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镜提前出局打乱了张起灵的全盘计画,让他不得不下令让解雨臣和潘子分头行动。那两个人在身旁没有负累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十足的行动力,一起行动虽然攻击力道较强,可一旦被揪到就是两个一起阵亡。
夺旗战设定麒麟的折损率必须低於一半,也就是说他们不能再有任何一名队员阵亡,否则就算最後顺利拿到凤凰旗依然出局。一思及此,张起灵的目光锁定前方,越过那抹不停奔跑的身影,扣下板机——敌方又一人阵亡。
「到B2之後找个隐蔽的地方躲好。」
『隐蔽?说的倒容易!』吴邪气喘吁吁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这座山里到底藏了多少敌军?凤凰到底有多少人啊?』
张起灵抿嘴,起手间又放倒一人。
「不知道。」
『我靠!』
看见吴邪停下脚步、撑在一旁的树干上喘气,张起灵不禁敛眉:「继续跑。」
累坏的吴邪显然火气也上来了,完全忘记张起灵队长的身份,劈哩啪啦地狂骂:『张起灵你想把小爷当诱饵勾这些敌军出来就直说,就算要当饵也得等小爷缓过气再说!从这里到B2少说还有四、五十公里,我背上还有三十公斤以上的装备和仪器,你让我怎麽跑!?』
张起灵没有回答,只是全神戒备、仔细听辨风里的动静,确定附近没有活物接近後才缓下语气说:「五分钟,喘过气後马上移动。」
他看见吴邪抬眼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後松了一口气似地倚着树干坐倒在地,脸上满是疲惫。
『那个,刚才我语气冲了点……』虚弱的声音传来,不晓得是因为累、还是因为抱歉。
「无所谓。」张起灵打断他,「想留下来,你得靠自己。」
张起灵没有忘记那天晚上黑眼镜在办公室里说的话,也许他是真的不想让吴邪留下来,所以才会轻率到中了凤凰那低劣的陷阱。
『什麽意思?』
「只要我们再有一人阵亡,这支队伍就不会被起用。」
张起灵的话说的很简单,但吴邪听懂了,他抹了一把脸,撑着树干站起身来。
『再让我问一个问题。』
「说。」
『为什麽分散大家?基地不是在A点吗?』
当吴邪提出这个问题时,另外两人也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虽然没有问出口,但这同样也是他们疑问。
「假的。」张起灵回答的很快。之前合作过太多次,凤凰太了解他们的思路,现在A区应该全是雷区,一踏进去就是死路一条,但是他没向其他人做多余的解释。
『假的?那你让我去B2……难不成他们移到B2去了?』
张起灵没有回答,反倒是耳机里传来解雨臣一声轻笑。
『吴邪,B2是块山凹地,你就去那里发挥所长,把凤凰巢给揪出来,好让我们去偷凤凰蛋回来下酒。』
吴邪一愣,迅速翻出PDA查看出发前黑眼镜扔给大家的那张地图,一看之下红潮火烧似地蹿上脸颊,直奔耳根。再不用张起灵说任何一句话,立即拔腿往目标方向狂奔而去。
另一边,解雨臣和潘子在双双抵达定点时也遇上了伏击的凤凰兵,不过少了支援夥伴的顾虑,两人潜行而进、见到一个放倒一个,一时间倒是挫了凤凰不少锐气。
『他们人会不会太多了点?不是说只有一支小队吗?』潘子显得十分疑惑,『目前为止我都放倒六个人了。』
