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的失眠让生活很痛苦,倒也不是没想过「吃安眠药」这个方法,甚至差一点就真的跑去药局买药了,还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好过一点。但是另一个倔强的「我」并不允许自己这麽做,她坚持不靠药物、不靠酒精、不靠堕落的快乐来麻痹自己的心,就这样一直保持着理智忍耐着,相信自己可以好好的,相信自己会没事的。
好一阵子我都把自己弄得很累了才去睡,每当感觉自己快要失控的时候,就会到处找人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但是後来我才发现,在我疯狂找人聊天的这段时间,不开心的人真的很多。
「hi,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啊?」
MSN上,我正和小明聊着天,前段时间找他搭话,当时还有些爱理不理,口气也不太好,後来才知道,那时的他正处於失恋和找工作的压力之中,聊了几次以後发现他的心情有些好转,回话的口气也好多了。
「嗯…还好,你呢?有好一点吗?」看小明回话的语气,他目前的心情应该不是「还好」而是「还不错」。
「我哦,就一直都这样啊,也没什麽值得开心的事。」
陈世明,大家都叫他小明,因为有个菜市场名字,所以老是成为大家开玩笑的对象。但其实也不是大家爱找他麻烦,要不是他嘴贱老爱耍嘴炮,不然大家也不会这麽肆无忌惮的攻击他。这麽说来,小明常被捉弄根本是自作自受,跟他的菜市场名似乎没有太大关联。不过对他开什麽玩笑都好,就只有一种情况下不能开他玩笑,那就是-「失恋」。
「你不开心的时候都做些什麽啊?」我好奇的问。
「听音乐吧,我很喜欢听歌,有时还会跟着唱。」哦!大发现,小明是个K歌可以找的咖。
「比较喜欢听什麽类型的?」
「五月天吧,我很喜欢他们的歌。」很好,不只是个咖,而且还是个high咖!
说到K歌,我可是研究出心得来了,要是有布袋戏迷在场,那肯定要来首「非常女」炒炒气氛;如果有年长的长辈在,那就得点个「雪中红」或「酒後的心声」让长辈活动一下;若清一色都是年轻人,那就一定要来个「千年之恋」飙高音的男女对唱开开嗓了。
「我的话比较不挑歌手,只要是喜欢的音乐都好。」
音响里正播放着孙燕姿的「我不难过」,想当初刚失恋的时候,每每听到这首歌,肯定抱着枕头痛哭流涕,而现在就算开口跟着唱也没什麽感觉了,或许失恋对我来说已经麻痹了。
「你有看过演唱会吗?」
「没有耶。」
「我看过五月天的,现场真的很high,大家一起跟着唱的那种感觉很感动,有机会的话,真想再去看一次。」
「我也很喜欢边听音乐边唱歌,上次阿和说要找人唱歌,时间还没订好的样子,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的鬼吼鬼叫一下,你会去吗?」
「呵,会啊,期待你的声音哦。」
生性节俭的我,若不考虑金钱的问题,其实我算是很爱到KTV唱歌的人,经小明这麽一说,我忽然有种被平底锅打到的FU,这才意识到二技时的我有多自闭,班上所举办的社交活动,连最基本的「唱KTV」,我竟然都没有参与过。
「哎唷,也不怎麽样啊,不过我自己很爱做伴唱带录歌来玩耶,录了几首,要不要先听听看啊?」虽然知道自己唱的不怎麽样,但也不是见不得人的那种,反正好玩嘛。
「真的吗?好啊!」
「我找一下,你说喜欢五月天,那我传『纯真』给你好了,不过是梁静茹的版本哦。」
「没关系。」
片刻之後小明回了话,又传了首苏打绿和张韶涵合唱的歌曲给我。
「你唱得还不错啊,最近有一首歌蛮好听的,歌名叫『蓝眼睛』,我传给你听听看哦。」
「还不赖耶,不然我们去KTV的时候来对唱这首吧。」
就算我唱得五音不全,我想小明也会说我唱得不错。提到男女对唱,大家最爱挑战的部份就是「合音」了,爱K歌的人都知道,对唱的配合度越高,成就感就越大,唱得好绝对是听众的福气,如果配合度差,那就会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了。
「好啊。」
「那这样就要先把歌给听熟了,免得唱不好。」
我听了一遍又一遍,希望到时候的表现还不至於太差。微微笑了笑,心想这是个什麽样的心情啊?关於聚会,一开始我还对阿和说不想去的,可是怎麽现在又期待了起来,真是矛盾!
