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9.0)
悲观、叹息、站在原处又有甚麽用处?
如果要站在原地的话,连死人也办得到。
活着吧!
用自己的力量站着!
如果有一天要死的话,还是不要留下遗憾比较好。
第二十九章(29.1)
庆国。尧天。金波宫。积翠台
「就当作是景王陛下和延王陛下的天命吧。上天安排我和青衣来到这里,一切都是天命。」红袖那天是这麽振振有词地说着的。
言犹在耳。
所谓的天命究竟是甚麽呢?
在积翠台批着文书的阳子停下了手上的笔思考。
在多年以前,在自己和诸王与众台甫协力合作,将泰麒从蓬莱找回来的那个时候,被内宰挟持攻击的那个瞬间,自己这麽想。
在自己承接这个王座之後,泰麒的事件之前,或许是因为受到延王的影响,又或者是因为乐俊的鼓舞,自己有一种「自己是承受天命的王」的坚定气魄。
但在被内宰等天官攻击的那个时候自己却产生了没有办法将天命视为一种奇蹟,同时也对天命所选出的自己失去了信心。
【此事件请见小野不由美,黄昏之岸晓之天】
是啊,那时候自己也曾想过,如果就此被内宰杀死也无妨,那麽自己就可以这样卸下肩上所背负的重责大任。
然而,自己顺利的度过了那个难关。
所谓的天命真的存在吗?
在庆国遭遇疫病的侵袭,在红袖和青衣两人还没有来到金波宫之前,那时候的无能为力,自己又再次这样怀疑起担任庆国的君王是否是自己的天命。
红袖却对自己说,他和青衣来到庆国,同时对自己和庆国伸出援手,是自己的天命。
在红袖失踪、青衣重伤的那个时候,自己也怀疑过,那麽所谓的天命所带来的结果就是协助自己的人面临这样的结局吗?
自己不知道。
而所谓的国家又是甚麽呢?
自己还在蓬莱的时候,是一个平凡的高中女生,国家对自己而言或许是一种很模糊的概念。
因为自己一出生就已经在国家之中,对於国家这个体制,除了偶尔看见街上的外国人的时候,才会说出不同的『国家』。
国家对自己而言,是非常模糊的概念。
被景麒在莫名其妙、连自己都还弄不懂的情形下,懵懵懂懂的来到这个常世,然後就成为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支柱。
第二十九章(29.2)
失去君王的国家的百姓们有多麽可怜,自己在最初的那段流浪的日子中已经品尝过那个害怕被妖魔攻击、不知道下一餐在哪里的悲惨日子,而自己在那时还不是经历最糟糕的情况。
因为那时的巧国君王只是失道,国家还没有完全沦亡。
国家究竟是甚麽?
自己又想建立起一个怎样的国家呢?
这个问题自己还没有找到最终的答案,或许最终的答案从来不存在,也或许在自己找到这个答案之前,国家已经偏离正道、走向灭亡。
那麽所谓的君王又是甚麽?
尚隆说,「除非百姓们的生活过得好,否则君王的好坏根本不值得一提。」
君王所反映出的不是真正的自己、真正的中岛阳子。
在君王的这个名义之下,自己、中岛阳子并不存在。
但享尽荣华富贵与各种权势的自己,是因为必须要担起君王这个重担,才能有资格拥有这些。
只是,一个好君王的作为就连尚隆也无法做到完全的尽善尽美,最佳的例证就是青衣。
在繁华的国度之中,因为君王的疏忽,而与亲人从此阴阳两隔。
不能够复生、已经死去的人最悲哀也最可怜。
那麽活下来的人呢?
不管是青衣也好、红袖也好,活下来的人也有许多的无奈。
以水若祠使者身分到金波宫重新来访的红袖,和以朱旌来到金波宫的那时比起来
似乎也有些不同。
那原本不彰显的傲气与自信,在身分揭露之後显着了起来。
自己一开始是对於红袖曾经起的过去有些怀疑的,毕竟能够一个人同时打理夏、秋两官的事务真得非常不简单。
然而,这几天下来,自己发现红袖所说的绝非戏言也没有任何的夸大。
陆陆续续来到尧天和玄趾山的大量药材统整与各地的疫病情况的掌握,这些总总纷杂的事情忙得百官与下官们团团转。
但红袖却仍旧游刃有余的模样,实在让人佩服,那是就连浩瀚也比不上的精悍吧。
拥有这样的才能的红袖为什麽没有担任冢宰的职务呢?
以红袖的才能,就算是担任冢宰的职务也可以毫不逊色的吧?
