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破裂声自从她手上滑落,金黄的淡眸瞅着成了碎片的琉璃珠,唇瓣旁的笑意有些支离破碎,就犹如红毯上那晶莹剔透的琉璃碎片。
心,有些痛。
随即,眸光从地上缓缓移开,唇上的笑意敛起,她转而瞅着镜中身穿白纱的优雅清丽如莲的女人。
金黄瞳孔比以往有些黯淡,以往淡褐微卷的发丝总是披散在後,要不就被那个男人梳成法式公主头,如今却被绾起了,就犹如她进入另一栋鸟笼一样,被束缚住了。
面上从不铺粉的,此时也被厚重的浓妆也覆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很沉闷,不像之前与他在爱琴海聊天玩耍的自在。
只不过……那些都要成为过去式了。
现在的她已经要嫁给这里的国王作为续弦,以保全家族在国家的地位。
以往的自由都是骗人的,以往的开心都已成泡沫消逝。
她的羽翼早被爱慕虚荣的父母给折断了,血淋淋地待在鸟笼中,被送往另一栋更精致却也更严密的鸟笼之中。
眼眶有些泛红,她勾起笑试着掩饰泪光,但扬起後,她却发现这笑不若以往,很惨澹、很黯淡。她很想哭,但眼泪却在眼眶中凝住了,流不出来。
「索利索小姐,婚礼准备开始了。」走进来的女仆家恭维地弯下腰,对着优雅地端坐於椅上的她说。
木讷地颔首,她缓缓地起身,任上前的女仆将她的面纱覆下,掩住她的表情,以及泛红的金瞳。
瞳孔不禁往窗外看去,那蔚蓝的海水和湛蓝的天际都已经遥不可及了,伸手触碰不到,连看都已快看不到了……就像他那双眼一样。
前些日子的愉悦记忆也在此刻渐渐回笼,等待她细细地品尝一遍後,便会收进了一只封锁的盒子中,永不见天日。
若能,她实在不想回味品尝。
但是现在的情况由不得她,她只能伸手执起记忆,静静地品尝着,结束後,她就是一只只能在笼中啼血的杜鹃,其他甚麽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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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的海水轻拍打着岸,微风带来了淡淡的海水味拂皱了她的裙摆,也撩过了她淡褐色卷发以及斜边浏海,金黄得美丽的大眼随着手拉开了薰上阳光的被单而荡漾出愉悦,粉嫩的唇瓣扬起满足的笑靥,有种令人遗不开目光的感觉。
刚起床打算抽根菸清醒的泰耶蠍罗在走出门後,便见到昨晚心软让他寄宿的年轻女房东在收拾晒好的被单。
瞧她一身居家素白半袖洋装,腰间系着淡蓝缀有荷叶边的围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际,淡褐发上的粉蓝方巾於脑後紮起,在慵懒的阳光下,清爽乾净的感觉让一直处於艳光十射的他有些惊艳。
这是怎麽回事?昨晚那个拿着衣架去追杀半夜不睡觉去欺负流浪狗的小孩的女人跑哪了?还是说眼前这个是双胞胎姐妹之类的?
「混帐,那个女人是房东?」
赤脚往伫立於左边的灵体踹去,昨晚才睡几小时就被旁边的灵体吵得睡不着,浅蓝的瞳眸难得有如蜘蛛网的血丝,年纪轻轻就当上雾守的泰耶蠍罗斜睨着趴在地上的灵体问着。
只因昨天失恋,今天又被上司踹,灵体在上司那有些不悦的目光下,哭哭啼啼地回答:「呜呜……主人,她的确是啊!还有,我不是叫混帐!而是──」
「管你叫甚麽,你的名字我不想多记,占空间。」起床气加失眠导致某个雾守有些不爽快,嘴上的话又狠又毒,完全刺伤了下属那幼小脆落若玻璃的心灵。
某灵体受到了打击,捧心痛苦地闷哼了声,随即含泪跑回室内找同伴哭诉上司的暴行以及爆言。
待灵体跑掉後,泰耶蠍罗的肚子随即叫出了声,对着自己的主人抗议需要食物补充。而他只是略挑起眉,昏沉的脑海想到自己昨晚才吃过房东施舍的宵夜,应该不至於这麽快就饿肚子。
顿时明白甚麽似的泰耶蠍罗低声地喃着危险的话语:「你们这些不想活的智障,我要把你们全当废物收拾掉。」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想让他再回去十五岁一样吗?
