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在他以为自己爱上一个人,就真的爱上一个人,那就好。在他觉得这事无足轻重时,那事之於他便真的要比废纸更微不足道。
一段永远不会有错的人生,该有多好。
华先生的手再次抚过小月的脸,小月眼前一片朦胧,只感到对方凉玉似的手来回擦拭着他湿热的脸蛋。华先生开了车门,在後座车门开了的位置前,背对小月,单膝跪低。小月便从後抱上华先生的肩,双腿夹着他的腰,华先生两手托起小月的腿,便一把站起来,将他背起来,直送回睡房。
白晢的皮肤上缠了一圈圈白纱布,华先生的受伤的手。
不麻吗?不痛吗?
「现在不痛。应该说,我对於痛觉是很迟钝的。」
那有多迟钝?
「大概是……一刀插入我心口,我看见血从切口汨汨流出来,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应该要感到痛。」
世界颠倒了一圈又回复正常。小月虚喘着气,无焦点地望着上方一片呆滞的白。华先生的手掩过小月的眼睑,他乖顺地合上眼,额头被轻吻一下,听见华先生着他先睡一下。
饮一杯盒仔茶,那个右眼角下有颗真泪痣的少年,说,端着一个不锈钢暖杯,笑得两眼弯似水月,他说以前小时候感冒也喝过,喝完後躺回床上,用棉被卷着自己出一身热汗,翌日就好了。
小月喝着茶,不知何时坐在秋千。一个少年坐在隔壁的秋千,双脚蹬着草地退後四五步,直至连着上方木杆的绳子拉到尽,少年才一屁股坐上秋千的木板子,缩起一双纤长的腿,俯着腰向前用力,便徐徐荡起秋千。
盒仔茶?难喝得很,又苦又臭,小月没力气荡秋千,即便嘴上这样说,还是喝了那杯暖暖的苦茶。所以这是你熬的?
秋千荡到最高点,两条麻绳几乎绷直成水平线。
你荡得那麽高,是很危险的,小月,说,但一脸顽皮笑意,站上秋千木板,腰先向前使力,再向後一拗,如此几次後,也开始荡得高了。
你站着荡,不是更危险?少年斜着眼睛看他,右眼下的痣彷佛是个具有生命力的点,回旋,漩涡里有许多影像流过,一时小月看得懵了,晕眩中想停下来,凝望着少年,乞求他帮他停下。
真任性,不是什麽时候都有人帮,你想怎样就怎样,少年鄙夷地嘲笑小月,小月说,你那张脸不适合这冷笑,还是赶快笑得幼稚点可爱点,才讨人喜欢。哦……?是吗?你倒很懂得讨人欢心,少年跟小月一前一後地荡着秋千,他清灵的声音由近而远,远而近地回响,当小月在前方面朝天地荡漾着,便得喊破嗓子地大吼,声音才传到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