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转角的便利商店,一边看着明天小考的章节。
这间便利商店今年夏天我时常报到,家里不开冷气时,我总会拿着书去呆坐一下午,连店员都快认识我了,如果我是像依依那种活泼女孩的话。
「欢迎光临!今天还是巧克力牛奶吗?」他总是这样微笑问我这个熟客。而我除了点头以外,没打算说别的,因为只买一杯饮料就吹整个下午的冷气,羞耻心让我希望他最好别认识我,但我却不会忘记他名牌上特别的名字--「欧阳宽」。
「你的巧克力牛奶。」不同於亚庆的温柔嗓音,欧阳宽的话声显得很有元气,几乎可以想像他在球场上喊着「把球传过来!」这麽阳光灿烂。
「谢谢。」
「你看的是什麽书啊?」他拿抹布擦桌子边望向我的书,边赞叹:「哇……原文书耶!好厉害!」
「这只是翻译课小考……」
「喔,还是很厉害啊!」
「会吗……」我将散落的发塞往耳後,想回到书里的世界。
「会阿,我英文最烂了。」他惯性回头看了一眼柜台,「噢,我先去帮客人结帐了!」
「七星。」熟悉的声音,说着不可能从他口中冒出来的话。
「一包七星,请问……你满十八了吗?」
「我才刚下班回来,你觉得呢?」
我默默回头偷看一眼,除了他修长的背影和令人熟悉的声音,那一身纯黑的西装,发蜡抓乱的发型,都不可能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喔,八十元。」
「干,不知道是在贵三小。」连那种嗓音骂脏话的违和感都那麽相似,但我实在没勇气追寻真相……
然而,平时从橱窗望去会有几个老伯在室外抽菸,刚踏出超商的年轻人竟然加入老伯的行列,拆起那包香菸,点燃一根,靠在扭蛋机旁的柱子,忧郁的侧脸吐出一抹白烟……两秒转头瞥视我的瞬间、四目相对那一刻,他瞪大了眼,我也瞪大了眼……
真的是杨亚庆!
我指着他,示意要他别跑,当我追出去,他才恋恋不舍熄掉那支抽没两口又贵的菸,转身奔逃,以为我会追上去?不,反正我也追不到,就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无能为力。
「王八蛋,居然花八十块买菸……买便当都可以再加一种菜了。」回到超商,书还散乱在桌上,想了老半天也猜不透他穿成这样是跑去哪上班?
「你跟刚刚那位先生……认识吗?」欧阳宽还在柜台,跟我一样的困惑。
「嗯,下次再看见他,麻烦偷偷打电话给我。」我写了一张号码给欧阳宽。
「好啊!没问题!」他接过那张电话,是否笑得太开心了点?
†
下午,才刚回到家,手机就响起,为了可以掌握杨亚庆的踪迹,我还特地让手机脱离静音的状态。
「喂?」
「呃……我是超商的店员……」
「嗯,欧阳宽吗?」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你们有挂名牌。」
「是吼……但是我还不知道怎麽称呼你。」
「我叫吕诗情,诗情画意的诗情。」
「哇!好梦幻的名字。」
「请问……你打来有什麽事吗?」
「噢!我刚要准备下班,看到那位先生在外面探头,应该是在找你吧。」
「现在还在吗?」
「他……」欧阳宽降低音量说:「好像看到你不在才走进来,买了一碗泡面正在吃喔!」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会!」他雀跃的语调彷佛是在替警察卧底,而且就快破案了。
拎着钥匙,匆匆下楼,希望这次可以逮到他!
超商自动门开启,伴随店员的「欢迎光临」,往座位区看去……欧阳宽已经在收拾只剩汤的泡面碗。
「喔……他刚走!」
「可恶。」
「是我跟你聊太久了。」欧阳宽迳自点头推论。
「嗯……没关系啦。」我勉强的微微一笑。
「呵呵,下次一定会成功的!」他收拾好桌面,投给我一个阳光笑容,让我不自觉跟着微笑,总觉得事情一定会像他说的那样顺利?
†
可惜,直到开学那天,杨亚庆都没出现在学校过……。
「诗诗,阿庆到底在干麻?为什麽都不来学校?」
「我哪知道……」传简讯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我哪知道他到底在干麻!
「喔……」依依失望的在我旁边坐下。
老师规定前十名可以自己选座位,依依总是选在我旁边,而我总是选在最前排的靠窗座位,跟老师的办公桌最近,方便老师随时交代任务。这种看似认真学生才会选的座位,只不过是不想坐太远,被呼来唤去还要走一段路;这种认真学生的形象,只不过是能替我换来两万多块奖学金的工具而已。
「所以说……你到底喜欢他什麽?」我皱眉向依依询问真相。
「嗯……说不上来,就喜欢啊!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吧!」依依甜笑着点头却让我更加困惑,喜欢一个人怎麽不需要理由?或许是对方很优秀?很帅气?很有钱?很懂事?随便一个……亚庆都没有。
基本上我并不觉得抽菸很帅气,所以他并没有符合这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