老大心情不好,没心情玩平常陷害人那套,泰耶蠍罗面无表情地进了房门,正准备把那些没经过他同意随机吸取营养的灵体,全部狠狠教训一顿之际,女人的嗓音从他身後传来。
「泰耶蠍罗先生,你醒了啊?」
软软犹如云朵蓬松的嗓音带着轻松拂过他的耳际,他反射性地回头,发现年纪与他差一、两岁的女人正微笑着站在他身後,清丽的面容因为方才的工作而有些红润,些微的发丝也吻着她通红有些湿意的脸庞。
不知道为甚麽,他有种想要将发丝拨开的冲动,但自制力自认还不错的泰耶蠍罗立即将冲动抹杀得一乾二净,「是啊,托波艾希小姐的福,我才能安心地睡了一晚。」
尽管那些废物很吵,吵到他想要解决他们。
嫣然一笑,「哪里,不过泰耶蠍罗先生不必说客套话,你的血丝还满明显的,需要再睡一会吗?」波艾希笑着眼前这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璀璨的金瞳早就见到那美丽的浅蓝夹杂着丝微的血丝。
勾起笑,泰耶蠍罗眯起了蓝瞳,「不用了,比起这个,我比较想问有没有早餐。」隐约听见那群宠物在叽叽喳喳的,似乎是在嘲笑他?好样的,太久没有被打,就忘了以前的教训了吗?
比起他的抿唇令人捉摸不清的淡笑,她则扬起了灿烂的笑靥,「是有,但我还没做。你有想吃甚麽吗?这样我比较好准备。」伸手将紧贴在微热粉颊的发丝拨去,金瞳璀璨得令人不敢直视。
这女人……的笑容他好像在哪个家伙身上见过呢?
浅蓝瞳孔往窗外的天际一飘,脑海蓦地浮起一位常常跟他一起胡作非为的雪白青年身影,以及他那灿烂到黑得比墨汁还黑的笑容。
就是那个害他差点喝醉导致兽性大发,以至於让他被首领派到希腊爱琴海去收拾烂摊子的彭哥列九代雨之守护者。
但是……眼前这位女人的笑容好像没有黑到这种程度……不,应该说,他连一点黑都没看到,很白,但又没有天真、单纯的白,只有那纯粹的愉悦和幸福。
他除了在首领身上看过之外,就从来没见过其他普通人会有这种纯粹的愉悦笑靥,因为从他出生,他只见过人那丑陋贪婪的嘴脸和野心,就算是他那对把他卖给贵族当脔童的父母也一样。
忆起不愉快的回忆,泰耶蠍罗敛起了思绪,换上笑脸对着她说:「我不太挑食,基本上只要不要出现草莓和巧克力就好。」说着十分矛盾的话,他无害地一笑。
至於为甚麽?因为那两种东西会让他想起不太爽快的回忆。
闻言,波艾希毫不避讳地大笑,「我以为学生都爱吃巧克力的,因为校园情人节的巧克力味总是特别浓,不过你既然你这麽说了,我会尽量的不让它们出现的。」眨眨金瞳,笑靥中有些打趣,她转身要进厨房。
尽量?她说尽量?意思还是会有吗?
泰耶蠍罗睁大浅蓝美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愉悦离去的背影,有那麽瞬间他觉得眼前这位美人不似刚才自己想一样白,竟然有淡黑的倾向了。
那可有趣了,那女人真是令他感到兴奋,而且她给他的感觉也不似其他女人那种令人感到恶心,不过,跟他共事那两位女守护者就除外了,因为都是怪胎。不过……学生?那个女人该不会认为他是学生吧?
不过一会,耳朵敏锐地又听见那群欠揍的灵体在那边狂笑,使他扬起冷笑,旋身进入客房里,面对顿时僵硬的灵体,他咧开了抹血腥的笑容,拿起令灵体为之色变的铃铛,见到一群灵体惊恐万分的模样,他心里就一阵舒畅。
「准备好再进去玩了吗?」
笑容,很狰狞、很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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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艾希有些惊讶地瞅着一瞬间精神清爽的青年拉开椅子坐下,然後优雅地直起刀叉大啖她方才煮好的西式餐点。
不过除了让她吃惊的不只是他一瞬间恢复清爽的精神,也有他现在这副与爱琴海有着冲突的高调式装扮,就像应该是出没在五光十色夜店里头的年轻学生一样。
层次银白发丝部分被多支小发夹往後固定,使较短的发丝在脑後翘起,只留半边略长的浏海略掩住浅蓝眸子和画着墨色图腾的左颊,身後较小绺的长发被绑出了数支小辫子。
两耳上多得令人咋舌的银环扣着他的耳骨,手腕上带着串着银铃的链子,腰际也环上斜边扣银环的粗腰带,一身墨黑的皮质衣物和银扣长靴,一副就是与蓝和白结合的爱琴海有着违和感。
现在学生都是这样子吗?
