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瑕璧 — 第十一章

昭宁宫内,气氛很是诡谲。

洛斐一踏进宫内便深深的一跪,额头叩在冰冷的地板上;而雁楚白只是沈默的坐在御案前,一句话也不说的批着奏摺。

「......臣有罪。」半晌,跪在地上的洛斐幽幽开口。

「平身。」雁楚白沉声说道。

「臣冒犯了陛下,请陛下降罪!」

「朕没有被冒犯。」雁楚白站起身,走近洛斐身边:「朕......反倒有些对不住你,洛将军。你这般被太后和清平误会......」

「臣......」洛斐眉轻皱,斟字酌句的回答:「臣......不敢,倒是陛下您—」

「朕会和太后解释。」雁楚白轻吐了一口气:「太后那还好解决,但朕还真不知怎麽和清平说明白......朕真不知道她那颗脑袋瓜儿在想什麽!」

洛斐有些复杂的抬首看了雁楚白一眼,然後缓缓的站起身。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臣的不是。」洛斐一字一句的说道,眼底有些浅浅的无可奈何:「是臣在太后和清平公主面前做出那般......冒犯陛下的举止,臣是一时心急了。」

自己是让陛下被误会成断袖了吧?洛斐有些悲哀的想着,陛下可不是啊......有龙阳之癖的......是自己。

对陛下有不该有的心思的人,是自己。

在太后和公主面前,做出那引人误会的举止,也是自己。

陛下虽然不怪罪,可是自己怕是给陛下添麻烦了吧!洛斐不由得有点自暴自弃起来。

那人最是适合站在云岭之颠,君临天下的俯瞰天下芸芸众生;他本就适合高处,而自己仅仅仰首望着,便应心满意足。

自己的责任明明就是要帮陛下解决阻碍和麻烦,却反倒给陛下添麻烦起来了......

「将军关心朕,朕自然很高兴。」没有注意到洛斐眼里的情绪,雁楚白自顾自的说着:「朕想将军被误认......有断袖之癖,应该心里很不好受吧,朕在这里向将军道歉,洛将军......朕不想你心里有疙瘩。」

洛斐忍不住苦笑。

陛下的心思洛斐明白,一个正常的男人被误会成好龙阳,肯定会愤怒以及觉得屈辱吧。陛下也担心这样......君臣之间,是否会有隐隐的心结存在。

就算这误会解开了,陛下还是担心自己会在意,所以才会这般道歉。

然而陛下却不知,自己......确实是断袖。

「臣惶恐。」洛斐一欠身,低声开口。

「朕在这里也替清平向你道歉。」雁楚白眼带真诚的看着洛斐:「朕真心希望你不要介意,朕的皇妹……唉,总是这般胡闹。」

雁楚白道歉过了,也听洛斐说不在意了,便回复成往常有些玩世不恭的一面,伸手就去拉洛斐,让他坐在离自己御案不远的椅子上。

「啊,是了。」雁楚白重新坐回案前,重执狼毫:「昨日朕原是要与你去太医署瞧瞧那太医的,可朕的皇妹过来一闹,朕便也有些忘记了……洛将军,今日在陪朕去太医署看看可好?」

「臣自然很乐意。」

「那将军就像昨日那般,柜上的书自己随意拿吧。」雁楚白抬手,摇了摇手中的一本奏摺:「朕还是要把这些奏摺看完……啊,这本是洛将军你的。」

「还有,刚才扶欢送了些茶点来。」雁楚白放下手,翻开奏摺,然後随手指了指案前的茶点:「洛将军也随意取用吧……但别忘了帮朕留一些桂花糕就是。」

洛斐心中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这宫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在与这位年轻君主同桌共膳时,就算同桌的君主再怎麽客气说随意随意,也没有任何人有胆子将手伸到桂花糕附近。

大家都知道这位帝王好甜食,谁敢和帝王争他最爱的桂花糕呢?

洛斐也曾经在宴席结束後,听到那位君主有些不解的嘀咕,是怎麽了这宫里的人都不爱吃甜食吗……?朕就很爱吃啊……之类的。

「臣知道。」洛斐轻轻的微笑。

徐浮生不知道今天到底自己是着了什麽道了,李修一脚才刚跨出太医署,徐浮生远远就见了皇上和将军一前一後的走向这里。

徐浮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然後几步步下太医署前的阶梯,双脚一曲便跪下。

「微臣参见陛下以及洛将军。」

「平身。」雁楚白走近,然後挑了挑眉看着站起身的徐浮生:「朕想找这里的徐太医。」

「……回陛下,这太医署只有一名太医姓徐,就是微臣。」

「哦?原来是你啊!」雁楚白一双丹凤眼上下的打量着站在他身前的徐浮生,然後笑了:「可是你对朕的兵部尚书下蒙汗药的?」

「回陛下,是的。」陛下笑了?这是什麽意思……?「微臣下的剂量并不重,李大人早已经醒来,人……才刚走出太医署。」

「李修醒了?」雁楚白笑得更开心了:「也来过太医署了?哎,李修没对徐太医你怎样吧?」

人醒了?很好!朕一定要大大的取笑他!堂堂的兵部尚书被一个小小的太医下药,这点不拿来大做文章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没有。」徐浮生完全不知道雁楚白现在心中冒出的各种恶质念头:「可是……恕微臣冒味的说一句。」

「说吧!」

「还请陛下体谅李大人的身子。」徐浮生一字一句的缓缓说着,然後见到雁楚白收起了笑容。

「你是在怪……朕派太多事情让李修做?」雁楚白微微眯起了眼。

「微臣不敢。」

「你说不敢,可徐太医你还是说了。」雁楚白将双手负在身後,然後转身背对立刻跪下的徐浮生:「朕说……徐太医胆子还可真不小啊!」

「先是对朕的尚书下药,又来怪朕太过操劳属下……是不是这个意思呢?徐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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