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儿怎…怎…麽会…生…生…生孩子…”说完那三个字,巫孟信急促的频频喘气,好似心脏无法承受,在山上时他们谈过孩子这话题,但只是做为玩笑闲聊随口说说,如今……孩子?真的有孩子了?舒儿跟他们的孩子?
“不是你们弄出来的吗,还问朕理由!”韩士真疾言厉色很不满意,要不是宝宝如此可爱,光凭弟弟怀胎期间受的那些罪,他就想把二人千刀万剐!
“我…我…们…”巫孟信混乱无比,脑子里一直都是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舒儿和他们的孩子之类的字句,别的思绪半点都插不上一分,路劲丞傻得更厉害,至今没能回过神。
韩士真看他们一脸呆相,以往的严酷气质全然蒸发的无影无踪,似乎真是不知情,不禁蹙起眉,娓娓说道:“前年的这个时期,士舒在行宁斋忽然昏倒,太医诊断之後说他有…小产的迹象。”路劲丞和巫孟信随着韩士真的话瞪大眼,一颗心也提的老高,好似回溯至当时的惊悚。
“朕百思不解,朕的弟弟明明是铮铮男儿,怎麽会怀妊,但太医确认再确认,依旧告诉朕士舒是有了,这事吊诡,朕查问了一些人,认为士舒怀的可能是妖孽,朕要士舒流掉这妖孽,但士舒不肯。”
“朕和李双告诉士舒,生这个孩子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士舒的身子一向不好,生产对女子来说都是攸关生死的大事,更何况男子…”
弟弟的倔强让韩士真每想一次就叹一次,他看着路劲丞和巫孟信说:“现在已经知道生出来的是宝宝,不是妖孽,但当时所有人都认为生出来的会是妖孽,妖孽将在见世之时,反弑其父,害死士舒,士舒怀着来路不明的异种,忍受因妊娠所生的种种不适,身心均受无比煎熬。”
巫孟信紧紧的纂着拳,不敢相信那时自己竟然没在舒儿身边,路劲丞则一张脸绷得比拉满的弓还紧,好似在强忍着对自己的莫大怒火。
“朕拗不过士舒,安排他离京待产,怀胎将近十一个月,期间士舒黄了发,除了腹部整个人变得骨瘦嶙峋,成日呕吐、四肢酸痛肿胀、频尿、昏眩,还一度失明…”
听到这里,路劲丞和巫孟信双双刷身而起,脸色又青又白,大有立刻奔出去把韩士舒拥进怀里疼惜的意味,韩士真冷着脸大喝:“坐下!你们有听完的责任!士舒为了你们的孩子所受的痛苦可远比你们现在心中的滋味还折磨。”
路劲丞和巫孟信咬牙按耐住自己坐回蒲团上,听韩士真诉说这段过去。
韩士真的脸色一样糟糕,对他而言,那也是段随时有可能失去至亲的难熬岁月。
“冬至後,士舒终於生下了宝宝,朕还记得那日暴雪纷飞,大地舖满了冰冷的霜雪,临盆前,士舒在跟朕…交代遗言。”韩士真恨恨的瞪着路巫二人。“他恳求朕,若自己死了,要朕焚烧他的遗体,把一半的骨灰交给你们,并说自己对不起你们。”
路劲丞牙关咬得喀喀作响,浑身精骨都在震颤,巫孟信也差不多,滴滴点点的血丝甚至有几缕溢出嘴角。对不起舒儿的是他们,那时他们人在哪里?在山上,还沉溺於舒儿离去的事实里不肯接受,还在埋怨着舒儿的绝然、舒儿的无情。
“朕後来才知道,士舒早写妥了遗书,交给张道保管,大概在怀胎七个月左右的时候,那时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是留了遗书,赌上自己的命,来生这个孩子。”韩士真别过脸,悄悄地吸吸鼻子。
“幸好…幸好最後没事,李双竹清竹安拚命的给他接生,在士舒身上划了一刀,用力挤他的肚子,把宝宝生出来了。之後士舒的视力渐渐恢复,但身子比以前孱弱,还有发色也一直回复不了。”
