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姐正要阻止食神再往下说去,便见贵公子快步走来,停在我与食神面前一步,躬手与食神作揖,话里藏针:「想不到远在北边顶山的留香楼楼主会远道而来寒舍,只为取一棵桃花树,府上桃花虽开得极好,尚不比顶山里开得艳色才是。」
食神含笑摇了摇头,丢了回去:「言公子此言差矣!顶山桃花虽艳,却不比贵府上这株桃花可人啊…」说完还朝本小姐抛了记媚眼,那一身鸡皮疙瘩想是发作个三天也没完。
贵公子像是吞了满嘴黄连一样,一时间鸦雀无声,随便一片叶子离枝落地都听得见,撇撇嘴,本小姐这时就像是救世主的角色,来化解这可怖的尴尬场面,你瞧,那小萝莉可吓到躲在九重後面只露出两颗圆滚滚的水汪大眼,大虾立於贵公子身後三步远,手握腰际回天欲出鞘,本小姐那额前冷汗可不小心滑下一滴啊!不知少了玲珑的食神对上大虾有没有胜算?现下冲回书房拿玲珑不知道来不来的及…
不行,总得有人打破僵局硬着头皮说点话吧!不然这贵公子眼睛瞪着食神没完,眼睛可会酸麻地!瞧他白眼珠子血丝满布,也不知这几天怎麽瞎折腾地,之前好不容易养胖的身子,这回又瘦得比上次受伤时还夸张,本小姐那真是一个悔恨来着,怎不见三日,那个形容优雅如兰的贵公子变成样貌枯槁的黄叶!
清清喉咙,气虚开了口:「ㄜ…葵,时候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改天有空再来打打牌…」
食神盯着本卒仔瞧个一会儿功夫,那神情一副:你也有这一天啊!
本卒仔也不想好吗?还不是你这嚣张的楼主大摇大摆来接人,正门不走,硬要用飞轿掳人,搞得本小姐像是被绑架一样,害得府里众人穷担心…也搞得本卒仔只能在心里上演内心戏来排解压力…
白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识时务一点立马走人,这不,他唉呀呀一声,手一挥,其中两人抬轿飞起先行,另两人还真的冲到一棵开得较其他茂盛的桃花树前四只手一抱,连根拔起,惊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除了大虾还稍微镇定一些外。
本卒仔彻底无语,不愧是留香楼的,不管是那臭女人还是食神,想法还真是出类拔萃,异於常人啊!不与奇人一般见识,临走时,他还不忘有礼的对贵公子和大虾躬手作揖,飞上天走远时还回身对着本卒仔大喊:「小天,过几天再来给你看~」
本卒仔脸上斜线满布,这样一瞎搞,今天补得眠彻底消失殆尽,精力瞬间透支。
手提着背包,对着贵公子歉然一笑:「阿岚,我回来了。」
他神情动容,一只手颤抖地伸向我,握住我的左手,感觉他冷冰冰的体温,不觉大惊,现在天气已没有初来时的寒冷,就算是现下春夜,也是凉爽的微风不带刺骨寒意,我反手抄起他右手,快步走进屋里,唤明月两人去冲热茶,我拖他坐贵妃椅上,自己奔上楼去丢下背包,伸进柜里取出薄被,咚咚咚地奔下楼,将被子往他身上一包,只露出一颗头来。
回头撇见站在一边一脸好奇的小萝莉与目不斜视的大虾,正想请他们先回去休息,贵公子却抢先开了头:「小枫、卫风你们先回去吧!今天时候不早了,有事明天再提。」不愧是贵公子,大虾就算了,连这平常赶都赶不走的小萝莉也这样乖顺的离开,本卒仔那是一个敬佩啊!
我带上椅子坐在他对面,见他清瘦的俊脸上下巴新长出的细短胡紮,手轻抚上他脸颊,不禁叹息而出:「三日不见,你怎把自己养成这副模样?吃饭没?」
见他凤眼闪烁,摇了摇头,手欲探出被来,瞪了他一眼,阻止他动作,明月管家婆此时回来,手上端着热茶和白脂玉杯,我亲自倒了杯,放到他伸出的手里,命他好好捧着让手回暖,再让月儿去请已歇息的厨子做些轻淡小菜和米粥过来,虽然本卒仔已经被食神喂饱,但为了咱贵公子的生命安危,还是得陪他吃顿夜宵。
我将他揪揪拆下,用手顺了顺他凌乱的乌黑长发,谁知他竟变出一把短梳来,盹了一下,我取过,为他细心地梳发再绑起一束低马尾,打从进屋里来只说了一句话的他,就再也没开口问我这三天来任何一件事,本卒仔本来抱着他问我就说的心态面对,谁知这贵公子现在竟不发话,跟个闷葫芦似地,让本卒仔心揣揣,提个老高啊!
没多久,月儿便张罗好宵夜,让她们先去休息,将被子从贵公子身上挪开,轻碰了他手和脖颈,确定不再冰凉後,安了心,自然牵起他手慢步走至桌前坐下,勺了碗八分满的清粥给他,自己则摇了半碗随便吃一下就好,勤快为他布着菜,却见他那双握在手里的筷子未动,凤眼盯着本卒仔瞧,我停下手边动作,轻捏了捏他的脸:「咱们的阿岚啊!这粥可得趁热喝,瞧你魂不守舍地…莫不是可惜那株桃花?明天我再出门去找一株种下可好?」
一听见桃花,那眼眸转瞬深幽无底,停顿良久後,他沙哑轻启了口。
「我不心疼那桃花…你平安回来便好…」
停顿了会儿,又说。
「如…艳丽的桃花树能代替你…多给他几棵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