自己想不透。
第二十九章(29.3)
不过,那天的事情也对红袖和青衣两人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与伤害。
红袖说,「这是他和青衣的天命,是他们两个的选择的结果,和景王陛下无关。」
当自己慰问红袖的情形,红袖却也只是说,「青衣的状况比起我的糟多了,至少我还可以动,有师傅们在不要紧的。」
语末还不忘记宽慰自己。
只是,当自己问起玄趾山的事情的时候,红袖却很为难地说着,「那不是我能够做主的事情。景王陛下应该也很清楚两位洞主大人与金波宫的心结。」
金波宫吗?
迂回的说法让自己也不免苦笑。
这个王座所堆叠的血腥,自己非常清楚,然而那确实也不是轻易就能够化解的心结。
腰斩之刑吗?残酷无比的刑罚。
经历了那时候的纷乱而存活下来的两位洞主,就此离弃了庆国,再无消息与踪影,也从此与这些位於凌云山上的王宫绝缘。
即便如此,玄趾山最终还是对庆国伸出了援手,不仅偿付了所有药材的巨款、根据各地方疫病情形的不同使用了不同的药方、甚至就连这样的功劳都归功於国府,而玄趾山只是协助而已。
究竟那两个洞主是怎麽样的人呢?
自己问过远甫、桓魋、夕晖、虎啸、甚至连禁门的侍卫都问了。
然而却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
远甫只是向自己笑笑,说,「我所认为的和主上认为的并不会是同样的想法,主上得要亲眼见过才能够真正的确认。」
回答的答案非常有远甫的风格。
桓魋则说,「就是飞仙,有些傲慢、有些冷淡,毕竟飞仙不干预国政,而国家不干涉飞仙是惯例。」
语气中似乎对於那天远甫向洞主行礼却没得到相对的回应有些微词。
夕晖的答案和桓魋差不多。
夕晖见到的是屏翳君,而桓魋见到的是季咸君。
夕晖还说,「屏翳君提到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後,会有机会见面的。」
那麽是否就代表庆国能够度过这一个原本自己以为度不过的难关?自己可以这麽解读吧?
而虎啸则是因为帮忙把青衣背回玄趾山,所以有幸见到了两位洞主,还见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情景。
只是虎啸和禁门的侍卫们却都异口同声地说,「季咸君没有看起来那麽高傲与冷淡。」
是哪一个人的说法才是正确的呢?
或许就像是远甫所言,必须要由自己亲眼见证才能了解究竟玄趾山的两位洞主是怎麽样的人吧。
眼见为凭。
第二十九章(29.4)
庆国。瑛州。尧天城下
红袖正在忙碌着。
监督、管理、确认药材的进出、还有到庆国各处去察看实际分配的情形,除此之外,偶尔还会加入疡医们看诊的行列之中。
这样忙碌的生活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红袖停在围墙边抬头看着清朗的天空,就像是扫除了所有的阴霾的庆国一样。
疫病在消除,就连气脉也逐渐的在稳定之中。
真是太好了。
只是在这一切的逐渐好转之中,自己感到一丝的隐忧与危机。
就好像是还有甚麽东西在等待着爆发一样。
是因为现在的处境的缘故吗?
自己有多久没有身着庄重的玄服为国家效劳了呢?
从自己离开故国的时候就没有这麽做过了吧?
就算在五山之中,需要穿着如此慎重服饰的机会也并不多,多半的时候还是穿着方便行动的衣服。
然而,自己也并不会觉得现在这样的服饰对自己的行动有任何的妨碍与不便。
感觉上,现在的忙碌就好像是时空错置了一样,自己的感觉就像是被错放到过去的时光之中。
是因为这样的久违的感觉,是因为这样与曾经的过去太过於相仿的日子,这样熟悉的感觉让自己有了处於危机之中的错觉吗?
不,并不是这样。
可是,本能却在警告自己。
这样超乎过往的本能却在警告自己甚麽。
不是甚麽会危害自己的东西,而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的东西在接近,并不危险却似乎有种更深层的莫名感觉。
像是危机?却又不完全是。
是因为被妖魔吞噬,所以让自己的本能感觉也跟着敏锐无比吗?还是其实感受到这个的并不是本能,而是像师傅、像青衣会看见的那些不属於现在时间轴上的东西?
那麽究竟是甚麽呢?
这个隐而不显的感觉究竟是甚麽?