路劲丞和巫孟信立刻知道了细疤的源由,舒儿所说的『大病』的真相,以及为何体内有他们的精魄却仍会枯发的原因…生子耗掉了在山上时他们给舒儿养起的体质,精魄所供给的血气不足生产所需,所以连精魄一起融散了…
两人简直不敢去想像有精魄的情况尚且如此,若舒儿是在没有精魄的情况下生产…那…
他俩打了透骨的寒颤。
韩士真接下来说的事情,更进一步揭开了另一个谜团。
他双手交握,目光犀利看着两人:“路先生巫先生是异族人士吧。”他瞥了瞥巫孟信的绿眸,分类道:“巫先生是鬼族,路先生是魔族,没想到天子脚下、首要之区,竟让异族大剌剌的给闯了。”两人还当了耀初国师。
路劲丞和巫孟信慎而未言,至今可以确认的只有一件事,皇帝此番造访,携来的『惊喜』已经够多了。
韩士真见二人如野兽般防备的盯着自己,不禁失笑。“宝宝长角喔,头上这个位置,是雪白的小角,宝宝眼睛是深红色的,跟沸腾的鲜血一样美丽。”
两人各自倒抽口气,路劲丞更不自觉的恢复了血色双眸,韩宝宝的眼睛活生生就是路劲丞的翻版。至於角那更不用说了,没有鬼族血统是不可能生角的。
“若不是看见宝宝的真实样貌,朕大概至死都会被你们蒙在鼓里。”韩士真哼哼冷笑,在朔月斋的一晚,他正帮宝宝洗澡,宝宝在澡盆子里玩水,把水花溅着满地湿答,他一时兴起,陪着宝宝一起玩,玩得十分尽兴,直到宝宝玩累了,他才把宝宝抱到床上擦身子,边擦边揉,宝宝舒服的眯着眼,嗯嗯哼哼的滚来滚去,忽然头上冒出了雪白小角,他大惊失色,赶紧翻过来察看,一看不得了,宝宝的眼睛由耀黑转成了血红,晶亮的宛如炙热的红星。
他当时真是吓着了,这些分明就是异族的特徵,怎麽会出现在宝宝身上,他愣了好一回儿没反应过来,宝宝软糯糯的冲自己猛笑,嘴里甜甜喊着皇皇皇皇……他才大梦初醒,搂着宝宝哄他睡,过了一晚,宝宝的角和红眼就消失了,他一度以为这只是幻觉。
隔晚,他小心翼翼的试着重复相同的事情,宝宝果然又显现出那些特徵,他反覆观察的好几晚,终於确认了宝宝的血统。
他当时真有一股冲通下令出兵剿杀所有魔族鬼族,这个念头在他脑里转了好几圈,但他慢慢冷静下来,士舒知不知道孩子的血统?士舒知不知道孩子生父的族类?士舒是被欺骗的,还是心甘情愿?
辗转数夜未眠,韩士真压了个心眼,开始细细思索弟弟的人际交往与生活作息,还召来暗卫质询,怀疑的目光最後落在两名国师身上,上一次路劲丞和士舒一起来朔月斋,他不着痕迹的观察路劲丞和宝宝的互动,这才九成九的核实了假设,他以前为何没有发现,宝宝的五官隐隐约约有着路劲丞的影子,眯着眼耍赖的模样,则神似巫孟信…加上两人交替跟在士舒身边的行为…
“怎麽,到现在还不敢以真面目视人。”韩士真语带讽刺的说道。
路劲丞和巫孟信眼眉一皱,本欲无视韩士真的刺探,但皇帝既已知晓了一切,再佯装未免多余,况且他是舒儿的兄长,也是宝宝…信赖的人。
无论魔族鬼族妖族,幼年期都是戒心很强的生物,除了在极度虚弱时无力掩饰特徵外,不然从出生开始就会本能的遮盖住原来的样貌,直到自己能控制自如为止。若非在虚弱之时,袒露本体的行为便是代表纯然的信任,信任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并且深深敬爱着这个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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