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部休息室里聚集了所有阵亡人士,其中当然也包括黑眼镜和胖子。
一开场就被炸得全身冒烟、送回导演部休息室的胖子已经骂到脱力,正躺在沙发里呼呼大睡,眼不见为净。至於黑眼镜则是从头到尾都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紧盯着萤幕上的一切。
当霍玲看到吴邪取出笔电时忍不住嗤了一声,语带轻蔑地说:「他以为靠着那玩意儿就能解开程式吗?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天真并没有多看得起自己,只是有点看不起你们这些火鸡组的而已。」胖子翻了个身,换了一个更舒适的角度继续睡。
「你说清楚,什麽火鸡组的!」霍玲怒不可遏,要不是顾忌到还有其他人在,只怕早张牙舞抓地扑了上去。
「谁答话就说谁。」胖子嘟嚷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霍玲气得七窍生烟,拔出腰上手枪就要扣下板机时,黑眼镜突然笑道:「欸,都退场了,你那枪就缴回去吧。」
闻言霍玲瞪了黑眼镜一眼,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收敛一下,最好别去招惹胖子,只得冷哼一声将枪收回腰上枪袋插着,将注意力锁定在萤幕上移动的人影。
从监控基地的画面可以看到解雨臣已经顺利通过雷射电网,对於他柔软得过分的身段,霍玲只能说叹为观止。然而饶是如此,她仍不认为他可以在时间内顺利脱逃。
「可惜这麽好的人才,只希望待会儿爆炸别压伤脊椎,不然他这人就毁了。」
霍玲带笑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她究竟是真心叹惋,亦或只是等着看笑话。可是当她一语终了,侧过头却发现黑眼镜正看着自己,嘴角虽然仍带着七分笑意,可一股冷冽的目光却穿透漆黑的镜片直射而来。刹那间,霍玲发现自己所有声音全梗在喉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花儿爷的身手,我是信得过的。」
黑眼镜的声音很轻、很柔,但霍玲却没来由的一阵头皮发麻,全身寒毛被他看得都竖了起来,连忙说:「知道了,你别那样盯着我瞧,我又没招惹你。」
「那也别招惹他。」黑眼镜一耸肩,又将视线调回萤幕。
霍玲蹙眉,本还想回嘴,可一想到黑眼镜刚才的眼神,不由得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去——这人果然是个疯子。
「队长,你看。」从刚才就一直紧盯着吴邪动作的某凤凰队员突然出声,「这家伙不简单呀,居然突破基地机房的防火墙了。」
霍玲不屑地撇了撇嘴,说:「就算他能突破又怎样?就不信他能在那麽短的时间内停止整座供电。」
「他要真能做到,那就真的神了。」
另一边,吴邪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过,哒哒的键盘声和他的心跳节奏一样,都愈敲愈快、愈跳愈急。
萤幕上跳出一个又一个密码输入的要求,吴邪使出浑身解数冲破一道又一道的关卡,拉出属於这座训练基地的所有显示配置图。时间所剩不多,一分一秒都显得格外珍贵。
凤凰是电子部队,而自爆程式属电子系统的一部份,吴邪没有自负到以为单靠一己之力能在八分钟内破解或转换程式,但熟知军方系统的他知道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解除眼前危机——切断全基地的电源供应!
但是在拉出那一道道精密的系统供电配置图之後,吴邪绝望地发现要在几分钟内切断基地所有供电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只恨自己的中央处理器转数不够力,在这时候派不上一点用处。
看着连上基地系统後就浮现在萤幕左上角的倒数计时器,吴邪忍不住低咒:「妈的,基地没事插那麽多线路干什麽!」
然而下一秒,他的目光却突然被画面上的某个视窗内容吸引,一个荒诞不经的想法霎时闪过大脑。吴邪只花了三秒钟便决定展开新一波攻势,同时低声呢喃:「是你们违规在先,可不能怪我玩太大。」
导演部的监控萤幕无法照到吴邪笔电的画面,但是他们却可以看到在吴邪的操控下,基地正在发生的事情——
「怎麽一回事?」发现所有仪器在一秒内全都开启,连属於未启动的自卫系统也运转起来时,霍玲不禁大惊失色。
「瞬间耗电量太大,电压快到临界点了。」一旁的队员说。
「他想让基地系统跳电!?」霍玲咬牙,突然气自己太过轻敌而没有将自爆系统与备用电力连线。
见霍玲将原本坐在控制台上操作监视系统的人推开,一脸肃杀地调出人工操作介面时,黑眼镜还侧过头来问:「干嘛呀,有必要那麽认真吗?」
「少罗嗦,怎麽能让他称心如意!」
黑眼镜起身走到霍玲身边,低头笑问:「至於吗?」
隐藏在墨镜下的视线让霍玲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但是基於某种原因她并不想让吴邪顺利解开自己设下的机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把推开黑眼镜,伸手就要按下备用电系统的启动钮。
然而黑眼镜的速度却更快,一手扼住她的喉咙压在椅背上,整个人欺上霍玲的耳边轻声道:「别做的太过分了,在里面的可是花儿爷。」
湿热的气息吹进耳里让霍玲一度想要挣扎,但黑眼镜瞬间加重手上力道,让她几乎窒息。霍玲吃惊地看着黑眼镜,伸手用力想要扳开他的箝制却文风不动,整张脸已经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
「让你多做那些只是为了看看那家伙能做到什麽程度,依你的状况本就无法再跟着我们行动,就别死皮赖脸贴着了。」
黑眼镜的声音十分轻柔,但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冷冽如刀。就在霍玲以为自己真的会窒息时,压在咽喉上的力道倏地一轻,她连忙张口贪婪地吸入新鲜空气。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霍玲气得眼睛都红了,可当她手一抬起,原本已经转身往座位走回去的黑眼镜突然回头,扬起嘴角对她说:「别惹我。」
霍玲一惊,手就这麽停在按键上方悬着,再也按不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主控台萤幕上跳出电压骤升及供电异常警讯,接着只听见「啪」的一声,所有电源瞬间被切断,休息室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几个机灵的凤凰队员已经拿出探照灯充当紧急照明,因为导演部没有指示下来,所有人只能睁大眼睛你看我我看你。