想不出答案的红袖正待迈开脚步继续前进,被一个声音叫住。
第二十九章(29.5)
「我来帮你拿一些吧,红袖。」从红袖背後走来的,是平民装束的延王尚隆。
那一天的骚动使得家里的那三个人来信要自己和六太回去,以免再受到相似的意外波及,不过自己拒绝了。
部分原因是六太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虽然没有景麒来得严重,仍旧需要安静地休养。
部分是因为自己很关心会如何发展,毕竟庆国是雁国邻近的国家,一旦情势有甚麽变化,能够掌握第一手的消息,对於雁国本身有好无坏。
部分因素是站在朋友的立场,自己也很担心阳子能不能撑过这一段飘摇不定的时间。
而部分理由则是这件事情也不是绝然和自己没有关系,拯救泰麒的这件事情自己也有参与其中。
对於那天的黑衣人的身分揭露之後,自己更认为是如此。
所以自己留了下来。
在红袖失踪的那段时间,自己也加入了搜索的行列之中,只是也毫无所获。
而在青衣还在金波宫养伤的那段时间,自己在玄趾山的季咸君送来贵重的黑色刚玉,青衣身上的伤口逐渐癒合之後,才被允许前往探望当时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青衣。
专司照顾麒麟的黄医说,如果自己太过靠近而沾染了血腥之气,对於六太会有不好的影响,再者,就算自己去探望了当时还血流不止的青衣并没有任何的好处,也没有任何的助益。
只是,从那天与季咸君同为玄趾山若水洞主的屏翳君带走了青衣之後,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青衣。
红袖对於青衣的状况也只是说,「情况虽不乐观,不过有师傅们在,不要紧的。」
其余的,因为实际情况是这样,红袖也无法多说甚麽。
而红袖的师傅们似乎不是玄趾山的两位洞主。
偶尔会有一个年约二十五岁精壮的高瘦男子,肤色黝黑,束着极平凡的黑色发,拥有极平凡的深褐色眼瞳,穿着极普通、简陋的男装的袍,拥有着一眼看过绝对不会记得的平凡面孔,骑乘着白色的驺虞来拜访红袖。
红袖称呼来访的男子为师傅。
与众人所描述的两位洞主的外貌天差地远,所以红袖的师傅应该并不是洞主。
第二十九章(29.6)
「风汉,」听见尚隆呼唤的红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尚隆。
延王陛下并不想曝露自己的身分,所以要求自己在下界的时候称呼他为风汉就好,也免除了自己的行礼。
「你师傅刚走?」尚隆看着红袖手上捧着的众多卷轴。
红袖的师傅出现的次数非常频繁,但总是来了就走了,停留的时间很短暂,也好像和红袖事先约好一样,总在红袖身旁没有甚麽人,或是手上没有甚麽事情在忙的时候来。
「是啊,」红袖点点头。
蔚师傅会在庆国四处走动,根据各地疫情的不同开出不同的药单,开出的药单会根据地方的不同,依照九州之别封成不同颜色的卷轴,然後像这样交给自己统整剩下的工作。
不过原本可以用骑兽交托这些东西的,或许是因为想要让大家误以为玄趾山的洞主大人和自己与青衣的师傅是不同的人,所以这样安排。
确实应该这样做,毕竟除了拥有强大力量的妖魔拥有改变自己外貌的力量之外,若是在一般人面前展露出普通的飞仙也可以这麽做的话,那麽会发生甚麽事情呢?
如果被不安好心的人觊觎的话,那麽会发生甚麽事情?
会再次发生曾经在玄趾山与映落城发生的事情吗?
就这点来看,师傅们是以自己和青衣的安危为出发点做考量的。
尚隆接过部分捧在红袖手上的卷轴,不免又看见红袖手上缠绕仔细的布条,有些忧心地开口问,「红袖还觉得痛吗?」
力抗妖魔的红袖、从尧天山上落下之後就断了音讯。
再次见面的时候,红袖的身分成为了玄趾山的代言人与沟通者。
这段消失的时间去了哪里呢?又是怎麽能够从那麽高不见顶的地方落下,还能够安然无恙地获救呢?
完全弄不清楚。
问红袖,他也说,「并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师傅已经在身边。」
真的是这样吗?
因为红袖似乎回避了些甚麽,却又一副坦荡荡的模样,自己和其他人也不好再追问,或许真的是因为玄趾山的主人出手的缘故吧。
只是缠绕於红袖手上的布条似乎也在彰显着红袖本身所受到的冲击。
第二十九章(29.7)
「那个样子应该不是没事吧?那个样子还算是活着吗?」玄趾山的两个洞主都说了相仿的话。
很痛吗?
尚隆想起红袖曾经说过,他现在之所以会活着,是因为身体之中灌注了活的妖魔的力量的缘故。
把人锻造成冬器据说必须要能够承受非常剧烈的痛楚,自己还记得红袖那时是这麽说的,「一开始的感觉,就像是一直保持着清醒状态接受车裂之刑的刑罚。痛感清晰到让人快要昏眩过去,却一直保持着清醒。」
那麽现在也是吗?
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所以必须要缠绕着片刻不离的布条吗?
而玄趾山的两位洞主所说是甚麽意思呢?
因为红袖明明就好好地站在自己的眼前,这几天也好好地活动着,没有任何异样。
看看自己仔细缠绕着布条的手,红袖抬眼笑笑,「没事的,一点都不会痛。风汉不需要担心。」
「那麽为什麽还要缠绕着布条呢?」尚隆反问。
如果真的没事的话,又为什麽玄趾山的主人们会这麽说?
