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这名女子正是青春妙龄,眉目明晰无暇,有梅花般清秀韶丽之美。所谓美人在骨不在肉,纤腰细骨,真是美人中的美人。」「还有她手中不执团扇,反执一册《女戒》,可见是位才人。我说的对不对?」容家二女婉琳睁着一双黑黝黝的桃花眼看着婉若,那模样好似邻家看门狗大黑等着肉骨头的样子。
宛若见状不自禁呵呵笑出声,满目宠溺又故做犹疑道:「我确实在画一位美女,但是是否清秀韶丽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我也没见过这位女子真面目,这模样乃是我从书上读来的。」
「哪本书,姊姊快告诉我!」婉琳急不可耐地摇了摇婉若的手臂,彷佛今日若得不出答案便誓不罢休。
婉若於是开口道:「你可还记得小时候爹爹藏在书房最底层的《花间集》?」
「当然记得,都是些儿女艳情,绮情闺怨。那时爹爹还藏抑着,谁不知道是首艳词集。我早就偷翻过了!」
「正是,这首词集有一词人韦庄,是前朝进士,安史之乱後进入蜀地,任前蜀吏部尚书,相传他有一美伎通晓文墨、善撰文翰,後来被皇帝王建以教习宫人为名纳入宫中不遣还。韦庄伤心欲绝,甚为怀念,因此写下〈谒金门〉:『空相忆,无计得传消息。天上嫦娥人不识,寄书何处觅?新睡觉来无力,不忍把伊书迹。满院落花春寂寂,断肠芳草碧。』。此女听说後,感动异常,绝食而死。」
「原来如此,王建真是坏皇帝,难怪会被孟知祥取而代之。」婉琳同仇敌忾起来,替美人愤愤不平。
「你也太看得起这位美人和韦庄了,韦庄虽才气纵横,但被史家记为奸臣,在朝政民生上无所贡献,至於这美伎也不知是杜撰还是真有其事,也就你心思单纯会为二人感动。」「行了,你今日在店铺也待了一个下午,娘亲必定在寻你,赶紧回去吧!」
「知道了,大姐我明日再来姐夫店里!」
婉若见自家二妹步履轻快,瞬时开怀一笑,回顾自己这几年的生活,除了逃难那段日子,还真是过的如鱼得水!
话说婉若娘家姓容原是太平府太原府市镇人家,爹爹本为近郊耕读人家,因连年征战、苛捐劳役、国家更替,容老爷只有秀才名头靠祖上几亩田地养活一家人,苦不堪言。最後乾脆卖了田地般进府城,以毕生积蓄在九宝胡同开了间杂货舖,才确养活一家人。
而容家总共七口人,容老爷和容李氏统共生了三女二男,婉若恰是家中长姐,十八岁时嫁给隔条巷子八宝胡同的一户封姓人家,原自南唐来到北方开设书画舖。
婉若丈夫封固在读书上毫无天赋,封老爷因此看上自幼识文善画的婉若。婉若精通监定和书画,加上北方女子规范不大,多的是妇人掌理产业,所以封氏书画舖自然而然落到婉若手里,封固便顺理成章地成为小厮一流。这一点想当然耳引发婆媳之战。北方女子一向以剽悍闻名,婆媳斗法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二者各有输赢,最终在封老爷子思念故土的还念之中休战,带着老妻回南唐。婉若因而与封固和和美美过上自家小日子,诞下二女,另外还以「笑笑生」匿名作画贩售,没想到她的美人图居然卖出名声来,更加巩固婉若在封家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