「波艾希小姐,我脸上有甚麽吗?」唇角拉开绝对足以令女人神魂颠倒的魅笑,泰耶蠍罗笑眯了眼眸,瞅着疑惑地盯着他瞧的波艾希。
轻摇首,她粲然地笑道:「没有甚麽,只是觉得你前後变化很大而已。」方才是个睡眠不足有点没精神的人,现在是个精神充足十分耀眼的一颗星,变化真大,大到她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神经错乱的问题。
「是吗?」笑得颇爽快,泰耶蠍罗可不想说因为他揍完一群没大没小的灵体後,精神才变得比较好,因为听见他们哀号的声音和求饶的愚蠢表情,他就觉得很爽快很快乐。
唉呀、有些变态的感觉,他可不行将真面目曝光呢,因为他还想跟眼前这位美人相处一阵子呢。
「是呀,对了,你是哪所学校的?」点头,波艾希轻啜着自己榨的果汁,一边问着已经吃完大份量的餐点的泰耶蠍罗,一边庆幸着自己果然没有低估男生的食量。
还真的误会他是学生啊……他真的有那麽年轻吗?好吧,他也只有二十二,是个上大学的年纪,但他可以说他不屑读吗?那种东西简直是浪费他的时间,而且教的也不适用在黑手党中。
算了,误会就误会,这样反而比较好玩,也不用特意隐瞒身分,反正对方都已经想好了他的身分,他做甚麽再多此一举呢?
「唔,休学。」随口回答,泰耶蠍罗执起盛满橙色果汁的玻璃杯喝着。休学倒是实话,反正他本身就是不喜欢学校,学习这种东西,不用在学校也可以学,而且还可以学到一些技巧,比那个每逢情人节就充满巧克力味的学校好多了。
「原来如此,年纪这麽轻就休学,是因为做了甚麽见不得人的事情吗?例如打架之类。」眨眨眼睫,波艾希灿烂一笑,依照自己以前的学校偶尔发生的事件来问。
「见不得人哟?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他们教的东西很废而已,根本不实用。」回答完,泰耶蠍罗指着她盘子上可口的三明治,「你不吃吗?」
将盘子推过去,无声地答应了他,「那泰耶蠍罗先生打算要住多久?」波艾希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波艾希小姐打算要让我住多久?」笑眯眯地接过盘子,泰耶蠍罗眯起了狭长的浅蓝,愉悦地拿起三明治吃着。
「你要住多久都可以,那你要住多久?」倾着螓首,微卷的淡褐发轻轻地晃出了弧度,波艾希的金瞳荡漾,唇边的笑意灿烂得美丽,她很大方地给了个无期限。
「你要让我住多久,我就住多久。」模糊地丢了厚脸皮的答案,泰耶蠍罗恶劣地想要测试这女人的脾气到底多少,反正他到彭哥列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对待刚认识的人。
「还有,不用加先生了,反正以後都是自己人,亲爱的波艾希。」反客为主,泰耶蠍罗一下子也把小姐给省略了,还加了个肉麻的亲爱的,好似两人是新婚夫妇。
就他所知,一般女人听到这种称呼都会先脸红一半,不过眼前的她好像不是这回事,还是一样的笑靥,就彷佛听到笑话的感觉,但他也没有不爽快,反而更激起挑战她的决心。
「也是,泰耶蠍罗弟弟以後请多指教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波艾希笑得更甜更灿烂,金黄瞳孔闪烁着愉快的笑意,然後起身拿起桌上的手帕,倾身帮他清理嘴角上的面包屑。
隔着手帕的温软令他先愣了下,就在她收手後,他随即挑起眉,「请多指教,亲爱的波艾希。」泰耶蠍罗笑着,浅蓝在眸中流动,一丝狡诈一闪而逝。
波艾希收拾好桌上的碗盘後,对着他回眸一笑之後,便走入了厨房,清洗碗盘。
真是遇上一个值得较劲的对手了,而且还那麽主动得令人心动,他真想咬看看她的身体,是不是跟她那若无骨的手一样那麽滑嫩柔软呢?那唇瓣也顺便咬咬看好了,说不定是甜的呢。
呵呵,看来真的物色到一个很好的食物,他该说他昨晚在街上混是对的吗?