「真的完全不痛,一点感觉也没有,」红袖所带的浅笑有点苦涩,「就是因为这样师傅们才会仔细地缠绕上下了重咒的布条。」
「甚麽意思?难道是因为那天的关系吗?」尚隆问。
是啊,确实不该惊讶的。
那天自己也在场,要说在这样激烈的战斗之後完全没事,自己也不会相信。
「因为被我体内的妖魔完全吞没的关系,所以甚麽都感觉不到,」红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明明是站着,却好像是用别人的脚站着,明明看见了却好像是透过别人的眼睛看见的,这个样子还算是活着吗?就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了。」抬起头看着尚隆。
是啊,或许在自己那一天决定要解开束缚住妖魔的咒印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觉悟了吧。
还不能够完全控制妖魔的力量的自己,同时也失去了护身符的保护,会被妖魔的力量把自己属於人的那一部分完全吞没吗?
自己那时候曾经有一瞬间考虑到这点。
第二十九章(29.8)
只是,由黑钢所打造的墨阳剑一定会像那时自己在黄海遇到妖魔时一样、一定会像自己不得不杀了自己最心爱的人的那个夜晚一样保护自己不受妖魔、不正之术侵害的吧?
自己想要赌一把。
把所有的一切赌在黑钢之上。
把所有的一切赌在墨阳剑之上。
把所有的一切赌在和那个人所持有的步光剑同样一块黑钢所打造出的双生剑墨阳身上。
就好像那个人还在自己身边的那个时候一样。
「那麽。。。?」尚隆无法回答红袖的问题。
如果被妖魔完全吞没的话,那麽确实不能够算是活着的了,然而,红袖却还是能够一如以往地走在自己身旁,这样的话又应该算是活着。
究竟应该不应该算是活着呢?就连尚隆也回答不上来。
「不会有事情的,因为我的体内还有黑钢在,不需要灌注咒术就能够像冬器一样的黑钢保护了我,所以现在只要保持这样,然後等待原本的属於我的感觉回来就好了。」红袖笑笑,「有师傅们在,不会有问题的。」宽慰了担心的尚隆。
「是这样吗?」尚隆看着红袖的笑意也只好这麽回答。
两人边走边聊在回廊的转角处遇到了迎面而来的两个人。
「红袖,」出声叫唤红袖的是一个头发和胡须都斑白老者,手上拿着长长的、据说是从崑仑传来的水烟斗。
老者的旁边跟了一个相貌端正的年轻男性。
「百丈,」看见老者的红袖非常的高兴,「甚麽时候到尧天的?」
「刚刚和最後一车货一起到的,」被红袖称为百丈的老者笑着,脸上的皱纹也跟着皱在一起,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这位是?」尚隆不免好奇地发问。
「风汉,这位是百丈,也就是这次负责把舜的药水送到吴渡的巡回商船的团长;百丈,这位是风汉。」红袖向两方简单的介绍。
【吴渡是位於庆国东岸虚海边的港口,属於和州。】
「初次见面,」百丈和身旁的男性恭敬地向风汉行了礼。
这就是雁国的君王-延王尚隆了吧。
红袖传给自己的书信之中已经写了这件事情,所以百丈并不感到惊讶,也没有揭露尚隆的身分。
第二十九章(29.9)
「初次见面,」尚隆也回了礼,感到老者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些许的看透了甚麽的神情。
「那是。。。,」百丈身旁的男子指着红袖腰间配挂着的青色玉佩,有些讶异。
顺着男子的手,尚隆也趁隙仔细地端详了青色玉佩的模样。
颜色通透的青色玉佩,精雕细琢、栩栩如生,却也不破坏原本的温润感,就连范国引以为豪的工艺技术也无法做到这样的地步吧。
偶尔风吹过玉佩时所发出的玲珑之声更加说明了这一点。
「这是洞主大人借给我的。」红袖回答,同时也感到有些奇怪,用目光询问了百丈。
外貌是老者的百丈其实并不是人。
百丈是师傅们还在蓬莱的时候就已经服侍着师傅们一族的存在,和海若一样,跟着师傅们跨越了虚海,据说一开始就是这副老者的模样。
而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让百丈经营环绕着十二国的虚海的海上巡回商团的船队,是为了留下属於师傅们的气息,让那些其他还在蓬莱那端的同伴们,来到常世的时候不会迷失方向,可以有一个凭依的地方。
不知道是甚麽缘故,这些服侍着师傅们的存在,有的在常世具有实体,以雁国的飞仙-辛罗君和百丈为最佳例子,而也有的在常世并不具实体,以海若为最佳例证。
那麽百丈身边的这个人是谁呢?自己并没有见过。
「这是守真,」百丈先回答了红袖的疑问,然後转向身旁的年轻男子,「这是我跟你提过的红袖。」
【刘守真,药商所奉祀的神,常与药王孙思邈合祀。】
「是。。。,」被称为守真的男性一边回答一边眼睛仍旧直勾勾的看着红袖身上的青色玉佩。
熟悉的主人气息,久违的主人气息。
守真从青色玉佩上感受到浓厚的主人的气息。
已经有多久时间了呢?
