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被風吹過的夏天 — 知足(二)

他们保持着一种忐忑不安前进。这是其他人眼中的观感。

但是实际上,很显然的不是这样,最少荻尹是如同打禅一样冷静的看待这一件事。或许应该说他早就有所觉悟了,不论是答应替夏实隐瞒任何一件事,或是借作业给他抄,甚至是偶尔的小考作弊……全部全部都是荻尹心甘情愿所为夏实做的事情。

不是因为想在夏实身上得到什麽,而是因为不想要再看见夏实的失落,那样的夏实,他不是经常看见,但是偶尔,在没有人的地方,这样的夏实就会出现,可是一个闭眼、眨眼的片刻,夏实又回到荻尹所熟悉的夏实,可是荻尹一直很明白,夏实忧郁始终都在,只是放在心底掩盖隐藏,从未离去。

夏实察觉了他的出神,善意的提醒:「啪呢,到了。」

可是荻尹没回神,眼神仍是很空洞。每次只要是和夏实有关的事,都会令他思考的忘我。

然後下一秒,荻尹瞪大眼,摀住嘴,差点尖叫出声,因为当他一回神却看见夏实细致的眼眸,长长翘翘如同女人的睫毛不停的搧着荻尹的睫,交缠着;他以他的鼻轻柔的贴近荻尹的鼻,交错着。两人的鼻息由柔和转为急促,带来紊乱。

「太近了。」

荻尹轻轻抽身,薄唇吐露话语,但倒是没有什麽不同或是震惊、不悦的情续,反而是前方的李多佳和王略浩吓得不轻。

「干阿夏你不要对我乱来喔!」

李多佳开玩笑似的说着,还附带动做夸张的躲到王略浩的身後,装得很惶恐,然後三个人又在一起嬉闹成一团。

荻尹没有靠近他们的喧哗,反而还有点怯步,远观着他们的嬉闹,内心虽然落寞但是什麽也没有表示,又是一如以往的淡定、冷静。

其实荻尹不喜欢自己,特别是在这种时候;他好讨厌自挤的退缩不前,明明想贴近却更加的疏远,到最後什麽也不剩了。

唯一幸好的是,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让他去数落自己,因为到了。夏实拉着他的手,没有发现什麽,只是牵着他,手暖着他的冰寒掌心。

是暖的,不论是荻尹的心或是手掌,都在此时此刻热得发烫。如同一个致命的导火点,牵连着他的心就理所当然的延烧一股炽热。荻尹不禁开始认为,这样的夏实是否真的有所魔力,才会如此轻易的就挑起他所有的感受,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好像就是为了等待此刻而开始沸腾着。

但他没有继续多想,跟着夏实一起走入教室。毕竟,眼前最重要的不是夏实,而是那个王八到了一个极致的混帐地理老师,眼前最要命的酷斯拉。

-

「你们真的是去保健室吗?」

推开门,才刚站定,地理老师就开门见山的发问,摆明了不相信。

荻尹本来想要开口,没想到夏实却率先出声,「不是。」

笨蛋。荻尹在心中暗骂,以他多年替夏实造假的经验,以及对「老师」的了解,这个时候应该要直白,但不是否认,而是顺着他意回答。就算可能违背良心,但是要先略过一个老师的障碍,才可以谈下一次的跷课。

「不可理喻。」

「我是啊。」

老师看起来就像欲要喷火的暴龙一般,可是嘴角却反极的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看起来有些令人发毛,荻尹感到有些畏惧,尽管他的嘴角却确实实的上扬了。

可是下一秒,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夏实是在吸引老师的注意力,让老师忽略其他的「共犯」,可是夏实却忘了,老师最擅长的不是和学生勾心斗角,而是信手拈来的警告单,只要记几支过,在课业上找麻烦,夏实能够怎样反击?夏实不会有选择的,最後还是得要乖乖被退学,然後离开荻尹的周围。

荻尹恐慌了。他不要这个样子,他完全没有办法接受夏实的离去,好不容易得到的阳光,他怎可就这样放手?绝对不可以,他不会让夏实就这麽消失,从他好不容易有所光明的世界远走。

