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洛爱卿。」雁楚白缓缓停下步伐,然後猛然扭头着身後的那人。
那人还是紧盯着自己的背後,深褐色的眼眸盛满了忧心忡忡。雁楚白忍不住轻笑出声,洛斐才有些窘迫的移开了视线,不解的看向自己。
「你好像......返京後,都还没回将军府看看啊?」
「......是。」洛斐闻言点点头,回京後这几日接踵而来的事情,琐琐碎碎,却是让他有些昏了头,连回去见多年不见的家人都忘记......洛斐不禁深深的责怪着自己。
「这是朕有些不是了。」雁楚白见洛斐脸上隐隐流露出的些许自责,伸手轻拍了他的肩:「朕好像把你留在宫里太久了......洛将军,今晚回去家里看看可好?」
「自然。」洛斐应道,但视线一转又回到雁楚白身上,背上的伤口还泛着血红,洛斐见这般忍不住皱了皱眉。
「朕说了只是小伤而已。」
「可是......」
「将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数年,见过多少血染沙场,又见过多少大大小小的刀伤砍痕......?」雁楚白失笑道:「将军应也看的出这只是皮肉伤吧?只是疼了些,这点伤还真不算什麽。」
「......」洛斐抿了抿唇,虽然伤口看似怵目惊心,可是陛下说的是,这仅仅只是皮肉伤罢了......不对!什麽皮肉伤?!自己怎麽允许陛下伤了一丝半毫!就算只是小伤,自己依旧忍受不了!
「臣—」洛斐猛然拔高了声音,却被雁楚白挥手阻止。
「好吧,若将军还是在意朕身上的伤,等会儿帮朕包紮当陪礼吧!」雁楚白坏笑的凑近洛斐:「如果洛将军想要用......西北的方法替朕消毒伤口,也是可以的......」
「臣......这—!」
「朕开玩笑的呢。」雁楚白勾了勾嘴角,有些好笑的看着那人一愣,然後不知所措的别过视线:「替朕包紮就可以了,先陪朕回昭宁宫吧!待你包紮完後,朕换上一件衣服,再随你回将军府。」
「陛下......也要回去?」
「—洛将军不欢迎吗?」雁楚白微微挑眉。
「臣岂敢!」
「不用这麽惊讶,朕也好些年没去看看洛老夫人了呢,朕就顺道去看看罢了。」
「臣......遵旨。」
「陛下。」
一脚刚踏进昭宁宫,便见坐在椅上喝茶的李修抬眼,然後起身跪下。
「平身,李爱卿有什麽事找朕吗?」雁楚白踏进宫内,朝着自己平日惯坐的御椅,就是有些虚脱似的准备坐下。
「臣这里有一些军备审核的摺子—等等,陛下,您的背怎麽了?」李修站起身,便是要将手中的几本奏摺递给雁楚白,却眼尖的发现那人背上的伤口。
洛斐有些自责的站在门边,然後迎上李修转头疑惑的视线。
「朕刚才和洛将军玩玩呢,比划一下罢了。」雁楚白不在意的笑道,然後伸手从李修手里拿过摺子:「李爱卿,还麻烦你去扶欢那里,找她拿一些棉布和膏药来。」
「可......陛下,玩玩怎麽剑就出了鞘呢?」李修责备的看了洛斐一眼,然後也注意到後者脖间的浅淡血痕。
「朕是玩过火了。」雁楚白翻开奏摺,漫不经心的应者。
「......臣这就去找扶欢姑娘。」李修轻叹了一口气,然後沉声说道便转身离去。
洛斐一手持着棉布,另一手持着膏药,然後在他面前是坐在椅上,褪去上衣的年轻帝王。
刚才李修拿着一卷棉布和膏药回来时,还顺带带了一票太医署的太医,还有明显是听到消息吓坏的扶欢和李福铨,这两个人带上的宫女太监们就这样你挤我、我推你的在门前伸长脖子,想看一看陛下到底是怎麽了。
雁楚白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然後看着卡在门边的一票人就这样七嘴八舌起来。
「陛下!您受伤了?不然怎麽要棉布和药膏......伤在哪里?让婢子替您看看可好?」
「哎呀,皇上您怎麽去个兵部回来就受伤了—」
「李福铨你做什麽,这样看本尚书!」李修皱眉,然後向室内的两人开口:「陛下,臣去太医署找了太医们替您看看—」
「朕只是要李尚书你去拿个棉布膏药,你这是把全宫里的人都带来朕这里看热闹是不?」雁楚白忍不住站起身,然後对门外一票人就是大骂。
「陛下是希望臣把宫里的人都叫上—」
「没有!朕没有!」雁楚白恼怒的走向门口,从为首的李修手上抢过棉布和膏药,然後不由分说的把那群人就是大力往外推:「好了好了,都给朕出去!通通出去!」
「等等,陛下,不让婢子让您看看吗?」
「啊!对了!陛下,臣那几本摺子还在您案上!......陛下不要关门啊!臣还要拿回去兵部啊!」
「......」
雁楚白重重的关上门,然後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洛爱卿,拿着。」雁楚白靠在雕花门扉上,微笑着只手将手上的东西朝洛斐丢了过去。
洛斐有些慌乱的接过朝他飞来的膏药,又拾起一道抛物线後落地的棉布,然後一转身,便见到倚在门边的雁楚白开始俐落的解开自己的朝服。
「陛下......您......」
雁楚白边解衣袖,边开口:「怎麽,将军不是要为朕包紮吗?」
「是......可是衣服......」
洛斐抿唇,眼前的年轻帝王脱下了衣袍,便是随手将朝服往椅上一扔。
「好了,洛将军......请吧?」雁楚白笑着坐回椅上,然後看着洛斐有些颤巍巍的走到自己身後。
雁楚白还以为洛斐颤抖是害怕呢,其实那人是有些羞怯起来了。
「洛将军有什麽好怕的,不过就是替朕包紮便是。」雁楚白不以为意的开口,伸手取了搁在桌上,李修刚才呈上的摺子:「再说,朕倒想想看看洛将军的包紮技术如何,将军常年在外,想必技术也是不错的吧......?」
「臣.....臣知道了。」洛斐咽了一口口水,然後拉开手中的那卷棉布稍稍比划一下。
映在洛斐眼里的是君王精实的背脊,就算生为帝王处在朝野之中,雁楚白也从未怠慢过练武这件事,一方面是练武强身,另一方面则是多多少少有些自保的能力......当年雁楚白还是太子时,想刺杀他的人可一直没少过。
雁楚白刚毅的背脊就这般毫无保留的敞在自己的面前。洛斐旋开药膏的盖子,伸手小心翼翼的涂抹在那道血痕上,果不其然察觉背对着自己的帝王,有些耐不住疼似的微微颤抖。
「陛下......忍着点。」洛斐轻轻的开口,因长年练武而长出厚茧的手指温柔的滑过帝王的背脊。
「朕......知道。」雁楚白死盯着手上的摺子,努力想无视背後隐隐的疼痛和......莫名的酥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