主人命令自己和部分的同伴留在蓬莱照看着与主人血脉相通的残存者,直到各自的残存者的血脉断绝为止,都只能留在蓬莱。
虽然这是自己的任务,自己也并没有怨怼,而主人也会间或来蓬莱探望留在蓬莱的自己和同伴们。
但自己仍旧希望能够回到主人的身边、陪伴着主人,为了自己和同伴们的存活而做出了莫大牺牲的主人。
而在这里就看见主人的东西,这是谁也无法了解的情绪。
第二十九章(29.10)
百丈用手上的烟管敲了一下守真的头,「别发呆了,帮红袖拿些吧。」
百丈非常了解守真的情绪。
是啊。
如果对自己和同伴们置之不理就好了,那麽主人就可以不需要背负着那麽沉重的负担。
然而,主人却从来没有放开手。
「是,」守真回过神来,将红袖手上的东西都接过来。
红袖正想说不需要全部都拿走,守真却是迳自走在前头,不搭理红袖。
百丈只是笑笑,「这边的货都已经送到了,我在庆国的事情也差不多结束了,还停在吴渡的船只剩下等最後一批货到,也有不少的乘客等着开船,最後一艘船大概再过几天就会离港了。」转移了话题。
「这麽快,那麽这次船队要去哪里呢?」红袖似乎了解到是因为尚隆在的缘故,所以百丈不愿意对於守真的事情再多谈,也顺着百丈的话转移了话题。
「目的地是戴国,不过途中会在雁和柳停靠。虽然柳国沿岸的妖魔数量非常可观,不过戴国现在还在重建中,木材的需求不小,所以会在雁国换成武装船在前往。」百丈说着未来的打算,「然後再绕个几圈,等到守真都习惯了,我就该退休罗。」
「这麽大的海上商队,守真可要辛苦了,管理起来可不容易,」红袖接着百丈的话。
说退休不过就是个藉口。
因为虽然百丈并不具有仙籍,不过百丈和拥有仙籍的自己一样,不管岁月如何的流逝,外貌是不会改变的,海若和其他服侍着师傅们的一族也都是如此。
为了避免有人起疑,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这样的戏码。
表面上会有人取代百丈的位置,然後过了一段时间百丈又会回到原来的位置。
船队的经营中唯一不变的人是百丈。
「不过,殷榘那边的行程似乎也耽搁了,大概是想要回到庆国的人潮,使得通过岩头的队伍也很拥挤吧。」百丈这麽说。
【岩头,位於庆国与雁国之间高岫山的边境城市。
殷榘,人名。字度卿,号方山,明仪真人,生卒年不详。天资颖慧,攻读医书药典,无不融会贯通。行医济世,不受金帛馈赠。曾治癒无数奇症,时人尊之为「殷神仙」。】
第二十九章(29.11)
「殷榘也会来吗?」红袖露出很开心的神情。
相对於百丈领导着大规模的海路商队,殷榘是陆路的巡回商人,同时也是猎木师。不过殷榘所经营的规模比较小,总是以独自一人或是数人的规模进行陆地上的商业交易。
谷物以外的植物是自行长出新的草树来的。
没人知道在甚麽时候、在甚麽地方会长出甚麽样的草来。
里木、野木都有机会会长出没有见过的草来。
到处旅行、寻找新的卵果、寻找这些未曾发现过的草,加以培育、繁殖或者是带来珍贵的药或是药草以及作物的苗来贩卖,从事这样的工作的人就是猎木师。
由於树木也有他的特性,容易结特殊植物的卵果的野木与里木就变成一个秘密,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据闻如果偷偷地跟踪猎木师是会被杀掉的。
殷榘就是从事着这样的工作,与师傅们和自己一样都是在十二国之中流浪。
「是啊,还有一个人也会来,敬请期待吧。」百丈故弄玄虚,笑着看红袖。
「是谁呢?」红袖连忙追问,除了百丈和殷榘之外还可以见到谁?
