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从每个人手中经过的纸条,都透漏着我和你之间的讯息,
你和我距离三个座位,
却始终住在我心里,
你会想离开吗?不管你想不想,我都希望你一直住在这里。
那是智慧型手机还没普及的年代,不想上课的人只能用纸条传来传去,於是无聊的国文课里,教室成为一片交织细密的联络网路,虽然不是宽频,更别提光纤了,这却是最务实的联络方式。
「欸!你不觉得尼古拉二世根本就是脑残吗?」我在一张空白的纸条上写道,由於对俄国的二月革命实在是有感而发,我才会义愤填膺地在纸条上写这种无聊的东西。我交给旁边的同学,并用眼神会意,寄达地点是距离我三个座位的许馨伦。
两分钟之後,纸条传回来。
「比起尼古拉二世,我觉得在纸条上写这种问题的人更脑残。」(这真是非常具有杀伤力的一句话啊!!!)
我:不管我脑不脑残,我每次段考成绩都比你高欸
母老虎(许馨伦,以下简称虎):喔,是喔
我:你今天下课有空吗?
虎:没空
我:欸!这是我约你的第六十七次了欸,可以给点面子吗?
虎:你可以认真上课吗?
我:历史课很无聊欸,当然是要用来聊天的啊!
虎: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每天混吃等死就可以考第一名的好吗?
我:怎麽样才可以约到你啊
虎:你站起来跟历史老师说他上课超无聊的别再讲了
历史老师:「现在我们来看十月革命,十月革命是怎麽发生的呢?这其实牵涉到俄国坚持对德战争,加上共和政权的不稳定......」
「有!」
「同学,怎麽了?」
「老师,你上课好无聊别再讲了好吗?」
然後我一整天都不用上课了,该死的秃头老历史老师跟班导告状,然後俺从第三节到第八节课都给他半蹲提水桶,不过没关系,我只要一想到约到许馨伦就非常之高兴,就算叫我跪算盘我也心甘情愿,哇哈哈哈哈。
放学之後我立刻到停脚踏车的地方堵她,带着一脸胜利的表情。
「欸!礼拜天看电影吃阳春面。」我在她背後说道。
「不要。」她连头都没转就给我说不要,看看这女人。。。
「你自己说我历史课站起来跟那秃头老说他上课很无聊就要让我约的欸!」
「先生!那是你一厢情愿好吗?你可以去看那张纸条,我只要叫你去,又没说你做了我就给你约。」
「你阴我!」
「我就是阴你怎麽样?」她对我吐舌头,然後骑着脚踏车扬长而去。
「星期天我要补习,要就星期六,不要就拉倒。」留下在原地不停发疯地说抗战终於成功了的我。
星期六我们去看电影吃阳春面外加逛夜市吃牛排,时间沐浴在跟喜欢的女孩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蒸发的特别快,在陪她回家的时候她要我先陪她去公园散步,台中公园晚上很漂亮,人不多,很安静。她的脚步停在桥上,静静地看着水中的倒影。
「你为什麽喜欢我?」她问,视线仍然停留在水中。
「喜欢一个人没有原因的。」我看着她看着湖面的侧脸,她专注的表情让我发愣。
「喜欢一个人一定会有原因的。」
「嗯。。。如果要说有,应该是因为。。。缘份。」她的侧脸神秘地黏住我的视线。
「缘份?」她回眸一笑地看着我问,和桥一样弯的笑眼瞬间让我感觉有股电流通过。
「於千千万万年之中,不早也不晚,就是赶上了,在千千万万人之中,遇见了这麽样的一个人,这就叫缘份。」我看着她的双眼说,这句话说出去了之後,我们的视线停留在对方的眼里,空气在此刻凝结。
我牵起了她的手,她没有拒绝,只是脸红地将头低低的,一言不发。而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这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和许馨伦在一起之後,我们在学校始终保持着距离,不打算公开。毕竟这是该安分读书的年代,恋爱对我们而言是一种禁忌。每天下课後,我会陪他到学校後门牵车,从学校到她补习班的距离,是我们能够牵手散步的时候,我常常说些在书中读到的故事和他分享,有时候说爱情,她会说哪里哪里的情节好浪漫,并且陶醉地在我描述的故事当中,有时候说笑话,我们就一起前翻後仰的笑了起来,可手仍旧是紧紧的牵着,一刻都没松过。
我计算过,从学校到补习班的距离大概是一千公尺,走路大约二十五分钟。但很难过的是,爱情把时间的单位拉了好长好长,有时候二十几分钟的路程,感觉只过五分钟,她的补习班就碍眼地停留在我眼前。
我和她没有接过吻,虽然好几次都有尝试过,不过好几次都失去了勇气,尤其是当她不知所以然地看着我的时候。我好几次都幻想接吻是怎麽样的感觉,软软的?那又是怎麽样的软?像枕头一样的软吗?像棉花糖?到底是怎麽样的感觉呢?
某个星期六,我们去看了一部爱情电影。
黑漆漆的电影院里,张孝全和白百合接吻的那一刹那。我的额缘和她的发际轻触,喘息与喘息之间成了一种奇妙的化学作用,我轻轻嚐了一口粉红色的棉花糖,好甜好甜,当然我说的不是味觉,是心的感觉。
於千千万万年之中,不早也不晚,就是赶上了,在千千万万人之中,遇见了这麽样的一个人,这就叫缘份。缘,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