本身就不正常,思想也不会正常到哪去,一认识就想如何咬对方的身体和嘴,这还是人吗?简直比野兽更像野兽,难道主人的醉态还没退?可悲,竟然被强盗看上,那女人上辈子一定没有烧好香才会如此。
一旁侥幸没有被收入银铃接受虐待的灵体,暗底吐槽着某个笑得诡谲令人寒毛竖起的上司,也十分同情那个不幸被上司盯上的女人。
「呆子,你刚刚是在骂我野兽吗?」浅蓝眸横去,泰耶蠍罗笑得有些恐怖,让代号为呆子的灵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
「不……没有。」除了冒冷汗还是冒冷汗,呆子灵体瞅着越走越近了上司,就明白上司根本就有变态专门对付灵体的读心术,而且更呕的是以前为他卖命的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呵呵,你就陪你的兄弟一起上路,瞧我这主人还满贴心的吧。」
贴心个屁!果然是变态!
只是就在某灵体吐槽之际,手就残暴地往呆子灵体头上抠去,而呆子只是痛得闷哼出声,就化为一缕薄雾被吸入了银链上的银铃之中。
这是彭哥列九代雾守──泰耶蠍罗与波艾希‧索利索的第一天,也就是让泰耶蠍罗踏上被永远通缉的开端。
只因为今天是他下定决心要把某个女人吃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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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着身後的粗大树干,一身还是往常一样高调装扮的泰耶蠍罗无视朝身上投来好几百道热烈的视线,只是迳自瞧着与一位教授模样的男人说话的波艾希。
一个月了啊,已经过了一个月了,没想到一个可口食物那麽难得到,难得眼光高的他好不容易物色的一个让他满意的食物,哪知一牵扯就一个月。
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觉真差。
其实他大可以直接压上去,然後吃得过瘾,但他却不想这麽做,因为这样太没成就感了,而且他一向都不强迫女人的,他可不是某些人啊。
那些人……
思及此,浅蓝眸阴暗了下,连俊美的脸旁也难得敛起所以的表情,只有昏暗不明的阴沉在其上笼罩着,这就足以说明他心情不怎麽好,真的很不好的。
今天算是被卖到那边十六年前的日子吧?那从六岁到十五岁,那段黑暗血腥得令他人也令自己作呕的过去。
而且……现在不是情人节,为甚麽有巧克力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在这边?
嫌恶地皱了眉,泰耶蠍罗不悦地转身迈开套着靴子的脚离开,但那令他厌恶至极的味道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让他不禁流露出杀气,正想回首看是哪个罪魁祸首,岂料脸颊冷不防被一双软若无骨柔荑捧住。
柔荑的主人一瞧见他那难看的面色,便敛起唇边的笑,眉宇颇担忧地拧了起,「怎麽了?心情不怎麽好。」软嗓听得出来她很担心。
勉强牵起笑,「没甚麽,你谈完了?」尽管浓郁的巧克力味道让他很想吐,但他还是隐忍作呕的欲望,回应着眼前的清丽美人。
有种不想让她知道那段过去的想法。
那段过去只剩首领知道,此外没有人知道。就算知道也被他杀得一乾二净,管它是男的还是女的,是老还是少的,总之,就算只知道一点,也给斩草除根。
不容许那污点存在,他十五岁做出了杀戮,将知道的人全部杀尽,不管是谁,凡是跟那些人有接触的,他都杀,连把他推入火坑的父母,他也照杀不误。
但杀尽了,那污点还是落印在他身上、血液之中。
他怕,她一知道会不会露出嫌恶的表情;他怕,她一知道,他会忍不住将她送葬於自己手里;他怕……
等下,他在怕甚麽?明明她只是他猎捕的食物,为甚麽他要怕?顶多吃尽她,就算让她知道,他也可以直接了断她才是,为甚麽他怕呢?
不晓得眼前这青年在想甚麽,波艾希伸手捉住他变得微凉的手,「没有吗?你在冒冷汗呢,泰耶蠍罗。」眉锁得更深,被他束成公主头的的鬈发随风微微飘逸,带着淡香洒在他身上,她忧心忡忡地说。
垂下首,银白略长的浏海倾落而下掩住了他的左眼,「……有巧克力味,很恶心。」小声几乎似自己的呢喃,他说出了一半的实话。
顿时恍然大悟,波艾希眨眨金瞳,唇角悄然勾起了弧度,「我都忘了你很讨厌那种味道呢。」金眸悄悄弯起,她笑道:「真抱歉,我刚刚不小心沾上了薄荷巧克力的味道,你不介意吧?」
浅蓝眸低凝着两人相握的手,「我很介意。」泰耶蠍罗低声说着,平淡的口气中带着懊恼和嫌恶。
明白他嫌恶的不是自己,而是身上的巧克力味,波艾希笑眯了金眸,「好,我回去洗澡,可以吗?泰耶蠍罗。」感觉像是在哄小孩,她垫起脚尖伸手拍拍他的脸颊。
随口应了声,他任她牵着他离开校园,蓝眸余光责打量着身旁女人隐藏於纯白洋装下那窈窕的身段,以及媚人的浅褐鬈发有时也因为微风的带动,而轻搔着他的手臂,有些不愉快的心也因此舒坦起。
若没有那该死的巧克力味,他会觉得更好,真的。
不过,他却觉得有种令他感到恶心的视线往他们身上游走,有种很熟悉、作呕的感觉,他不禁用余光一横,便发现视线的主人是一位站在和蔼教授旁的助教。
脑海好像勾起了甚麽,一幕幕的记亿快速扫荡过去,恶心的回忆,让他想要呕吐出在胃袋翻滚的胃酸,同时也诧异着那人竟然没死。
他明明亲自将他推下悬崖的……怎麽还在这边?