这些服侍着师傅们的人们,除了在五山之中、在玄趾山之中以外,几乎都散居十二国各地。
能够见面、聚在一起的机会与时间并不多。
而自己之所以会和这些服侍着师傅们的人们如此地熟稔、关系如此地亲近,是因为跟随师傅们的这将近七百年的时光里,当师傅们去到虚海的那端-蓬莱的时候,自己就会被交托给这些人照应。
这些人对於自己而言,或许也可以说是就像是家人一样地亲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百丈还是没有回答,「那麽我和守真先告辞了。」
众人已经走到红袖平常处理文书的屋舍门口。
守真也把手上拿着的文书交还给红袖。
「是,守真多谢了。」红袖没有继续追问,老老实实道了谢。
守真只是静静地回了礼,没有多说甚麽。
「那麽,晚点玄趾山见吧,我们还得去拜会洞主,今天应该会留在那,」百丈笑笑地说,「你去忙吧,别送了。」这麽对红袖说,然後就和守真走了。
第二十九章(29.12)
尚隆一直带着兴味看着红袖与百丈、守真的互动。
那个老者就是百丈吗?
这个名字自己略有耳闻。
因为不要说商业上的依赖,说到船只的供应,自己就很清楚了。
雁国的造船业相当发达,对於这种大型制造的工艺非常的在行。
自己对於百丈这个名字有印象,是因为冬官府呈报的文书上,在自己担任君王的这五百年多、近六百年的时光中经常出现。
那时自己问起朱衡,他说,有这麽一个海上的巡回商团,带领的巡回商船数量在十二国之中算是数一数二了,领头的人就叫做百丈。
自己质疑过,那麽是飞仙吗?还是拥有仙籍的人呢?否则怎麽会都是这个名字。
朱衡当时对自己说,只要是担任这个商团的领袖的名字就叫做百丈,本名并不一定是百丈。
就像是表字一样吧,百丈是一个首领专用的名号,是根据个别人的特性来取的,所以同一个商团的头领就算是历经不同人却共用同一个代称也并不奇怪。
也因为如此,这次要送给庆国的药材会由这个商团来运送自己并不讶异。
只是似乎和红袖、和玄趾山都很熟悉呢。
有甚麽自己不知道的隐情在其中吗?而自己可以深入地知道这个秘密吗?
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尚隆看着已经开始整理文书的红袖想。
※
庆国。玄趾山脚。映落城旧址附近的湖泊
茈玗的心情不好,因为又有一个长年在蓬莱照应着属於自己血脉一族的存在来到常世了。
会度过虚海来到这边,这就代表他所照顾的那个属於自己一族的血脉已经完全断绝。
一开始就没有奢望能够永久的存留下去,像自己和蔚轩这样,拥有强大力量的、恐怖的血脉或许不要继续下去比较好。
只是却依旧不忍心。
属於自己一族的血脉正在渐渐地消失之中。
总有一天会完全断绝吧,到时候就只剩下自己和蔚轩了。
感伤。
茈玗看着因为夕照而逐渐变红的湖水,沉默地哀悼自己一族之中已经完全消灭的血脉。
第二十九章(29.13)
当湖水完全反映着温暖的橘红色的时候,茈玗顺着湖旁有些崎岖不平的台阶与山路往上走,穿过树林後,眼前所见就是山麓的祠庙。
聚集在山麓祠庙的人群已经散去。
时间邻近傍晚的这个时候,也早过了城门关闭的时间,所有的来访的人们也早就回到城镇之中。
这是居住在十二国之中的常识。
得在黄昏城门关上之前回到城镇之中,才能够多少受到城墙的保护,毕竟夜晚的城外不仅可能有妖魔,甚至也会有野兽出没。
一般的百姓与旅人都会在城镇关上大门之前进到城里,而且城门的士兵也会按照惯例鸣起提醒的钟声,催促人们的脚步。
整齐白色砖道两侧整齐的绿草,还有不远处立着的祠庙似乎在说着一天的纷扰终於静止。
慕名而来的人群随着时间流逝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所幸瑛州州府也很快地拟订相关的对策,甚至还派驻了一小队的军队在这里。
有不少流亡到其他国家的庆国的浮民,也因为玄趾山的盛名的缘故陆陆续续的回到庆国来。
甚至是原本甚嚣尘上的、关於庆国君王的蜚短流长也止息了下来。
是啊,这就是自己原本的目的了。
民心必须要重新归向君王才可以,那麽被虺扰乱的气脉也会渐渐地回到常轨之中,然後庆国就可以从这团在预料之外的混乱之中完全安定下来了。
不过,真是令人怀念啊,茈玗的脚步停在祭坛前面,望着前方傲然耸立着的白色祠庙。
最後一次看见这座祠庙的模样是那天自己和蔚轩因为被景王砍杀,而只能勉强将当时的妖魔带回玄趾山拘禁的时候吧?
然後,从此千百年的岁月中,就再也没有看见白色祠庙的身影在世人的眼中展现身姿了。
已经那麽久了吗?
