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被風吹過的夏天 — 知足(三)

现在的荻尹完全无法专心,只是没来由的感到烦躁无比,难以平静。

冷静。他第N次这样告诉自己,但是很显然如同前面的N次一样只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明明知道自己向来镇定,可他现在却异常躁动,脑子里只有不停播放的夏实笑脸和近日的落寞。

也许,他早该认清,没有夏实的自己,就是这样的一片混乱。

今天是第十七天,他已经过了没有夏实的十六天了,很快就要再增加一天,迟早的,他们会因此渐行渐远。

荻尹拉不下脸来投降,他没有那个勇气举起白旗,似乎也错过了解释的机会了。

轻叹一口气,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却看见夏实的背影,心情又接着复杂了起来,荡起了阵阵涟漪。

马的--他发誓他没有看错,夏实的肩膀传来细微的颤抖,那是夏实悲伤的表现,表示现在的他很脆弱、很无助。

荻尹想要上前安慰,一如以往的告诉他没事,可是他迟迟没有动作,因为他知道他不能这麽做。地理那王八蛋已经令某些老师对他有所怀疑了,要是再来一次,他会丧失在校园内通行无阻的乖乖牌形象,失去老师的信任,直到那个时候,就谁也无法帮住夏实了,而他也不会允许这样无用的自己待在夏实的身边。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长处只有这个,一旦失去了,他害怕自己没有资格留下,仅管他再怎麽希望能够待在夏实的身边。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荻尹一语不发的抓着夏实的手腕就往外跑,完全不顾旁人眼光。

「阿略……其实班长大人才是攻吧?」

李多佳楞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下巴明显尚未阖起。

「多佳,你又偷看丹的BL漫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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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跌撞撞的走到校舍後方的花圃,夏实的眼眶是红的,眼神空洞的看向荻尹。

荻尹满怀心疼的抬手抹去欲要落下的晶莹,接着出声询问。

「怎样?」

看进夏实的眼瞳深处,荻尹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他想知道夏实为什麽难过。

夏实不为所动,却在下一秒扑入荻尹的怀中,「干,火气这麽大噢?」

迷茫的看着荻尹,虽然嘴上这麽说,可是夏实的手掌却不自觉的收拢,紧紧的抓着荻尹腰际的布料,用力的像是抓住什麽最珍贵的东西,牢牢抓住,而不肯松开。

「我没有生气。」荻尹的语气平淡,目光飘向远方,「只是很不爽而已。」

夏实困顿的睁大眼,仅盯着荻尹,等待着他的後话。

「什麽叫做『要退学就退啊』?你难道不知道你他妈退学之後我就看不到你了吗?而且……意想到你和他们有说有笑的,总觉得很不爽啊!」

夏实「噗哧」一声,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有些调侃的意味,打趣的说:「你这是吃醋吗?」

气氛僵结了,他们之间又陷入沉默,这样的变化让夏实感到措手不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荻尹就松了手让他离开他的臂弯。

「荻尹……?」

彷佛道出此生最重要的决定一般,荻尹深深吸气,乌黑的瞳仁此刻坚定果断,宛若一汪深潭,叫夏实在他眼中迷失。「对、我吃醋了,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我喜欢你,所以才不敢靠近你;你还不明白吗?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贪婪而已,你不要给我那些不属於我的温柔好不好?不要……让我有所期待啊。」心口鼓胀着喜欢的感受,和告白後接踵而来的担忧,让荻尹的语气多了平时没有的激动,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他的心魂他的冷静,在夏实的面前,都无用武之地。

在这一瞬间,夏实彷佛顿悟了什麽,他终於能够看见,关於荻尹的温柔、和他眼中挥之不去的悲伤。

荻尹的温柔,自始至终,都建立在他的喜欢上面,荻尹的爱很安静,滴滴点点渗入他的心脏,而他从未看清、从未觉察。当他蓦然回首的时候,荻尹已经在那儿站了好久、好久。而他,也早就被荻尹无声无息的占入心房,再也不能把他从自己的灵魂中舍去。

荻尹本来是不想将这些话说出口的,可是他害怕、他恐慌;他怕如果此时此刻他不坦白,夏实就会在某个转角拐弯,迳自走离他的世界。荻尹知道这种作法很自私,但他想,就算从今往後当不成朋友,他也希望眼前的这人能够将自己铭刻在脑海,不论思及时对方会是什麽样的情绪,他都执意如此。起码,在离开的最後一刻,他用尽全力奔向前了。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荻尹是这麽想着的,就算不能与他相拥,他也很知足了——曾经,有个这样美好可人的人儿,就在他触手可及的身旁。

他语毕,转身就要离去,但夏实却眼明手快的抓住他的手,「放开。」荻尹强迫自己的语音生硬……不要颤抖,不要、暴露此刻的欣喜。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就好,能让他确认,夏实的想法就够了。让他确定,现在的挽留不是空想、不是怜悯,是货真价实的、来自於夏实的心情。

「你真的太狡猾了。」夏实从背後抱住荻尹,他的怀抱很紧,紧得荻尹几乎忍不住落泪。「喜欢……」纵然夏实的声若细蚊,微小模糊的几乎难辨,但他还是却切听到了,夏实的真心。

他苦闷的暗恋岁月,终在此刻,开出一树恋花,眩目耀眼。

「你说什麽?」荻尹背对着夏实,故作无知的出声询问。他用三年等到眼前的少年,是不是也能偶发性的耍点恶质呢?这是个无疑的肯定句。

——人偶尔还是要善待自己的。

一秒、两秒……时间的推移在此刻显的漫长,叫人难耐,接着夏实的脸泛起晕红,渲染上他美好的面容,「拎、拎北说喜欢你啦!」

荻尹笑了,是夏实式的灿烂笑法,回过身,一个大大的拥抱,让夏实吓了一跳,「干嘛啦?」

「呐、最喜欢你了。」

荻尹把脸深埋在夏实的颈窝,露出久违的笑容。

夏实沈默不语,只是回抱了荻尹,放在对方腰际的手用力的收紧,使劲的回应荻尹对他的情意。

虽然不会说出口,可是,他想把这句话一直放在心底——

「呐、我也最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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