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天开始,我习惯在每天同一个时段到那家咖啡店喝一杯中杯焦糖玛奇朵,不过我会记得自己骑车去,不想再劳烦阿齐送我回家,他可是有女朋友要照顾的人,不像我这个单身女子,可以自在来去。
但阿齐很奇怪,总是要骑车跟在我後头陪我回家,说什麽,单身女子晚上自己一个人骑车更危险,他宁愿晚一点去见女友,也要陪我走上一程。
几个月相处下来,我发现阿齐是个很细心体贴的男孩,有了他的陪伴,分手的创伤渐渐癒合,只是偶尔会隐隐作痛。然而,内心深处那一丝异样的感受却同时折磨着我的理智,我不知道自己对阿齐是什麽感觉,但每晚的约会却让我感到万分罪恶,好像我抢了别人的男朋友,就如同李钰菁抢了我男友,硬将我挤出何容玺的世界一般龌龊。
明知道这样做对两个人都没好处,但我就像只被铃铛制约的小狗一样,每天只要到了晚上九点半,就会自然而然晃到敦化北路上的咖啡店点一杯焦糖玛奇朵,无意识地滞留在那可以清楚看见柜台的隐密位子上,直到阿齐下班,顺道催我回家。
分手後,我的作品再也不能符合出版社的要求,因为我的故事总是灰暗而悲情,结局都是以悲剧收场,这样的题材对一个罗曼史小说家来说是个一刀见血的致命伤,尽管我在言情小说界占有那麽一点地位,是出版社数一数二的摇钱树,还是被狠狠的退了好几次稿。总编云姊察觉我的异状,打了好几通电话给我,要我先休息一阵子,等心情平复些再继续写,现在所写的东西真的不能用。
所以,我不仅失恋,连生活也断了炊,失恋失业的双重打击,让我每天过得宛如行屍走肉,只能躲入玻璃门内的小世界,用浓浓的咖啡麻痹我的知觉,尽量放空自己的脑袋,什麽都不想。
「韦,该回家了。」阿齐轻柔低沉的嗓音猛地在耳边想起,像是一片空白中突然洒入了一道色彩,重新唤起我的知觉。
「喔…」阿齐不肯叫我韦姊,他一直不愿相信我有二十五岁,所以他省略「姊」字,直接叫韦,虽然动机很单纯,但实行起来却有一股诡异的暧昧,然而阿齐似乎故意忽略,什麽也没说,还是韦啊韦的唤着我。
虽然我觉得不妥,却没有刻意去纠正,也许是害怕戳破那层被蓄意隐藏住的暧昧将可能引起的尴尬吧,因此就这麽得过且过放任下去。
「韦,你的心事能告诉我吗?也许我可以替你想想办法。」认识算有半把个月了,我和阿齐却很少交谈,我总是默默的来,又默默的任他陪着我回去。我们之间的对话连点杯焦糖玛奇朵时必须的交流都免了,大概就只剩『韦,回家了。』、『天冷,记得穿暖一点。』、『阿齐谢谢你,再见。』等这类没什麽意义的话语。
所以说,我们算朋友吗?感觉上似乎有点牵强,但天天见面却又抹煞不去那份熟悉与隐泛在两人之间的暧昧,多麽奇特的关系。
今天,阿齐似乎打算和我多聊几句。见我没有离开的打算,便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没什麽好说的。」我搅拌着已冷的咖啡,落寞地回给他一笑。
「那聊聊你的工作。」他试图逼我说话,大概是看我闷了这麽久,怕闷出病来。
「我刚失业。」算是失业吧,要我休息一阵子等於是将我冷冻起来,直到我能再写出童话故事般的虚幻爱情,才能冰释。
「韦,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你肯爬起来,没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你说,如果你女朋友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和另一个女人约会,陪她回家,她会不会抓狂?」我突然提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题,把阿齐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