茈玗看着祠庙的眼神有些悲伤,是因为见到了来自虚海那端的故人的缘故,所以才会如此的感伤吧。
第二十九章(29.14)
「那个。。。,」看守着祠庙的士兵见到有人接近的身影,所以过来关切,然而因为茈玗的样子太过於具有威严、衣着也十分的贵重,看上去就是哪一个尊贵身分的人来到,不敢造次。
这一阵子有不少达官贵人,甚至是飞仙也经常来访。
只是,由於一开始玄趾山的洞府主人就说了,「来访者一律婉拒,玄趾山不接待任何贵客。」
就连玄趾山所在的庆国君王-景王陛下也在拒见之列,所以也都只能耐着性子一一拒绝。
就算耍任性、摆架子也没用,因为一踩上洞府大门的地面就会被送到山麓的祠庙前,加上玄趾山的两位洞主根本是不见踪影。
玄趾山唯一会现身的,只有红袖会在忙完尧天的事情之後,回到山麓的祠庙在帮忙一些事务而已。
偶尔也会上演这些来访者对着红袖大呼小叫、颐指气使的戏码,不过红袖的态度倒是很坚决,而且处理的态度也非常有分寸。
不卑不亢的处理方式与态度,让摆出撒野姿态的人到了最後都会自认自己的无理而自动离去。
也或许是因为祠庙附近在日落之前也会聚集不少的群众以及受托将少量的药材送到玄趾山的人们。
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上演太过离谱的场景,才不会让自己的丑态随着朱旌的传颂而远扬各处。
茈玗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看向趋前的士兵,等待对方继续把话说下去。
「玄趾山的洞主并不接见任何人,」士兵在茈玗目光的注视下鼓起勇气说着,带着些许的战战兢兢,看起来并不是好脾气的人呢。
「我知道,」茈玗带着难得的笑意,「不过我来自己的祠庙看看应该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许可吧?」
「自己的。。。」士兵有些呆愣住,然後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士兵这才赫然发觉,眼前的女子,看似比自己曾经远远地看过的王上的年纪还要小,银色的发丝与眼瞳,非常符合同伴们曾经描述过的玄趾山若水洞主-季咸君的模样。
士兵连忙慌慌张张地行了礼。
第二十九章(29.15)
「辛苦你们了,」茈玗对着很紧张的士兵这麽说,然後目光停留在离祠庙有段距离的树丛後面。
在树丛後面有着驻紮在此的士兵的营帐。
为了避免影响到山麓的庄重祠庙,所以隐身在树丛之後,这几天都是这样的,就算是夜晚也只能够点起小小的篝火以防野兽,还得时时谨慎才不会引发火灾。
虽然已经是是初夏的时节,不过夜晚仍旧微凉,而且就连城镇也离的很远,想要补给也很不便,确实是自己疏忽了。
「烦请你找州宰过来一趟,」茈玗记得那位表字叫做夕晖的瑛州州宰偶尔会过来帮忙,而今天也在,说完就往祠庙的方向走去不再多说其他。
「是,」士兵领命而去。
不一会,接到士兵通知的夕晖匆匆地从营帐走来。
这几天除了尧天有陆陆续续由商船所带来的药材之外,其他还有零散的商贩会带着相对少量的药材送到玄趾山。
夕晖记得红袖当时是这麽说的,「因为要运送的药材数量不少,为了避免其他国家的官府为难,所以部分的药材是用化整为零的方式运送的。透过许许多多在十二国之中巡回的商旅、小贩一点一点的运送。」
虽然尧天和玄趾山两边都会由红袖掌管着主要的管理,不过有时候尧天的事情很多,所以红袖会请自己协助在玄趾山这边事务的进行,也就因为这样自己有时候会来到玄趾山提供协助。
「季咸君,」夕晖对站在祠庙门口的茈玗行礼。
茈玗却没有搭理的意思,只是看着水若祠的祠庙石门不知道在想些甚麽。
在夕晖再次开口之前,茈玗往石门靠近,随着茈玗的靠近,看似相当沉重的石门也逐渐开启,就像有人在替茈玗推开原本闭合的门一样,然而却看不见任何的人影,门就好像是自己开启的一样。
除了茈玗之外的众人都感到有些惊诧,因为并没有任何人开启石门。
茈玗却毫不在意。
门是由海若开启的。
随侍在自己身旁的海若开启了石门。
不具形体,最多只能够以模糊的模样出现的海若开启的石门,但因为其他人都看不见海若的存在,所以感到很惊讶。
第二十九章(29.16)
「进来吧,」茈玗对着夕晖这麽说。
夕晖也只能称是,然後随着茈玗的脚步前进。
夕晖看着眼前的光景惊叹不已。
根据国府的纪录,就算在玄趾山的两位洞主都还在的那个遥远的年代,玄趾山位於山麓的祠庙-水若祠,就只有负责维护水若祠的玄人们和两位洞主可以自由进出的地方。
一般想要参访的人们会在祠庙之外的祭坛上祈祷,最多从祠庙大开的大门外窥见第一进的景色,祠庙本身并不对外开放。
对於这样的地方,自己有幸可以一窥其中的堂奥,也不枉这一阵子因为除了进行瑛州的政务以外,还要协助玄趾山所付出的辛劳。
自己所安排的人依循此惯例,还特别派驻了士兵在祠庙外面守着。
不过实际上这样的守备也似乎没有意义,因为祠庙的厚重石门凭藉士兵的力量无法推开,当时红袖告知不要在白费功夫在开门这件事情上,所以对於想要打开祠庙的门的这件事情也这样不了了之。
然而,眼前看似比自己的主人还要年幼的女子却轻而易举、连门都没有碰到就轻易的开了门。
夕晖突然想起虎啸那时送青衣回玄趾山之後,在金波宫所述说的关於玄趾山的一切。
或许自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以免看到太多惊讶的事情,说不出话来而造成自己失礼的事情发生才是。
只是,这种会令人惊叹的事情,也很难预防吧?