浅蓝顿时阴沉了下来,在他身上落印下污点的元凶之一,必须除掉,哪怕是付出甚麽样的代价,也要将他给杀了。
种下杀机,他随手甩了下自由的手腕,沉重的暮钟铃声微乎其微地洒下一粒粒的透明结晶,其随即化为粉末,在他身後化成了一只只丝毫无肌肤掩饰腐肉的屍鬼,一双双空洞却诡谲的青瞳骨碌碌地转了转,莫大的恐惧无形地笼罩住整个爱琴海。
亲爱的主人,您要我们做甚麽?
低沉得令人惧怕的难听嗓音,传入了他的耳里。
杀了他,把他的心脏挖出来给我看,事後的代价自然少不了。
浅蓝瞳浮着嫌恶、冰冷,他以眼睫遮掩着那杀气沸腾的眼眸。
「泰耶蠍罗,怎麽了?」感觉身旁的人有些异样,波艾希那双金瞳往他身上瞥来,「真的受不了吗?」笑着将这状况归类於他不喜欢巧克力味。
闭上眼眸,随即又睁开,「是啊,快回家快去洗一洗吧,我觉得很臭。」毫不掩饰自己对巧克力的厌恶,泰耶蠍罗受不了似地摀着口鼻。
见状,波艾希愉悦地笑着,对他招手示意他弯下腰,他依言弯下腰,还没问做甚麽的时候,唇瓣冷不防被柔软印上,轻轻的,不带一丝慾望,只是纯粹的温暖和对方的轻松愉快。
当然,还有他所厌恶的巧克力。
轻淡的巧克力香没入了口舌,他本以为自己想起那段过去而感到恶心吐出来,但却意外地甚麽都没有,还觉得有些甘甜的味道,尔後还有淡淡的清凉薄荷香在味蕾上荡漾开。
愣了下,泰耶蠍罗除了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呕出来之外,还意外那个自己觊觎很久的食物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而且还在那边笑得灿烂地玩了下他的浏海。
这阵子流行女攻吗?他依稀记得某次云守才被费洛蒙大开的晴守扑倒而已,而且被他嘲笑了很久,所以这次就轮到他了吗?
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吗?
「哈哈泰耶蠍罗,你现在的表情很好笑唷!」波艾希轻扯了他的浏海,笑容愉悦地说:「你知道刚刚我那个教授说甚麽吗?」眼睫搧了搧,她放开他的浏海,往前走了几步,眺望着那一望无际的蔚蓝。
「甚麽?」老实说,比起这种话题,他比较喜欢思考如何反守为攻,将食物吃下腹,然後满足的剔牙比较实在。
愉快地伸出指头卷了卷发尾,任带着海水的微风吹散她的发,她回眸一笑,「他问我啊,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小丑是谁。」金眸微微眯起,看着他有些僵硬的反应。
小丑?说他是小丑?他又没有画得像个马戏团那鲜艳装扮的小丑一样……而且他这麽有格调,一般小丑怎麽可能比得上他啊?
摸摸画着图腾的左脸,泰耶蠍罗微拧起眉,「那你说甚麽?」尽管十分不赞成这种称呼,但心底还是期待她心底的他到底是怎麽的人。
那种期待……很奇妙,就跟之前所害怕的起源一样,都是因为她。
这种感觉是……喜欢吗?就跟喜欢赌博那种感觉差不多。
「我说啊……」眯起眼眸,她笑得灿烂比爱琴海的阳光有过而无不及,「他是我一直很喜欢的小丑喔,才花一个月的时间呢。」裙摆以及淡褐鬈发都随着风摇曳,她笑得更灿烂。
她笑着继续前进,而他则是呆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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