这一次,我没有嚎啕大哭、没有颤抖不已,躺在床上,像个支离破碎的娃娃,我独自安静的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