只有黑眼镜笑兮兮地踱回沙发区,舒舒服服地坐进旁边单人座,说:「看来那小子也挺行的。」
横躺在长沙发上的胖子抬眼睨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天真再不济也有一项强的,你要看不起他就是看不起选上他的张起灵。胖爷我要不是被你给拖累了,也不会一早就躺在这里装死。」
黑眼镜笑了两声,将双手枕在脑後躺进沙发里,问:「不这麽做,怎试得出後面这一手?」
话说回来,潜入基地里的解雨臣其实早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光是找凤凰旗就已经耗去了大半的时间。当他取得凤凰旗的时候,计时器上剩下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他没有时间作多余的思考,只能拼命往出口跑。
当雷射电网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系统已经进入最後阶段的语音倒数。解雨臣的脑海中浮现百米短跑的世界纪录,计算着自己成功脱逃的机率,然而他知道这只是在自欺欺人。因为就算跑得再快,也不可能直接冲过那一层雷射电网。
不是留在里面被炸伤,就是冲上去被电网灼伤。
张起灵站在门外,胸膛还剧烈起伏着,显然也是疾速冲刺过来。
解雨臣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扬起嘴角,毫不迟疑地抬手把扣在怀里的黑盒甩了出去。黑盒体积不大,正好穿过电网被张起灵接个正着,而他则是顺势扑倒在地,双手护住头部一路滑行到电网前戛然而止。
然而预料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几秒之後解雨臣不解地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的雷射电网已经撤除,广播器也再不复闻催命般的倒数计时,四周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怎麽回事?」他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到不行。
「结束了,」不知何时来到面前的张起灵伸手将他拉起,「你和他都做到了。」
当时已经是黄昏的末端了,天色有些昏黑,夹着一丝夕阳余晖。那一瞬间,解雨臣彷佛在那张背光的脸上看见一抹笑容。
麒麟算是有惊无险地通过夺旗战检测,虽然中途霍玲搞了一出导演部预料之外的状况剧,却也让他们见识到吴邪的真本领,使得所有对他能力有所质疑的人全都闭上嘴巴。
吴邪拎着笔电返回导演部时才知道後怕,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直到看见解雨臣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面前时才回过神来,哆嗦着将人一把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妈的,你当自己是猴子吗?就算真是猴子转世,要是真炸了那里面也是九死一生你知道嘛!?」
感觉到拥住自己的那双手还隐隐颤抖着,解雨臣先是一愣、随後露出一抹微笑,抬起手也环抱住吴邪,轻抚着他的背说:「这不是没事了吗?就知道你行的。」
「天真就这脾性,娘们叽叽的,」见潘子朝自己瞄来,胖子不由得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补上一句:「但也傻得挺可爱的。」
「那谁来可怜可怜我一下?都快被闪瞎了。」黑眼镜一手抚在额头上,语气十足哀怨。
「你不本来就是瞎子了吗?」胖子哈哈大笑,「而且还戴了副大黑眼镜,怎麽也闪不到你了。」
「闪!怎麽不闪?闪到老子眼睛都花了,都花了呀……」怕旁人不明白自己的伤心,黑眼镜还频频做出拭泪的动作。
「还没闪你之前,你不就已经满眼都花儿了嘛?」胖子意有所指。
本以为这两个人抬杠几句就完,没想到居然还一搭一唱了起来,忍无可忍的解雨臣不禁大怒:「你们两个够了没!?」
向导演部报告结束後走出来的张起灵正好看见这一幕,紧抿的唇线难得松开,扬起一丝弧度,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他们打闹与互相吐槽。最後,忍不住将视线停在吴邪的身上。
这时一个满头白发却身型挺拔的人从暗处缓步踱出,肩章上的星杆显示是个将级人物,来到张起灵身边问:「任务方面,能接手了吗?」
张起灵的表情恢复淡漠,方才眼底所绽放出来的一丝光采瞬间隐去,淡淡地说:「这一次我处理就行了。」
「单枪匹马?」
张起灵淡淡地说:「不差这次。」
「行,你决定就好。」对方伸手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转身离去。
直到身後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张起灵才又抬头看向吴邪,他正被所有人围着。一旁的黑眼镜不停拿话挤兑,见他腮帮子一鼓起来,解雨臣马上一计白眼杀向黑眼镜;至於对开吴邪玩笑同样不遗余力的胖子,潘子自然则是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去。
夕阳已经落下,只余下天边一抹偏红的彩霞,但吴邪脸上的笑容耀眼得就像太阳一样,刺得人眼睛生疼。
看着那张笑脸,张起灵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作得太过轻率。如果可以,他希望那样的笑容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只是他担心在知道真相之後,那样的笑容是否还能够存在。
当天晚上传送一封加密电文给黑眼镜之後,张起灵便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离开基地。现在他唯一能为吴邪做的,就是给他再多一点时间保有这份单纯而天真的笑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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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重贴这文还真是百感交集,想当初写到这篇时还特地上MSN询问友人关於电子系统的问题。
现在MSN都不晓得关多久了,和那友人也已经许久未曾联络了.....
然後搬文果然是大工程...尤其是像我这种对版面有点龟毛的人来说.....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