「老师,」荻尹往前站了一步,插入了他们之间的话题,挡住夏实要他停止发言,然後深深地,向老师行了一个恭敬的九十度鞠躬礼,「这件事情是我不好,所有的後果由我承担,是我同意他们出去的,因为我和生教有所过节才会要他们出去扰乱秩序。」

荻尹的表情很平淡,就这麽道出刚刚编撰的谎言。如果是为了夏实,就算是这样也无所谓的,就算,说谎也没有关系的,因为,是夏实给予他站在这里的勇气。

「请等一下……」这不是荻尹的错!

夏实开口,想要为荻尹说些什麽,但是却被老师的话打断。

「我明白了,这件事情我会斟酌处理。」

老师推了推眼镜,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愿,摆了摆手,开了证明就要他们回去。

而老师不骂了,学生自然乐的轻松,闪的特别快,边走边吹哨,一整个无忧无虑。

谁也没有提刚才荻尹的举动,还是一昧的嬉闹着;荻尹在一旁聆听着他们,没有开口,却愈听愈不快,差一点,就要卸下那层冷静骂出口,却还是压抑下来那股怒气。

夏实用蛮不在乎的口吻,说出了「要退学就退啊!」这样的话,让荻尹感到万分不满。

这个白痴……到底懂不懂他的想法啊?他根本不是为了保护他们三个人,而是、而是只为了夏实啊!为什麽,夏实就是不明白呢?要怎麽做,才可以好好的传达到夏实的心里呢?明明,就是这麽想着的……可是,夏实总是不懂。

荻尹越想越不悦,渐渐加快了脚步,自顾自的跑上阶梯,头也没有回的上楼。

李多佳愣着问,「班长大人……怎麽了啊?」

王略浩以耸肩回答,夏实却是漫不经心的带过,「不知道。」

夏实没有看过这样的荻尹,他是不是,说错了什麽呢?

「话说回来,班长大人也真是的,既然要担,就要担的心甘情愿一点嘛。」

李多佳双手枕在脑後,语气有点抱怨,却遭夏实冷眼一瞪,「这事是我们闹的,我至始至终都不任为是他该担的。」

三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王略浩出声缓和,「夏实,别跟多佳计较。」

但夏实没有说话,没有回答,以整路的安静回应。

-

夏实并没有料到这次荻尹的反应会如此剧烈,接连三个礼拜都没有平息。三周下来,荻尹完全没有答理他的意思,他的问早问好,只能得到荻尹的点头回应,而不是先前简短却窝心的「早」。夏实知道在那天改变了荻尹,或许更该说是转变了荻尹的心态,但是,不论是何者,都是夏实所不明白的。

夏实赫然发现,他的生活少了荻尹,有太多太多的不同,荻尹一向是最懂他的,但他却连荻尹的一点心思都猜不到;如果荻尹在,他绝不会让自己独自忧心忡忡,他会想尽办法,也会帮助自己;如果有荻尹在,他会轻轻拍着自己的背,说着,一切都不会有事的。

就算荻尹再怎麽生气或多烦躁,但他从未抛下过自己,一直陪伴他,不曾离去。

要是荻尹在就好了。如果……荻尹在的话……就不会这样了吧?荻尹知道他全部的全部,可是他却什麽也不明白的放开了手,不管是荻尹本身,或是荻尹的想法,他什麽也不够了解。

可是现在,从前那句「不会有事的」,在夏实听来却变的遥远而讽刺,大声嘲笑那个少了荻尹就一无是处的自己,嘲讽自己从来不懂得珍惜荻尹对他的好,直至失去才明白。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笨,明明是该最重视的朋友,为什麽反而被自己给忽视?他可以用心的对待身边的每个人,每个朋友,为什麽唯独对荻尹不能?看着荻尹时,他没有办法表现得像在其他人面前那样的理智,总是想耍赖、想无理取闹,就这样一直在荻尹身边玩闹下去。

对他来说,荻尹是个不一样的存在。这是他唯一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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