『七个。』解雨臣补上。
张起灵淡淡地说:『十一个。』
吴邪算了一下,他们一共放倒了二十四个人。一支小队的上限是二十五人,也就是说凤凰只剩下一个人。一比四,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问:「那我们岂不是赢定了?」
『不尽然。』解雨臣一语敲碎吴邪的幻想,语气沉重地说:『夺旗战的重点在於敌方顾守的「旗」,若没有夺到旗,就算把敌军全灭仍算任务失败。』
吴邪听了一阵气闷,却也没有再多说什麽,只闷着头又潜行走出两公里,终於来到目标地。
他立即找了一处石凹躲进去,翻开仪器努力操作,试图在空气中捕捉敌方基地的踪迹,然而四周的空气纯净得连一点电子讯号都没有。看着萤幕上呈现的讯号值,吴邪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声之後,才怏怏不乐地向张起灵回报进度。
张起灵听完回报便陷入沉默,迟迟没有下达新的指令,反倒是解雨臣率先开口:『我和潘子去A区探探吧,说不定是空城计。』
这种土法炼钢的搜索非常耗费体力,但眼见天色逐渐转暗,暂时想不出更好办法的情况下,张起灵只得答应。同时也以吴邪为中心,开始在B区独自进行搜索。
吴邪每隔十五分钟就确认一次所有人的位置,同时入侵卫星试图从空拍角度找出凤凰基地。由绿色线条交织而成的地型图显示在萤幕上,在吴邪动手加入几道指令後渐渐有两道红点浮现。
吴邪难掩兴奋地盯着那两道红点,一处落於B2,那是他的讯号,那另一处就是凤凰基地了!正要开口宣布这个重大发现时,一发子弹突如其来地擦过他的耳际,打落耳机的同时也击碎了仪器萤幕。
耳机的碎片划过脸颊带起几颗血珠,大吃一惊的吴邪顾不得心疼仪器,连忙低头往石凹的更深处挤进去,不明白那颗子弹是如何打进如此刁钻的角度。
仪器坏了,就算其他人知道调到R3频保持通讯,但他的耳机已经被敌人打爆,根本就无法送出任何讯息。
吴邪瞄了一眼摆在仪器旁边的机枪,心里盘算着如果蹿出去拿枪的话,是他的手快还是敌人的子弹快——很好,不用想了,肯定是後者。
啧了一声,他拔出腰上的手枪,自言自语地说:「想留下来得靠自己是吧?爷就和你磨上了。」
然而语音未落,吴邪只见眼前黑影一闪,他下意识地开了一枪,但枪口前已经没了目标。连吃惊的机会也没有,顿时手腕一痛,原本握在手中的枪已经掉了下去。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当吴邪回过神来时,双手已经让人绞在背上按倒在地。额头与地面瞬间撞击的力道让他晕了一下,挣扎着回过头想看清楚暗算自己的人是谁时,对方已经一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真不懂像你这麽弱的人是怎麽选进麒麟的。」
对方的声音让吴邪不由得一愣,女的!?
「哎,我说,你自己申请退队吧,麒麟的电子技术还是靠凤凰支援的好。你太弱了,会拖累麒麟的。」
说起来这名女子的声音称得上是好听,七分轻巧带上三分笑意,要是在平时听到这声音,吴邪肯定会朝对方多看上几眼。然而现在对方话中带针,摆明了就是看他不起,不由得一阵恼怒。
「再怎麽弱也还是找着你们筑巢的地方,等着被收拾吧!」吴邪奋力一挣却文风不动,他不禁想一头撞死自己算了——连个女的都能压住他,这还有没有天理!
