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寒第一次睡上湛光的床时,就已是这副样子,从没问过湛光他介意不介意。湛光没有特别洁癖,除了梁寒之外,有太多人睡过他的床:几个前女友、连女友也称不上的过客、姐姐……可是自梁寒睡过他的床後,他就再也不让其他人睡这张床。
湛光等梁寒走後,当晚睡觉就不会用枕头。他将枕头紧紧抱着怀里——若枕头个婴儿的话必然窒息而死——俯卧於床上,先是用脸偎上床中央,闭上眼回想那一片兴许流昔汗水的背脊,与这一面床单有过何等肌肤相亲,然後嫉妒,再幻想自己就是这张床。他急促地呼吸,呼气的时间比吸气短,一次又一次深吸气、又贪婪地不肯释放太多,使湛光的胸膛因盈满空气而向外突出,连两横锁骨都彷佛要在下一秒自他的肉体逃脱出来,然後,在窒息的狂喜中,才容让自己放松。
再一次惆怅,再一次接受现实,那就是梁寒留下的气味,已被湛光消耗——或享受过了。或许短短两小时的浅眠根本不足以让一个人留下气味,而梁寒素来不喜味道太浓烈的用品,无论是洗发水或沐浴乳,必须贴近到梁寒的头发几乎碰触到湛光脸上的地步,方能凑到那种混和了汗味的洗发精或止汗剂的味道:略有点触鼻,却清楚显示味道的主人是一个处於青春年岁的男性,健康,强壮,不媚俗。
可是,他又旋即因第二个想法而兴奋:在这张床上,湛光与梁寒的气息交合,成为一种连最高级的科学家也无法分开的混合体。或许,有些味道被湛光吸入身体里,栖息在他心灵或灵魂中,无法排泄或散失,他们的结合就超出肉体。只要湛光以为他俩达成无形而神秘的结合,那这种结合就是真确的、无法随时间消逝的。
像爱一样的信仰。
梁寒从来不知道湛光这些想法。湛光有意让梁寒看到这样的一个「湛光」:漂亮的脸孔下隐藏着秘密,梁寒是无法看透的;大多时候的湛光都是冷淡的,可当梁寒以为任何话语都无法燃烧他的激情时,湛光又像一路忽然得到支援的战败军团,忽然给梁寒还以一个偷袭,在对方的惊慌中掠夺先前输了的城池、再搭上好几座新的。而在梁寒慌乱到极点时,湛光又退失,谦卑地单膝跪在他面前,低下头,忠梁寒为他的王。
「以前的事就别提……」梁寒对於自己在湛家「痴饮痴食」的往事有点顾忌,微驼着背,搔着颈背,不甚自然地笑了几声:「不是说要看电影吗?看几点?看哪部?我们好久没去看电影,老窝在宿舍看,真没意思。电影,就是要到电影院看,才有它的活力,那声效、那扑面而来、好像下一秒便强势塞进去七窍的紧张感……在电脑面前都无法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