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大殿上,啪一声,皱成一团的折子毫不留情的砸在谏官的脸上,御前侍卫铁面无情的将人拖出,痛哭流涕也没用。天威震喝,风云变色,平日仗着祖上积德的老臣也不敢多言,脑袋低低,就怕下一个轮自己被喀擦。
「张出皇榜,诏告天下人,谁再敢动帝国沙相一根汗毛,就是与帝国作对!朕要他後悔莫及!」昊悍一向温和宽厚的神态此时掩不住罗刹般的熊熊愤怒,最新呈上的密折竟告诉他御昂非受人袭击、废了双腿!杀手还是玄武左相指使!
「此举形同跟玄武开战呐,老臣恳请圣上三思。」老相国壮着胆子站出来一言。
「战就战,朕堂堂一国帝尊,连座下爱臣都保不了周全,还凭什麽为天下主。」积年累月对玄武的不满,在此时爆发,那厢仗势欺人,太过太甚!
「长空拟旨,即日发布!」说罢,御袖一挥,退朝。
御花园
天泉楼位在御花园东南隅,座北朝南,地处僻静,周围有檐廊迥绕,庄重质朴,八角重檐上是一攒尖式屋顶,上覆黄琉璃瓦绿剪边。立柱漆成赤色,悬挂肴青色的楹联。色彩相互渗透,艳而不楞、华而不俗。四周花木扶疏、林树葱郁,自有一番风景。帝国公务繁忙,除御书房外,此处应当是他最常待的地方了。
昊悍摒退左右,一人独坐,烈酒杯杯入口,神色平和一若往常。长空登楼,见他如此,人的走至身旁跪下,一动不动,低头不语。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才听昊悍说道:「跪什麽,起来。」他根本没看长空一眼,迳自继续喝酒。
「未经通报,擅自见驾,其罪一,办事不力,害及同僚,其罪二,昏庸无能,失信主上,其罪三,臣万死难辞其咎,请陛下降罪。」本来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玄武使供在太平馆,被他治的服服贴贴,与玄武的冲突应可暂时压下,没想到竟然杀出个蛭鹄,伤了昂非,陛下惜才甚盛,心里恐怕不痛快到了极点。
「不干你事,平身。」从楼上看去,皇城概览尽收眼底,百年来,多少君王前仆後继淹没在这片沈寂与斗争之中,万般不由己,半点不饶人…
「臣有罪,臣不能拟旨发布诏令,此时实在不宜征战。」昂非是他的好友,受此突袭,他怎会无动於衷,只是身为人臣,必须尽职,不能感情用事。
「君无戏言。」昊悍沈重的吐出四字,他知道自己在大殿上是失控了,背离了君王应有的责任,帝国的利益应置於个人的喜怒利益之前,他冲动行事,有愧百姓。
「金口一开,一言九鼎,自不能反悔,圣旨无法下达,全因长空冒渎天威,请陛下重惩。」人君是引领百姓的指标,是不能有错的,若陛下有疏过,他愿以命承之。
昊悍定定的看着长空许久,深吐口气,阂上双目,像是忍着什麽,缓缓说道:「…白相尹长空,抗命不遵,杖责一百,罚俸三年。」
「臣领旨。」
「退下吧。」眺望的灰蒙蒙的天空,昊悍非辨不出自己在想什麽。心像重石沈在无底沼泽,看不清、摸不着、也捞不到。
长空退下前,似乎听见君王嘴里念道:「…白首相知犹按剑,人情翻覆似波澜,天涯何处能归去,无情最是帝王家…」他一揪,两手无意识在袖里交握的死紧,双腿像生了根,伫立在寒风中,默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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邗城
两月结算,九成难民都愿意归化,饶是如此,秘密处死之人仍高达近两万,细作几乎一扫而空,剩余那麽几个也是孤掌难鸣,不敢再放肆伸张。难民既然移至後方,另有安排,邗城恢复正常运作,澄远任务已了,自应返都。
「文大夫,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老人家年高德劭,医术了得,若非他救命,自己早不在人世。
「哪里,御大爷客气了。」文襄笑呵呵的抚着老白胡,万分高兴的看他俩还是在一起。
「有空来流苏城拜访,必定好生招待。」御昂非有礼一掬,算是道别。澄远朝文襄点头致意,弯身抱起昂非,门外已经打点好马车了,澄远弃骑不乘,同昂非一块坐里面。
「驾。」马夫一喝,搭搭搭搭的往流苏回去。这马车是特别叫人赶制的,宽敞舒适,可卧可躺,两个大男人也不嫌狭窄。
「等到流苏我再做张轮椅给你,这样你还是可以四处移动。」细心的拿毛毯盖住御昂非的双腿,注意保暖,这快成为他的新习惯动作之一了。
「轮椅是什麽?」御昂非好奇的问。
「有轮的椅子,等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澄远充满情意的枕在昂非臂弯内,忍不住亲亲他俊帅的唇角,灿烂说道。
昏迷醒来後,昂非就在他身边,先是狠狠骂了一顿,又抱着自己安抚了一顿,自此後,他虽不能动,但总是能用各种法子关照自己,阿贵简直成了昂非的传话桶,汤药端来了,不喝,昂非没多久就会冷冷出现在邗楼,用一种使人很有罪恶感的眼神望着自己,让他不能不乖乖自动把难喝的药灌进胃里。阿贵小子仗着昂非当靠山,自己再怎麽威胁也不管用,真是爬到主子头上撒尿了。
不过他却甘之若贻,只因昂非还关心自己。这就足以成为他内心坚强无比的後盾,支撑他走过每一个困境,每一个艰难的抉择。
「…小远…你真的不…」未完的话被缄住,御昂非了然,半掩星眸,恣意享受来自对方温软的滋润。
「…我不在乎,就像换做是我如此,你亦不会舍弃我一样,未来的路不管怎样,只要有你随行,我就无畏无惧…请你…一直陪伴着我……」亲昵的言语交织在彼此唇间,纵然之前还存有一分疙瘩,都在此时烟消云散。
不离不弃,非仅於顺遂中的承诺,亦包含了在任何困顿逆境、渺茫深渊,仍不变誓言的一种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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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相知犹按剑,人情翻覆似波澜,天涯何处能归去,无情最是帝王家。』这是乱七八杂大杂烩的结合,平仄声韵都乱了Orz,前两句是王维的,但我引用时调了顺序,并连着後面两句,改变了原来的意思。
简单翻译如下:(纯粹某心想表达意义的理解,汗死)
身为帝王,就算有知己,跟他相交一生,到两个人头发都白了,但还是不能相信他,唯恐他会暗地里仍会加害於你。於是他走到你面前,还是要防备的按着剑柄。乃因宫廷权力斗争,情义礼义,似波澜那样,随时都可翻脸不认人,帝王之家就是如此无情,而我无处可去,只能身陷於此。
啊啊啊~~昊悍大叔(?)也很寂寞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