身後女子突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声音变得轻柔无比,凑到吴邪耳边说:「在那之前,你可能就会先被我给收拾掉了。放弃吧,你无法成为麒麟的。」
温热的气息吹进耳朵里让吴邪起了一阵颤栗,但他还是十分镇定地说:「能不能成为麒麟不是你说了算。」
「嘴硬。」女子眼底瞬间闪过刀刃般的厉芒,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虽然是空包弹,不过就这麽直接开枪的话,子弹还是会咬破头皮、嵌进头骨里的吧?可能会有点疼,不过死不了的,你放心。」
吴邪脸色一变,再次挣扎了起来,怒问:「你想干嘛?现在是演习,你可不要乱来!」
「演习也有误伤的时候,上面不会计较太多的。伤得重了就无法执行任务,就算你嘴皮子再硬也没用。」
耳边听到轮轴转动的声音,恐惧瞬间如潮水般袭来,吴邪忍不住放声大吼:「你敢!」
女子没有回答,但吴邪知道她的手指仍在扣动板机,只要再十分之一秒,子弹就会射穿他的皮肤卡进头骨。他下意识闭紧双眼,脑中却突然闪过张起灵那双淡漠的眼眸——
预料中的枪声没有响起,相反的,他却听到了张起灵的声音。
「放开他。」
惨了,幻听了……
然而背上的压力和原先扣在腕上的力道却在下一秒松开,恢复自由的吴邪还来不及起身就被人一脚踢开。当他哼哼唧唧地撑起身体、抬头望去时,正好看见张起灵侧身避过女子的攻击,抓住她的手腕一拧将人按倒在地。
被按在地上的女子十分气愤,扭过头冲着张起灵大喊:「你放开我!」
吴邪还来不及说一句「千万别放」,张起灵已经松手把人放开,只不过他随後补上的那句话却让他愣在当场。
「你已经死了。」
女子甩着被弄痛的手腕,愤怒地抬起头瞪向张起灵却没有反驳,因为这是事实——吴邪发现她的左胸正冒着白烟,不知何时被击中的。
女子眼中浮现水气,涨红着脸问:「他有什麽好?我们明明彼此配合得好好的,为什麽非得选这麽一个废物进麒麟?」
「霍玲,」张起灵沉声,「你出局了。」
「哼!走就走,反正剩没多少时间,你们也拿不到凤凰旗的!」霍玲一跺脚,瞪了吴邪一眼後捡起地上的枪转身离去。
说实话,吴邪觉得自己被瞪得很冤,他甚至不晓得这个叫霍玲的为什麽对他有那麽强的敌意。
「她是之前和麒麟配合的电子兵?」
「嗯。」
吴邪嘴角抽搐了一下,突然觉得如果有「躺着也中弹」的积分排行榜的话,他一定可以荣登榜首。
仪器已经不能使用,他收拾好自己的枪,背起装备对张起灵说:「凤凰把基地设在A7,你跟小花和潘子知会一声,我们到那里和他们会合吧。」
张起灵应了一声,按下耳机正要下指令时,解雨臣的声音却抢先一步传来:『我找到凤凰基地了,不过情形不大妙。』
「怎麽回事?」
『他们设置了自爆系统,只剩下八分多钟,唯一的入口还有防入侵雷射激光。』
发现张起灵的神色有变,吴邪忍不住问:「怎麽了?」
霍玲是最後一个残存的凤凰兵,原本处理掉她之後,只要找到凤凰旗就能完成任务,但张起灵怎麽也没想到她会为了阻碍任务做到这麽绝。
『队长,我进去拿。』解雨臣的声音再次传来,是告知而不是请示。
「来不及出来的话,你会被压在里面。」张起灵直点要害。
『要真是那样,你就把我踢回原单位吧。』语气轻松带有一丝笑意,但听得出来他并不打算打退堂鼓。
「好。」
一个回应所能代表的意义远比字面上来要得多,解雨臣扬起嘴角将身上所有装备卸下後,义无反顾地走向眼前由无数雷射激光交织而成的电网——这出戏,还没唱到最後。
见张起灵总算又把目光调回自己身上,吴邪瞪着他问:「发生什麽事了,谁和你通讯?」
「解雨臣。」
「他说了什麽?」吴邪没有忽略掉刚才张起灵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找到基地位置,但入口有反入侵雷射激光,」张起灵语气顿了一下,「还设置了自爆系统。」
过度惊讶让吴邪脑袋有一秒的当机,然後以快到让人错愕的速度冲上去揪住张起灵的衣服怒问:「你就这麽让他进去了!?」
张起灵看着他,眼底有一抹道不破、看不穿的异芒:「不论我同不同意,他都会进去。」
吴邪愣了一下,豁然省悟他话中含意,不由得咬牙问:「还有多久时间?」
「八分钟。」
吴邪瞳孔迅速收缩,以最快的速度卸下已经背上肩头的背包,从里面抽出向来不离身的笔电。
张起灵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之後,转身往A7移动,即使等他赶到时,炸弹可能已经引爆了。