「如果心情还是不好的话,这个假日要不要出门散心呢?」
出门散心?是要约会吗!小明突然来这一句还真是让我有些惊吓,害的我心脏噗通噗通乱跳。原以为我和小明只会在网路上聊聊而已,也从来没有想过小明会主动约我,但是仔细想想,我好像真的很久没有单独和男朋友以外的男生「出门散心」了。
也许是因为刚恢复自由没多久,心态还没调整好,差点忘了我现在是个交友单纯,拥有正常工作,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正值二十四岁还很青春年少的黄金单身女郎欸。还好意思自己讲,重点在「单身」啦,我有决定要和谁去哪儿玩的权利,反正我的「心」是自由的,而且还是那种不需要担心另一半不开心的「自由」!
「哦耶!我有人约耶!」忽然有个声音在心里大喊。
「嗯,好啊,反正现在也没什麽好顾忌的。」敲着键盘,我没什麽考虑就先答应了。
「那有想去的地方吗?」
「嗯,没想到耶。」我这个人很随和的,反正明天是星期六,只要天气好,想去哪玩都无所谓。
「不然去动物园好了,还可以坐猫空缆车。」小明提议了一个走来走去的行程。
「嗯,可以啊,我也好久没去动物园了,要怎麽约呢?」
「我想一下…」
「不然早上9点,我们约在捷运台北车站的站台等,不出站哦,我们见到面以後一起坐捷运过去吧。」小明很快就想好了。
「嗯,好啊,那就约在第一节车厢好了,比较方便找人。」
不知怎麽的,我突然开始紧张了,直觉的想把这个约给推掉,然後躲在家里继续宅。这样临阵退缩的感觉,甚至让我怀疑刚刚答应要出门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我本人?心里明明排斥着出门,脑袋想着「不要去」,可是手指却敲着键盘还很高兴的说「好啊」。想归想,做归做,想和做的都是我自己,可是身体和脑袋却像是被两个人分开控制着,有个难以形容的不协调感!
啊!还是我受到了过度的刺激,所以不只人变得麻木,连人格都分裂了!
「有点晚了,不如先休息吧。」在各自留下了对方的手机号码之後,我有点手足无措的下线了。
失恋最大的副作用就是让我对於别人的示好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感与戒心,武装的表面只为了害怕再次受到伤害,如同被遗弃的宠物般,突然失去了原以为能栖身一辈子的窝,也从没想过会因为被人背叛而流落街头,可惜了一身美丽的皮毛,经过风吹雨淋而变得残破败坏,不知忠诚所换来的遗弃,从此还能信任谁,只好虚张声势的对着旁人吠叫,独自流浪,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不过今晚,我为这个约定而感到快乐,失恋之後,第一次真正觉得自己释放了囚禁已久的心,终於有种重获自由的感觉,但同时又让我感到烦心,实在太久没有单独和男生出门了,焦虑、害怕,甚至有点想逃避,会担心别人看我的眼光,长得不好看、穿得不漂亮、行为举止不够得体大方,想得多,害怕的更多。
这样的我突然觉得好笑,笑自己真傻,自己无法认同自己,却还期待着别人的认同,或许潜意识里,我依然觉得自己很差劲,差劲得在面临选择的时候,别人总是先淘汰我,而且完全不用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