夕晖一边看着祠庙里的景象一边随着茈玗的脚步前进。
茈玗的脚步停在祠庙最後面的园林,随意地找了一个石椅坐下,跟在後面的夕晖则是恭敬地立於一旁,静待茈玗开口。
茈玗饶富兴味的观察着夕晖,斟酌着要说出口的话,「这一阵子麻烦你了,还有好一阵子要拜托你,没有甚麽好答谢的,只有一杯粗茶可以感谢你的辛劳。」语音落下的同时指着靠近夕晖的石桌。
夕晖顺着茈玗的指示一看,果不其然,不知道在甚麽时候已经放置了一杯仍旧飘散着热气的茶,而把视线再次转回茈玗身上的时候,看见茈玗不知道甚麽时候也端着一杯热茶正在喝,如同虎啸那天的描述一样。
第二十九章(29.17)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夕晖恭敬地行了礼道谢,有些不知所措。
茈玗放下手上的茶杯优雅地站起身,「外面的士兵们也累了吧?那些是犒赏他们的,」指着另外一张石桌上冒着阵阵热气的食物,「那是崑仑传来的食物,叫做包子。」
茈玗继续说,「至於士兵们暂时休息的地方,就用祠庙左边的建筑物吧,那里是以前玄趾山的玄人们会使用的地方,虽然一直有整理,不过可能还是有些不方便的地方,不过总比总是用营帐来的舒适。」滔滔不绝。
看着夕晖的哑口无言与没有进入状况,茈玗觉得很有趣似地笑了,「晚上的照明也不需要担心,大致上就这个样子,食物就送到那里去就行了吧?」一半是对着夕晖说,一半是对着海若说。
「那个。。。,」夕晖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季咸君的思绪,就像那天屏翳君把自己想说的话劈哩啪啦地说完之後就走了一样,季咸君所说的话自己也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其余的很快就能知道吧?
夕晖想起现在紮营的地方,自己并没有看见任何的建筑物,不过季咸君却说有,那麽确实是有吧?
「去忙吧,客人已经到了。」茈玗没有管夕晖是不是已经听懂自己的话,迳自准备离开。
「客人?」夕晖重复着茈玗的话,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反问。
不是不招待任何人吗?那麽要做些甚麽吗?
「是啊,我的客人,不过不需要费心,你去忙你的吧。」茈玗催促夕晖离开。
「是,」夕晖一边答应一边以眼角余光看向石桌上的食物,正在烦恼是否应该要让士兵们进来帮忙,却发现石桌上早已没有任何东西,而隐约可以听见祠庙之外有士兵的惊呼声。
「快去吧,」茈玗再次催促。
夕晖连忙告退,而茈玗在夕晖离去後环视园林,然後缓步走到位於祠庙最後方的祭坛拿起供奉在祭坛上的磁碗,重新在旁边的涌泉中换了一碗清水,重新放回原来的祭坛上,接着虔诚的祈祷着。
这里的祭坛供奉的不是自己也不是蔚轩,而是天帝。
自己一族在蓬莱的那端就是服侍神的巫族,只有在这里自己才会特别怀念起蓬莱的日子,那些再也不会回来的日子。
祈祷过後的茈玗也旋身离开,步向祠庙之外等候着接待来访的人。
【附注:二十八章末尾提到「山麓祠庙所被敬献的对象,其实并不是自己和蔚轩,而是这些枉死的人们。」,是指在祠庙外部祭坛的敬献对象是曾经枉死的人们。而祠庙内部的祭坛,因为一开始就不对外开放,敬献的对象是天帝。就像一般庙宇会有正殿和後殿的区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